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晏江何忍不住痛哼。惊讶的同时,他如水到渠成一般反应过来,抱他的是张淙。
——能用勒死他的力气抱他,除了他的混账淙淙,除了他的疯子。还能是谁?
晏江何恍然间扫到了周平楠和晏涛的表情。亲爹亲妈就站在后头,两张脸上除了欢喜,惊讶,还掺杂了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瞅着别扭又难受。
但晏江何顾不了那么多,他一条命都快被张淙两条胳膊箍没了。
晏江何挣扎着伸手搓了搓张淙的后背,好像在安抚一只受伤惊慌的凶兽。
晏江何呲牙咧嘴:“祖宗,轻点儿,勒疼你哥了。”
第100章 做尽没用可笑的事
张淙紧紧抱着晏江何,他此时神智不清,但着实费了好大力气,几乎死命克制,才没当场将晏江何捏碎。
他恨不得将怀里的人绑起来,锁起来,最好就这么活生生按进自己的胸腔里吞噬。
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张淙头一遭体会到“失而复得”可能有多感人。它是人世间最圆满的事。
晏江何还在为活命抗争,他发现张淙听不进话,只能又颠了两下张淙的后背,求饶道:“张淙,先放开,真的疼......”
大概是晏江何最后一个“疼”字咬得太痛苦,张淙周身猛地一激灵,手臂松了些力气。
晏江何一口气倒出来,都要对张淙感恩戴德了。
张淙顿了顿,估摸是缓过来了,他轻轻推开晏江何,一双眼中似乎缱绻着漆黑的漩涡,巴不得将晏江何一个大活人卷进去搅碎。
晏江何得了自由,先飞快扫一眼自己爹妈,迎上二老关注的目光,让他们放心后,眼神便定在张淙脸上。
晏江何皱起眉头,看清了张淙满脸的狼狈,和额头上脏兮兮的伤口。
“你这伤怎么弄的?”晏江何伸手去拨张淙眉宇间潮湿的碎发,可惜他手指尖还没碰上半根发丝,就被张淙给截了。
张淙一声不吭,再一次扣住晏江何的手腕,一开始他捏得死紧不撒手,晏江何吃痛,刚琢磨着“这熊玩意是吓傻了,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张淙便突然放轻了些。
张淙擎住晏江何的手腕,像举起名贵珍宝一样掐着,指腹又在晏江何的腕骨处轻轻摩挲了几下。
钟宁在一旁看得咂舌,差点没壮胆子,过去将张淙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王八蛋扒一边去滚地。
“你真没受伤?”最后是周平楠说了一嘴。
亲妈心疼儿子,吓得胆都拧巴了,耐不得这诡异的气氛,总算张嘴秃噜了句话。
“没事,妈。”晏江何赶紧应了一声。
张淙这才发现,他竟直勾勾挡在晏涛和周平楠前面,正霸道地独占晏江何。
人家一家人劫后余生,二老担惊受怕一通宵,亲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尚且没能伸手捂热乎,他又算什么?他戳这儿,骂声格格不入算轻的,着实有够碍眼。
张淙垂下眼睫,咬死牙关,才总算松开了晏江何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看晏涛和周平楠。
张淙让出位置,晏涛和周平楠便立马凑了上去,两人对着晏江何啰啰嗦嗦一通问,尤其是周平楠,边说边伸手在晏江何身上摸一摸,拍两下,似乎怕回来的是个假人。她摸完一圈儿,眼里的泪光又泛了起来。
“你要把你妈吓死是不是?啊?”周平楠恨道。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么。”晏江何揽过亲妈安慰,“幸好晚上大巴开得不快,没出什么大事。”
周平楠快速呸了一句:“你还想出什么大事?你告诉我什么叫大事!”
晏江何笑笑:“没大事,没大事。我错了,妈,我错了。”
张淙站在一旁,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找不到立足点的外人。一直都是他,专横恶劣地在抢占晏江何,在毁晏江何。
钟宁走到张淙身边站住,他其实有些不敢朝张淙说话。钟宁也是三十的人了,被一个二十岁的臭小子震住大不应该,传出去还不如一个讽料有格档。
但张淙不一样。他和二十岁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不一样。钟宁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强烈病态的极端。
钟宁不禁毛骨悚然地想:“张淙对晏江何的‘感情’,怎么竟至于如此地步?”
