焦臣熙思忖片刻,谨慎地问了句:“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邬棋和他叔叔的关系很好吗?”
“在小棋小的时候关系很好,那时候二叔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房宁顿了顿,说道:“而且听邬叔叔说,比起整天、朝九晚五的爸爸,小棋那时候更喜欢能陪他一起玩的二叔。”
“后来二叔去国外做生意,和家里联系就少了,后来就在外面扎根定居了。我和二叔不是很熟,也只是在邬叔叔的葬礼上见过他一面。”
房宁说完,又补了一句。
“但我有提醒过他,和小棋说话时尽量避免一些敏感的话题。”
焦臣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我会转告他。”
因为并不知道这个二叔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焦臣熙也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但如果邬棋对他仍抱有好感,那适当的聊天疏导也并非是件坏事。
于是小心翼翼地去敲开邬棋的房门,想跟他转告这件事。
一开门,眼前的一切让焦臣熙眼角不留痕迹地一抽。
因为在这房间里,床铺上的枕头被子乱七八糟地摆着,地上的纸片纸团也随处都是。
于是他略带歉意地看向邬棋,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邬棋无力地摇摇头,似乎有点没有耐心。
“没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额……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房先生刚才打了电话来,说你刚从国外回来的叔叔要来家里做客。”之后又补了一句:“怕打扰你休息,就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邬棋的表情难以解读,沉默了片刻后。
“知道了。”
说完就又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门外,焦臣熙轻吐一口气,转身下了二楼。
坐在沙发上不禁蹙眉沉思,想了想又把小本本拿出来,在保持生活规律那一条圈出来,画了个问号。
回想起刚才房间的一片狼藉,还有那满地的纸张,隐隐约约好像还看见了几张用铅笔打上的画稿。
焦臣熙赶紧收起小本本,掏出手机搜索关键字——邬棋、画画。
虽然前一天晚上简单地调查了一下邬棋的个人资料,但是在兴趣爱好这一栏里,可并没有绘画这一项。
“!”找到了。
他惊异地发现,在几年前的一篇冷门文章里,有一幅署名为黑白棋的插画,而邬棋似乎就与这位化名黑白棋的画家有些关联。
焦臣熙对这个搜索结果表示意外不已,于是立马化身吃瓜群众,又在微博搜了些相关内容,不过有些言论似乎都被公关掉了。
大体来讲就是,黑白棋从大学时期热爱绘画并发表了一些作品,而此后不知什么原因,销声匿迹。被有心人爆料黑白棋其实是现在光锐娱乐的总裁邬棋,而退圈原因就是为了继承过亿资产。
焦臣熙看完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打算晚些时候和房宁聊聊这些事。
转而瞥见窗子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大门口。
不禁错愕:“不会吧!二叔?这么快就来了?”
迅速抬头看了眼楼上邬棋的房门后,果断跳下沙发跑去窗边,密切关注着那辆车的一切动向。
与此同时,之前还紧闭的房门这会儿恰好打开,邬棋缓缓走出来,随手把门带好。
刚换了身舒适得体的衣服走下楼,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抬头瞥一眼正趴在窗边看外面的焦臣熙。
后者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邬棋,装作‘好巧!’的样子。
“小棋你下来了。你看!门外面停着辆豪车。哎!那位就是你叔叔吧?”
