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些磁场亘古不息,对上这对宝石似的双眼,不管多少次,他都感到如同第一次相见的惊艳。
或许是刚醒的缘故,安德里安的眼神有种混沌中的迷离,宛如一只刚打完盹的大猫,哪怕现在表情淡淡,也有种奇妙的温顺。
察觉到对方的不确定,沈荣河忍不住就放软了语气:“最近抽不出身,好不容易熬到今天队里体能比赛,我趁他们喝酒的时候就赶紧溜了。”
虽然这行为不太光明,但沈荣河说出口时仍带着股目的实现的得意,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像是夜空下涌动的海水,带着波涛生生拍打着人的心岸。那点情意都分明地写在眼睛里,看的人心头发热。
安德里安看了他几秒,突然低下头,沉默地搂紧了沈荣河的腰身,将头很娴熟地埋进了他的肩窝。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听在人耳朵里痒痒的。那语调很轻,可沈荣河就是觉得里面蕴含了点孩子气的不满和委屈。
老天爷——安德里安这是在和他撒娇吗?
沈荣河真想立刻用日记本记下来——安德里安在对他撒娇,这认知让他现在脑海一片混沌,简直连心尖都颤颤巍巍的了,那些怜爱的情绪就像地下湿热的岩浆一样剧烈地涌动。
他也将双手紧紧攀上对方的后背,语气温温柔柔:“我也想你了。”
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尾,沈荣河又补充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先去你那里吧。”
这请求当然不会遭到拒绝。
两人在阿斯塔耶夫一幅早知如此的目光中穿梭过大厅,双双进入电梯。出了电梯,不到几步便抵达安德里安的房间。
中将的待遇确实不错,沈荣河有点感叹起这宿舍和他们的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说别的,单是那灯具,他只在高级管所里见过,水晶和玻璃装饰得亮闪闪的,看着很富丽堂皇。再加之窗前一面落地镜的反射,显得整个房间敞亮极了。
四方茶几上摆着不知道是谁拿进来的果篮,还有几盒名牌烟。只不过烟的包装都完好无损,似乎碰也没被碰过,这让沈荣河不禁有点好奇:“抽不惯这边的烟吗?”
安德里安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戒烟。”
从健康角度来看,戒烟的确是件好事,沈荣河有些喜出望外,又有点担忧:“但你的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对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很难熬。”但末了又眯了眯眼:“可是我想和你接吻。”
沈荣河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率,晶黑的眸子闪了闪,才明白刚刚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紧接着脸就红了大半,特别让人有欺负的欲望。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也出乎了安德里安的意料。
沈荣河看向他,用那种直勾勾的,让人无法忍耐的眼神:“那你吻吻我吧。”
第14章
安德里安的眼里早酝酿上了很深的神色,甚至带了点狼性的光亮——简直和刚睡醒时那副无害的样子有天壤之别了。
光被这样看着,沈荣河就觉得喉头发紧——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公狼投在猎物身上的那样极富有侵略性和压迫感的目光,让他在紧张之余又有丝隐隐的兴奋。
他也是个男人,征服是一切雄性生物的本能。
于是,就像曾经比试枪法时来一场激烈的对决那样,当对方的吻重重地覆上来时,他也气势汹汹地回吻过去,勾起对方的舌尖,用牙齿磨咬对方的唇,以进攻的姿态相交厮磨。
凶猛的吻法让沈荣河稍微有点吃不消,他向后瑟缩了一下,手推了推身前结实的胸膛,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随之沈荣河被迫从这火热的吻中抽离,双眼迷蒙地看着他。
他现在眼睛有些失焦地半眯着,嘴唇被吻的红肿鲜豔,气息还不稳,见对方停下了动作,便下意识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喘气。