晏江何跟周平楠和晏涛说了几句后,片刻不敢耽搁,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和钟宁对上眼,双方互相点了个头。
晏江何抬手拍了下钟宁的肩膀,视线却一直没离开张淙:“你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今早应该没有什么合适的航班,能让张淙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此处。
也是晏江何自己吓傻了没想透。换了他也坐不住,就算拼命也要连夜奔回来,虽然他拼死拼活跑回来,照旧屁用没用。但人不都是会为了心里那个人,做尽没用可笑的事吗?
晏江何好一阵懊悔,他先前跟张淙通话的时候,张淙应该已经到了,或者是刚到。
张淙除了问他的情况什么都没说,晏江何居然也以为张淙在北京吓得魂飞魄散,擎等他安慰呢。他甚至还自作聪明,叫张淙今天赶飞机回来。
晏江何想到这儿,差点没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晏江何又仔细看张淙,被他一身的狼藉揪了下心肝,于是晏江何接着心疼地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摔哪了?”
张淙看着他不说话。
“张淙额头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伤口沾了湿泥,得去医院处理一下。”晏涛走过来,深深地看了张淙一眼。
“我先送张淙去医院吧。车子后备箱里有干净的运动裤,张淙应该能换上。”钟宁主动说,“江何,你这边还有事?”
晏江何:“出事以后我在现场做了急救,估计还要和警察做个详细记录。”
“那我们在这陪你,都弄完了一起回家。”周平楠立马说,似乎不太舍得走。
晏江何哭笑不得,搓了搓周平楠的胳膊:“妈,你们等会儿先回去吧。”
晏江何:“你回去休息休息,你一晚上没睡吧?我等一下也得回去睡一觉。”
钟宁也说:“放心吧阿姨,徐怀马上也到了。”
看周平楠不乐意,晏江何赶紧接上:“我想吃你做的炸酱面,我晚上回去,你做给我吃?再弄几个好菜?”
周平楠剜了晏江何一眼,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
晏涛也放了心:“那我跟你妈等会儿就先回去,不给你添乱了。”
晏江何笑了笑,又去瞅张淙。张淙罕见地听话,跟着钟宁拿裤子上车,但是眼神一直扒着晏江何不放。
晏江何没办法,只好活受累,哄完老的再去哄小的。他凑到张淙跟前说:“先让你钟哥送你去医院,我这边完事了,肯定立刻去找你。乖,听话。”
张淙抿着唇,光是看着他。晏江何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听张淙说半个字。这让晏江何非常难受。
晏江何更是被张淙这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模样闹得胸口咯噔。
“晏先生,这边来一下。”身后有警察在叫晏江何。
晏江何只好狠下心,伸手在张淙脸上摸了一把,然后一巴掌甩上车门,转身小跑过去。
钟宁开车将张淙送去医院处理伤口,周平楠和晏涛也准备打个车先回去。
年纪大了是真的熬不住,两人一晚上没睡,受了这么大惊吓,这当儿放了心,疲惫毫不客气地袭上来。
晏江何眼瞅爹妈那劳累样,死活不放心让他俩自己打车回去,正巧徐怀来了,晏江何跟徐怀掰扯一阵,便让徐怀当司机送二老回家。
钟宁也没捞到悠闲,他在医院陪张淙,等着处理伤口,陪得浑身别扭。张淙全程当他是空气,不说话也不看人。钟宁又不能撒癔症,怎么呆怎么膈应,实在被张淙瘆得慌。
钟宁索性豁出去,非要东跑西颠。他硬下心肠,决定扔张淙这鳖王八自己舔伤。他要回警局等晏江何,先把能降妖伏魔的给接上车。
——钟宁早就看出来张淙现在不正常,能让他早点再见晏江何最好不过。
可惜钟宁一个少爷身子,却逃不了辛苦命,等他接上晏江何,直接赏了始作俑者一双牢骚白眼。
晏江何乐了:“辛苦了,钟老板,司机当的真棒。”
“......”钟宁无奈道,“我可真服了你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晏江何叹口气:“我在医院这几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没见过?我知道意外就是暴雨天的一道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劈下来,但劈到了自己头上,还真是吓得够呛。”
“幸好没什么大事。”晏江何后怕,“万幸。”
“可不是么。”钟宁也长抒一口气。
钟宁开着车回医院,张淙那伤口应该已经处理上了,钟宁先前跟他说过,让张淙弄好脑门儿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接好晏江何,再一起顺路捎张淙回家。
“张淙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晏江何突然问钟宁。
“我上哪知道去。你家那就是个神仙,不管问多少遍,愣是屁都不肯放。你没看我烦得都逃过来投奔你了吗?”钟宁一提这事就头大,“正好现在张淙不在,我得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