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安全感都是金钱给予的,唯有钱才不会背叛,也为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现在他心里那面冰冷的镜子出现了裂痕,有什么东西像是疯了一样的想要涌进来,他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慌乱。他暂时不想接受这种认知,不管乐雪在他耳边讲了多少大道理他全都没听进去。
偏偏乐雪这个晚上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一直念叨这事念叨个没完:“如果要是搁以前,我肯定会想办法帮帮他们,坏人的死活我不管,善良为生活辛苦奔忙的人为什么不帮?以后哪天你要是出息了,遇到那些可怜的人帮一帮,做好事积福的。”
岑白回了句“知道了”就躲到房间里了,他躺在床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按照小说中记录的时间线来说明天夏天就会提出旧城改造计划,所以就算让他们回来不过是多住几个月而已,到时候还要面临重新找房子的问题。
这样有差别吗?
算了,只要乐雪高兴就好。
抓过手机点开第一个联系人,噼里啪啦敲了一堆话过去,放下手机刚闭上眼,电话响起,也没看是谁捞起来接通。
和他有联系的除了乐雪就是张桥,所以他发信息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发的,却忘了昨天他添加了柴峻的联系方式,而之后他和张桥没有联络过,所以他的那句【你明天找那个老总的小舅子,只要没什么不良嗜好的人如果愿意还可以搬回来住。】是发给了柴峻。
“是什么意思?”
岑白在听到柴峻的声音时楞了下,也不愿多提这件事,拍了下额头,故作轻松地遮掩过去:“原来发给你了啊,没事,就是发错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再找个借口打消柴峻的疑虑,但他觉得没必要,一是他不想解释,二是在他看来柴峻只不过是个只知道学习的孩子,耍心眼那是成年以后的事了,所以他并不会在意柴峻从里面看出了什么,而且这块几乎被人忘记的地方也扒拉不出什么金子来。
你乐意想什么直接去想,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岑白后悔了,他犯了一个在前世从没有犯过的错误,那就是傲慢轻视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哪怕是他最后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岑白不想说,柴峻也不会逼他。
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亲近到可以煲电话粥的地步,岑白无话可说,而柴峻在这个时候显得有点笨拙,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几分钟之后岑白说了句再见挂断了。
岑白翻转身点开银行软件,查看自己的余额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管心情多么烦躁他都能在那串数字的安抚下得以平静。
不知道两人打一通电话能增加多少,奇怪的是他账户上依旧是那几个数字,他原本不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这张生命力旺盛的卡停止生长,他试过很多法子。
岑白在柴峻错愕地目光中握着他的手,没反应。
枕着他的胳膊,没反应。
就差对着那张脸直接亲一口了,通通没用。
他的卡上只剩下曾经对他来说跟塞牙缝一样的钱,曾经的不屑一顾竟成了他的全部身家。
这种恐慌感终于越来越严重,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你怎么了?”