焦臣熙指着刚从车上7下来的中年男子,头顶反光,发量感人,体型还稍稍有些发福。
闻言,邬棋探头过去也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后放下手里的杯子出去开门。
在院子内和二叔简单的寒暄问候了几句。
第3章 CH 3
——他们需要的不是那些略带抱歉的关心,而是心灵上的保护。
邬棋的二叔名叫邬庶。
走南闯北好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回国来好好看看自己的小侄子。最近一次,还是在哥哥的葬礼上,他匆匆赶回来又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连句话都没顾得上说,就匆忙上飞机离开了。
再回国的时候,竟然得到了邬棋患有抑郁症的消息。这次,他不能再一走了之,说什么都得来看一眼。
邬棋坐在邬庶的对面,沉默着低头看茶杯中还散着热气的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为旁人的焦臣熙,很有眼力见地给两人各倒了杯热茶。邬庶接过杯子时还客气地对焦臣熙道了谢。
“焦医生,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慢聊,我就先……”焦臣熙摆手笑着,一边指了指楼梯的方向,示意自己回避。
于是转身上了楼,客厅里只剩这对叔侄俩。
“小棋啊,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你七岁的时候做的,上面的图案还是你自己画上去的呢。”
邬庶乐呵呵地拿出一个软陶泥捏成的哆啦A梦,小小的一个,躺在他的手心里。
邬棋抬头看了眼,那涂色和制作手法,明显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个小孩子之手,但在当时可是正经耗费了他一番辛苦。
“记得,这是我送给叔叔的礼物。”邬棋淡淡说道。
脑海中明明可以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却再无法感受到和当时一样的愉悦和成就感了。
邬庶朗声笑了笑:“是啊!大哥还因为这事把我好一顿埋怨,说你小子偏心眼。”
把哆啦A梦重新收好,邬庶起身坐在邬棋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叔叔知道,你从小就不爱给家里人添麻烦,这次也是自己提出要搬出来住的吧?”
邬棋点点头。
见他一直保持着这副冷淡的态度,邬庶这个当叔叔的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刚开始得知邬棋的病情,他完全不敢相信,明明小时候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怎么到现在说病就病了。
“小棋,凡事不需要过于完美,你对每件事情都太认真对待了。”
“……”邬棋静静地听着。
“我看小宁那孩子对你挺好的,把你当亲弟弟看待,叔叔在国外,有些事不能及时赶来。你爸又走的早……”
邬庶叹气,手掌轻拍了拍邬棋的后背。
“这几年苦了你了。”
他看着坐在旁边丝毫不为所动的邬棋,心里不由得愧疚感升起。
“好在小宁给你请了医生,这段时间,你就专心调理,公司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什么都不比自己的身体重要,是不是?”
“……嗯。”
邬庶搭着小侄子的肩,像打开了话匣子说东说西。邬棋也时不时地开口搭腔,尽管他并没有什么语气感情。
两层楼之间的楼梯口内侧,焦臣熙坐在台阶上靠着墙。刚才他上了楼梯后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不放心地偷偷留在这听了一会儿。
叔侄两人的这段对话,他全听在耳朵里,面色也随之凝重了几分。
此后,叔叔又和邬棋聊了很多以前的事。
期间,甭管是开心的还是更开心的,邬棋偶尔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或是跟着点点头,但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地坐在原位,一句话不说。
终于等到邬棋叔叔走后,焦臣熙小臂撑着二楼扶手,不放心地朝底下正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上发呆的邬棋多看了两眼。
——果然,小棋的状态变差了。
那天,邬棋独自一人待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
晚饭过后,焦臣熙看着邬棋把药吃完,才回了自己房间办公。
焦臣熙合上笔记本,顺便看了眼时间。
“已经七点了?”
突然想起房宁协议中提到过的,在治疗期前几日需要定期告诉他邬棋的情况,于是打了通电话给房宁。
简单汇报完了当前的情况,又顺带了解了关于邬棋与黑白棋之间的一些事。
“……没错,那是小棋。”
房宁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他犹豫了片刻,把事情娓娓道来。
“小棋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但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就算是和专业毫不搭边,他也会把闲下来的课余时间用来画画。”
焦臣熙拿出笔和小本本,打算跟着记些关键信息。
“起初他只是简单的画些……不,应该说是临摹。抱歉,我不太懂这些。”
“差不多是在大三的时候,他才开始用黑白棋的名字在网上发表了一些作品。”
说着,房宁叹了口气。
“至于后来没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原因,他不主动说,我们也不会多问。”
房宁像是知道焦臣熙下一句会问什么似的,紧跟了一句。
“如果你想问网络上具体被删掉的内容,我无可奉告。但请你放心,都是些于公司不利的言论,其他我知道的全部内容,都一字不差的说给你听了。”房宁淡淡说道。
“好,谢谢。”
焦臣熙点头的同时又不禁诧异,像房宁这么谨慎的人,肯如此轻易就交代了?
“你真这么信任我?”
“医患之间最基础的不就是信任吗?”电话那头的房宁笑了笑:“更何况,我确信你不会说出去。”房宁令人不爽的态度和当时在医院坑蒙拐骗时的样子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