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忍不住问:“杨大姐做的?”
“……”张淙喝着豆浆,“不是。”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复杂的吗?”晏江何又意外了,他瞪着张淙。
不过张淙经常让他意外,好的,不好的。实在太多。
张淙面无表情道:“这东西复杂吗?弄个面团掐一掐扔锅里……”
“行,停。”晏江何赶紧阻止他,“神厨小淙淙,你快别胡说八道了。”
不怪晏江何,对他来说,他的厨艺仅登峰在煮一锅面,再撇进两块香肠。至于面条顺不顺溜还是后话,软了**都有一定可能。
张淙被对面一句“神厨小淙淙”夸得差点呛着,他低头没看晏江何,脑子里断定晏江何今天的神经已经开始扭歪。
两人脸对脸坐着,快速塞饱肚子。晏江何吃完进屋里瞅了眼冯老,出来的时候顺手拎起张淙床上的书包,扔他身上:“走,顺你上学。”
张淙背上书包,又扭头看桌上剩下的馅饼。他想起老头念叨过梦里的“老婆糖饼”,便琢磨着放学去趟菜市场。老婆肯定没有,糖饼该是有卖的——薄皮,红糖馅儿。
关上门,张淙跟晏江何一前一后下楼梯,走到楼底的时候张淙愣了愣。
汤福星手里拿着两袋包子,站在楼下啃,嘴里往外喷热气:“张淙,我……哎?”
汤福星看见晏江何明显挺惊讶:“晏大哥?你怎么跟张淙一起出来了?”
“……”张淙走过去,“你过来干什么?”
汤福星看向张淙:“等你一起上学。”
张淙:“……”
张淙知道汤福星为什么一大早就搁家门口堵他。这完蛋孙子腿养顺当了,痂还没掉就忘了疼,这是又来多管闲事,企图扯着张淙,怕张淙没放下对付刘恩鸣那心思。
张淙的确没放下。他这种混账,根本放不下。
“来了就一起吧。”晏江何走过去,“一起上车,我顺你俩去学校。”
“这么好!还有车坐!”汤福星立马乐呵,屁颠屁颠跟上去。张淙都没眼睛看。
“给你带的。”汤福星撇给张淙一袋包子。
“我吃过了。”张淙说,手上没接。
“行吧。”汤福星又看晏江何,“晏大哥,你吃了没?”
“嗯?”晏江何转头笑笑,“我吃了,我和张淙一起吃的。”
“啊。”汤福星懵了一下,“不是,你们到底……”
上次晏江何说张淙发烧要帮着请假他就觉得神奇了,只是那天没好意思细问。
晏江何把车锁打开:“上车。”
等三人都上了车,晏江何才又说:“我也是医生,楼上的老头,是我师父。”
汤福星瞪圆眼睛,包子都忘记啃,他感叹道:“这什么缘分啊!”
“是吧。”晏江何搓着手,打火等车回暖,“我也觉得。我师父,竟然是张淙的爷爷。”
汤福星还想再感叹一句,这时他身旁的张淙动了。张淙突然扯过汤福星手中那袋没开封的包子。
汤福星于是放弃感叹,扭头瞪包子:“你不是吃过了吗?”
“吃过怎么了。”张淙皱了下眉,打开袋子叼一只包子咬。
汤福星竟无言以对。毕竟他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吃过了还可以继续吃。
“哎。”晏江何一下就笑了。他从后视镜瞄了瞄张淙,还真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道上,张淙心不在焉地吃包子。他还是一抬眼就能从正副驾驶的缝隙看着晏江何。看不到太多,一个鬓角,小半拉侧脸,还有勾着晨光的鼻尖。
“你看什么呢。”汤福星怼了张淙一下,小声说,“从刚才开始就愣神儿。”
“没看什么。”张淙飞快吃完袋子里剩下的两个包子。吃撑了。
今天路上堵车,时间晚了些。晏江何怕迟到,张淙和汤福星刚下车,他还没等汤福星的一声谢落结实,便掉头一骑绝尘。
汤福星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他屏住呼吸十秒钟,走进校门才看向张淙。
汤福星犹豫着,还是朝张淙说了一句:“新年第一天上学,你别惹事。”
张淙抿上唇,把吃干净的塑料袋塞进汤福星手里:“别担心,没事。”
“不是。”汤福星瞪着手里沾油星的塑料袋,“刚才路过垃圾桶你怎么不扔啊?”