柴峻终于发现了岑白的不对劲,关心地问。
岑白抿了抿唇,放在身体左侧的手紧攥成拳,而后笑得云淡风轻:“没事,突然想起班主任给我妈打过电话反应我上学不认真的事,我在想我先从哪门开始复习。”
柴峻想起那天晚上的那条信息。
当时秦叔就在他的身边,问他要不要去查,柴峻想也没想直接摇头。
至于理由,他不想告诉秦叔。
第11章 你丑
岑白其实还不死心,借着问题的时候又试探了几次,最终结果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现在卡里的钱足够他们母子俩日常花销和张桥游戏项目的后续所需,而且明年等这边楼一拆,他立马可以收回不少钱,再加上赵桥的游戏,他完全可以不惦记卡里那些钱。
但还是那句话,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哪怕他不需要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与他来说比起枯燥无味的学习,克服心里的慌乱,找出问题的所在更加有趣。
在他借着原主的记忆依旧把数学练习题做的一团糟,脑袋都快炸掉的时候,班主任高老师请他去见面谈话。
对他来说这真的是种救赎,二话不说把笔一丢,潇洒地站起身,迈着大长腿走出教室。
原主的长相像乐雪,所以在脸上那些伤好了之后又是个白皙俊美的大帅哥,而岑白身上那种自信目中无人的冷厉气质,让整个人看起来像变了个人,再不是之前笑容温暖又懦弱的小白兔,反倒是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孤狼。
高老师笑起来亲和,性格也好,大方块脸仰起来看着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道缝,岑白被他给逗笑,一直强忍着。
“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妈妈说了你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吧?你妈妈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想事情就不要这么幼稚了,让同学帮你做作业也就没必要了。你哪里不会可以来问老师,老师不会,这不还有一整个办公室的智囊团,知识储备足够,绝对能解答你的所有问题。”
整个高二年级的老师都在这个大办公室里办公,下课时间,老师们都很放松,听到高老师的话全都被逗笑了。
岑白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你之前成绩挺好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我放弃真的太可惜了。或者说你有什么别的爱好吗?体育特长?表演、唱歌天赋?但是你要知道除了专业课外,还是有文化课考试的,不学不行。”
高老师是个花很多的人,哪怕岑白一声不吭,他一个人就能说到上课铃响,最后做了个结尾:“如果你实在是有讲不出口的原因,那以后老师放学陪你做作业好不好?老师是很有爱心的,一定会帮助你们提高成绩的。好了,快去上课吧。”
岑白整个后背发凉,敢情最后的话才是高老师的真实意图,之前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和开导不过是迷烟,什么狗屁爱心,毒心才是。
他才不要像个小学生一样被老师盯着做作业,当年的他很听话,爷爷交给他很多家族企业生存发展知识,也表示希望他能拿到某所国外大学金融管理专业的学位证书,他的回应是当着老掌门人的面把辅导他功课的家教全都赶走了。之后的几年,爷孙俩一直上演着此等大战,不知疲倦。
最后他长大成人了,老爷子的考验他全都交上了完美的答卷,老爷子这才不再逼迫他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没过多久,老爷子突发脑溢血就那么离开他,而他当时正在国外的分公司和一群饭桶发脾气,那个时候脾气大到极点,在听到助理说老爷子没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陷入冰窟,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这么多年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是老爷子的下属,可此刻他才感觉到他们是同血脉的亲人。
是他不管怎么胡来放纵的底气,从此以后他的世界里空落落的,这个世界对他太吝啬了,让他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了亲情的重要,而他还没学会怎么爱。
无穷无尽的财富是填满他心口空虚的重要法宝,之后的日子里,他收购有潜力的公司,扩大商业版图,钱越来越多,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满足,但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那种寂寞感犹在。
他不想让那段痛苦的记忆重现,因为爷爷过世之后他才真正的长大,而他不再被人爱着。
柴峻见他从办公室回来后就开始发呆,眉心拧着,比起那些莫名其妙让人误会的亲昵举动,更让自己不能理解的是此刻。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浑身发出不要靠近我的气息,配着这张精致的脸,加上这种冷厉的气势,要不是穿着校服,很像思考中的精英人士。
就是这种感觉,岑白在沉默的时候总会散发出只有经历过社会摧残的成年人才有的沧桑感,而这个时候的岑白是最为陌生的。
柴峻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握紧手里的笔将念头给压下去了,自己岑白来说不过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同桌而已,还没有好到可以随心所欲倾吐心事的地步。
多少还是有点让人失落。
从这节课开始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岑白一直保持沉默,哪怕柴峻偶尔和他说两句话,看过来的视线是那么冰冷,好像压根不认识自己一样。
为什么要特地点最后一节课?因为岑白在去卫生间之后就没回来,显然是翘课了。
柴峻将岑白这种反常的反应视作是受了来自家庭方面的刺激,比如说知道了他爸爸其实再外面有人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弟弟。
所以柴峻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自己的同桌发了一条安慰的消息过去。
冬天的风冷的要命,岑白手扒着墙的时候感觉两只手都快被冻掉了,利落地翻上去,选中一块地势略高的地方跳下去。本来他没打算逃课,但是为了躲老高在校园的犄角旮旯里受冻也挺遭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