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墨水比你多,我来替你写吧,你到时誊抄一遍就行了。”
“你写?”赵九爷警铃大作,还以为沈惜言想伺候他的毛病又犯了。
“对啊。”沈惜言撇撇嘴,“反正这事儿我也清楚得很。”
沈惜言着重了最后四个字,赵万钧还稀奇沈惜言为何对写检讨一事如此积极,原来是跟这儿等着他呢。
他把位置让了出来:“成,你来写。”
沈惜言一屁股坐下去,毫不客气就开始赶人:“你在这儿我写不好,给我半个钟头。”
赵万钧走后,沈惜言立马开始下笔,刚写出第一个字,脑子里就浮现起那晚在纸醉金迷的包厢里,衣着暴露的舞女坐在九爷大腿上的情景,那儿原本是他沈惜言一个人的专座!
他越想越气,笔下便一点儿也没留情。
赵万钧悄悄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正好写到——
「事发至今,吾日三省吾身,悔不当初,无颜有愧,痛恨涕零……往后必将铭记教训,注重德行,洁身自好……」
只见沈惜言鼓着腮帮子奋笔疾书,越写越离谱,赵九爷没忍住乐出声。
沈惜言吓得笔尖一划拉,撕破了半张纸。
“你干嘛呀?”沈惜言心虚,音量不免大了些,虚张声势。
赵九爷负着手,笑吟吟道:“对不住,打扰夫人翻小账了。”
沈惜言一听,脸上的红霞瞬间飞去了天边,他还以为自己终于逮着机会出那舞女之气了,结果却反被九爷调侃。
他气鼓鼓地看着九爷,心想这世风日下,究竟何时才能让九爷在他身上吃一回瘪!
第48章
小少爷撒气撒够了,检讨最后还是赵九爷自己写的,但为了表示对小少爷劳动成果的尊重,他还是挑拣了些不太离谱的句子拼凑上去,最后拼了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出来。
沈惜言看得直乐:“赵司令看完会不会气得让你再写十个检讨。”
“他不会看。”
“他不看你还写呀!”沈惜言瞪大眼道。小时候他爸罚他抄课业,他都是唬弄过去的,因为他知道他爸转头就会把他忘了。
“当然得写。”
他义父要的无非是对他的掌控感,既然这么想要,给他就是了。
赵万钧摸了摸沈惜言微卷的头发,唇边一丝笑意,但沈惜言看着却怪不舒服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赵九爷拿着检讨去了司令部,他前脚刚走,后脚沈惜言就被天狼缠住了,天狼叼着球要沈惜言陪它玩,还不许其他人代劳,沈惜言平时宠惯了天狼,只能同它跑到院子里。
天狼是军犬,脾性好动,沈惜言早都气喘如牛了,天狼还生龙活虎。他实在玩不动了便抛了个球出去,想抛远些让天狼多找一会儿,谁成想用力过猛直接卡在了树上,天狼够不着,就跑回来一脸委屈地冲沈惜言叫唤。
那树栽在耳房边上,路过耳房的时候沈惜言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间房一直上着锁,早在半年前席贵就告诉过他,这里头装着九爷最重要的东西,不能看。然而说不好奇是假的,住进少帅府之后,他也拐弯抹角地向九爷提过,皆以失败告终。
看着高耸的枝桠,小少爷跺脚道:“唉,瞧我这手,真是自讨苦吃!”
赵万钧回来的时候,见一人一狗站在树下,齐齐往上看。
“怎么了这是?”
“我把天狼最喜爱的球扔上去了,它怪我呢。”沈惜言歉意地看了天狼一眼,果不其然听见它呜咽了两声。
赵九爷掏出腰间的枪:“好办,站远点儿,耳朵捂好了。”
沈惜言一见拔枪,立刻躲得远远的。
赵万钧朝树枝开了一枪,球还没落地就被天狼扑起一口叼走了。
赵九爷还想让他的小玫瑰花看看他爷们儿有多无所不能呢,结果转头就对上小家伙痛心疾首的表情。
“多好一棵树呀,你这么粗鲁,把人家整个枝桠都打断了,它肯定疼坏了。”
赵九爷眉心一跳,愣是被沈惜言噎出一股子哑火来,这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小脑瓜里尽是些奇思怪想。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赵万钧拔枪插.回腰间:“这屋您是大拿,您说的都对。”
沈惜言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他跟在九爷身后许久,忽然问了句:“大拿能看看那屋里到底有什么吗?”