张淙回身淡淡地瞥他:“忘了。”
汤福星:“……”
汤福星只能又退回去十几步,把塑料袋扔了,他在裤子上埋汰着搓搓手,接着走回来。
张淙瞧见汤福星那脸似乎又肥了一圈,现在都不是双下巴了,扒拉着数一数指不定几层。个完犊子点心陀螺货,成天瞎操心,操/进狗肚子里也没鼓捣出半点杂碎来。
张淙垂下眼睛,脑瓜子错乱,心情牵动起来,不知怎么竟念到晏江何给他买的那包衣服。当时在车上,一大袋压着他的腿,还挺沉的。
晏江何那会儿照旧作妖,他跟自己说什么来着?
晏江何叫他用头顶着鞋……故意讨嫌问他感动不感动……说他欠揍……
张淙蓦然发现自己记得特别清楚。
汤福星走过来:“走吧。”
哦,晏江何还跟他要了声“谢谢”。
张淙伸手拍了下汤福星的肩,压嗓子道:“谢了。”他说完,直接继续往前走。
张淙的声线本就偏沉,这么压着腔稳当当地说话,听起来恍惚就有一种很“郑重”的感觉。
汤福星:“……”
汤福星脚丫子打挺,行走颇有障碍。他戳在原地,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又抬头望了眼天。
青天白日的。因为扔个塑料袋,张淙跟他用这种野腔北调道谢?
汤福星惊悚地嘟囔:“卧槽,疯了吧?”
他再转头,发现张淙没影了。胖子心宽体胖,立马把大白天的鬼抛在脑后,撒丫子捯饬:“靠。也不等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元旦回来也没什么新气象,学生们照样一上课就腌头耷脑,活似嗑了蟑螂药。下课却眉飞色舞,教室里基本赛过花街鸟市。
大课间的铃声响起来,众人皆鸟兽散,滚去外面喝冷风耍活泼。
张淙合上数学书,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从后门出去,直接去了二班那头的卫生间。从厕所出来,张淙正巧碰上刘恩鸣进来。
张淙哪有那公德心去搭睬“人有三急”这套,于是刘恩鸣这泡尿便只能憋着。
张淙二话没说,上前用胳膊揽住刘恩鸣的脖颈,带着他往外走。
刘恩鸣吓了一跳,脸已然变色:“张淙你干什么!”
张淙没理,拖着刘恩鸣硬薅,刘恩鸣挣扎不过,嗓子眼儿哆嗦:“打人了!打人了!”
周围有几个同学走过,但大家都赶着上操,再说刘恩鸣平日不算讨喜,张淙的名声又向来不好,此刻更是阴着一张脸,还真没人上前拉。
张淙就这么把刘恩鸣给带走了,他能隐约听见身后同学的议论:“要不告诉老师吧?”
“疯了吧,你小心张淙回过头把你也揍一顿。”
“是啊,为刘恩鸣犯不上。”
“……”
教学楼一角有个小阳台,围着一圈铁栏杆,地上零星几个饮料瓶,里面肯定藏着烟头。张淙拎着刘恩鸣过来,一脚踹出去一个可乐瓶子。铁皮瓶身砸在栏杆上,“咣当”一个瘪,又弹去墙根,泼溅出一地不会冒泡的可乐水。
“你,你想干什么?”刘恩鸣退后两步。
张淙:“会害怕为什么还要还击?”
他这话算是直接承认,当时吓唬刘恩鸣的就是他。
“我就知道是你!”刘恩鸣也听懂了,突然嚎出一声。
“知道是我,怎么不冲我来。”张淙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扔到刘恩鸣脚边,摔在地上很响。
张淙笑了一下:“别放阴招,我就在这儿,你拿上它,冲我来。”
刘恩鸣全身猛地一哆嗦,他瞪向张淙的脸,并不认为张淙是在开玩笑。
“不敢?”张淙逼近刘恩鸣,又扯着刘恩鸣到跟前,“不敢你就直接挨揍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张淙话音落下,刘恩鸣从头到脚掀出激灵,他当然不敢,他现在吓得腿发软,只求赶紧逃跑。
操场的广播声很响,要开始做操了。
狗急了也跳墙。刘恩鸣比狗还急。他也不知从哪抠来的力气,突然卯足全身的劲儿,狠狠撞向张淙!
张淙反应飞快,他侧身躲开,刘恩鸣便栽地上去。而张淙这么飞快一闪,身子也扭了个趔趄。他上身歪斜,棉衣兜里的手机和钥匙全掉了出来,贴着地皮秃噜到刘恩鸣脚边。
刘恩鸣那皮球脑子当真欠踢,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将挡路的蹬一蹄子,竟把张淙的钥匙连着手机都给踹出去。
手机和钥匙贴着地皮往后秃噜,从栏杆下的缝隙掉下去。
操场的广播声更大了。张淙都听不到它们摔落的声音,他只听见广播在响:“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放飞理想,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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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圣诞快乐,爱你们。比心
第44章 王八玩意
刘恩鸣跑成了一只颠簸的蠢狗。他没敢回头,逃张淙仿佛在逃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