恰巧一阵大风刮来,呼啦啦卷起四下一片,赵九爷没回应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压根不想同他说。
*
莺飞草长的二月天竟下了场雪。
赵万钧这两天出城去了,沈惜言一个人在家歇得早,才睡下没多久就听见后院有不正常的响动,他一骨碌爬起身,还以为是闹贼了,心说这四九城还有人敢盗九爷家。
他不敢吱声,轻手轻脚推开小门一看,只见四五个男人正围着玫瑰苗搭棚子呢。他们都是九爷的亲信,也知道他与九爷的关系,而九爷就站在一旁指挥,身上落满了皑皑素尘。
沈惜言连忙拢了拢衣裳,随手拿起把伞跑上前撑到九爷头顶,顺道拂去他肩头细雪。
“吵醒我家小心肝儿了。”赵万钧接过沈惜言手里的伞。
“你不是去天津港口了吗?”
一个手下道:“事儿才刚办妥呢,九爷一听有大雪,立刻马不停蹄带我们赶回来了……”
赵万钧咳嗽了一声,那人识趣地闭了嘴。
九爷专程回来就为了给玫瑰搭棚子吗?沈惜言心里想着,但没问。
他仰头眺望前院那两棵大梧桐树,刚抽的新绿已经被白雪裹得差不多了,却撑着口骨气没掉一片叶子,宁可在枝头抱春而死,也不愿吹落在寒风之中。可玫瑰不同,倘若没人呵护疼爱,那金贵之躯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风雪里。
手下办事麻利,棚子很快就搭完了,还剩下点收尾的活儿,赵九爷怕这群嘴把不住边的人多话,便将他们全部遣了回去。
赵万钧把伞塞回沈惜言手里:“外头冷,你先进屋去吧,我马上来。”
小少爷要能乖乖听话才怪了,他紧黏在赵万钧身后:“不,我就要跟你呆一块儿,我给你撑伞。”
赵万钧拗不过他,从屋里拿了棉帽出来戴在他头上,敞开黑呢大衣将人裹进怀里。
沈惜言皱着脸道:“我不戴这个帽子,不好看。”
这是他在北平过的第一个冬天,肃杀的朔风冻得他够呛。赵九爷怕人冻着,刚入秋就上马聚源给他订做了一堆棉帽围巾,他打小没戴过帽子,来了北平,冬天无论贫富贵贱,清一色戴着棉帽,但他总觉得傻了吧唧的,一直很抵触。
赵九爷食指点住沈惜言的鼻尖:“你戴什么都好看,听话。”
“好吧。”
沈惜言乖乖靠在九爷胸口,伞外是漫天飞雪。沈惜言本不爱雪,既无拨雪寻春的闲情,也无踏雪咏梅的雅致,天寒地冻的时候他只觉得冷,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对雪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怀。
他望着染了一层素白的土壤,仿佛与那些玫瑰苗心有灵犀,他甚至能感受到层层覆盖之下滚烫的悸动,一如他被赵九爷紧紧裹住的胸膛,而那雪下铺满的,尤似一场盛宴的序曲。
这世间的美好总是缺乏永恒,又充满辩论,唯有爱与浪漫生生不息,传颂至今。
沈惜言忽然动情不已,他仰头吻了九爷的下巴:“待到它们开花的那天,我也要送你一个东西。”
“有什么现在不能送?”
“哎呀,你懂不懂什么叫罗曼蒂克!”沈惜言心说九爷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赵九爷听见这四个洋字儿就头疼:“你男人还真不懂,烦请夫人解释解释?”
沈惜言瞪着九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用中文表达浪漫。
“小东西,还是别再拿这些洋玩意折腾自个儿了。”
沈惜言心中不服气,却又无言辩驳。
他竟然不知,他最向往的罗曼蒂克,究竟该如何准确具象地解释出来。
*
最后一场大雪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春意,沈惜言独爱这暖融融的天气,常常在院里摆张躺椅,翘着脚丫子晒太阳,偶尔还拉上得空的赵九爷一块儿晒,晒着晒着就把脚丫子翘到九爷身上去了,到最后整个人都滚进了九爷怀里。
沈惜言说他俩像老头,以后七老八十了还要像这样晒太阳,赵九爷应了。
这天惠风和畅,严书桥约沈惜言茶馆一聚,沈惜言还以为严书桥是想踏春,到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对着茶壶发呆。
桌上放了一份报,沈惜言随手翻了翻,看到一则外交部长夫人生日宴会几次延期的逸闻。
“据透露,此次宴会,陆部长与夫人将为小女儿陆凤眠寻觅如意郎君,陆凤眠现居上海,为抗婚事迟迟不回北平,使得宴会一再延后。此番延期月余,不知能否赶在春末举办?”
沈惜言念完此处忽然顿住,看向严书桥,对方已然是一脸愁容。
“陆凤眠?和那个电影演员陆凤眠是同一个人吗?”
严书桥愤愤地嘀咕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别来参加这个鬼宴会。”
严书桥倾慕陆凤眠,这是沈惜言早就知道的,难怪他最近几天都郁郁寡欢,敢情是心上人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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