安德里安却没打算让他休息,又把他压到角落,低下头一点一点黏人的吻他,沈荣河靠着冰冷的墙,下意识地就搂紧对方的脖子。此时嫌弃起这“高级”灯太亮,安德里安直接把它关了。
黑暗中,一切肢体的触碰都显得相当清晰,愈发撩动人的欲望。
沈荣河察觉到自己的上衣被从后面撩开了,带茧的手掌、坚硬的指骨抚上后腰那款皮肤,又顺着中间凹陷的脊柱沟上移,慢慢摩挲,灼烧感从一个部位迅速地蔓延到全身,掀起燎原大火。
而他现在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衣摆不知什么时候被撩到了胸口,男人滚烫的掌心按了按那处凸起,用指尖用力地碾了一下。
沈荣河那地方自己都没碰过几次,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他重重地喘了一声,紧接着就感到火气四处乱窜,小腹以下变得汹涌难耐,渐渐有抬头的趋势。
这认知让沈荣河感到羞惭。他身体随而僵了片刻,却立即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了。
安德里安用牙轻轻磨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抬眼看往向他:“不喜欢? ”
沈荣河的脸染上酡红一片,摇摇头:“不是......我不习惯。"
这种沉溺于情欲的潮水般的快感让他陌生又慌乱,就好像跌入一块绵密的泡沫,浑身虚浮发软。
还有对方强烈的侵略眼神,让他心里想要退缩的同时,又有种朦胧的渴望。
“……我不会强迫你。'‘安德里安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脖侧,把他拉到胸口的衣摆好好地放下,用指尖蹭了蹭他的黑发。
对方这样的温柔体贴,倒让沈荣河心跳快得惊人,再加之他现在 Ru头还酥酥麻麻的,心情顿时微妙极了。
注意到对方熨帖的西服裤显露岀的形状,沈荣河的心跳错了一拍——安德里安分明也有反应了。
再想起刚刚对方一向清冷的双眼掺杂上火热的情欲,长长的一排睫毛一颤一颠,浸湿的金发成缕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很是性感。
这样的诱惑实在太令他难以拒绝。
自己让对方兴奋了,这份认知比他自己单纯地获得快感更加令他心悸。
热浪席卷过大脑,沈荣河受到蛊惑一般,主动吻上对方的唇角,伸手就要解开他的衬衫。
可就在这时,安德里安的眼神却变了。他错过那温热的唇,不经思考地按住了沈荣河的手。
气氛顿时冷了三分,热度轻易间消散大半。
沈荣河愕了愕,不明白为何会遭到拒绝,眼里直白地写着疑惑。直到他迎上安德里安复杂的目光,才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纹身吗? ”
听到这话,对方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答道:“是。很多,你会怕。”
沈荣河知道这是他一辈子难以放下的心结,可归根结底,他心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其肮脏?
可看着对方沉默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传递,同时又不伤害到对方。
“我真的不怕。”沈荣河知道这话苍白无力,于是他索性又重复了方才的动作。而这次对方没反抗,只用眼睛看着他,任由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就像魔术的谜底被血淋淋地掲晓,饶是沈荣河早做好了思想准备登时还不免心生惊骇。
只见大片的刺青纹在安德里安白的泛青的皮肤上,纹理复杂,像充满诅咒的残忍符文,鲜明的反差构成一种巨大的压抑感。
因为伤口处理不良的原因,许多纹身的边缘可以依稀看见创伤溃烂的痕迹,深深浅浅,尤为可怖。
在那袒露的锁骨上,刻着一颗形状锋利的八芒星。那刀印很深, 给人一种刻在骨头上的错觉。
空气中一时间溢满难言的缄默。
“别看了。"安德里安对他的愕怔有所察觉,垂下了眼睫,掩下眼底的情绪。
他用手掩上了他的眼睛,语气无悲无喜:“说过了你会害怕。”
可不到一会儿,他便感受到手掌下一片湿热。安德里安赶紧抬起了手,只见沈荣河双眼发红,泪水都聚在眼眶,下一秒要抖落出来似的。
他哪见得了心尖上的人这样,忙用手轻柔地帮他揩拭眼泪,一边 哄道:“乖,不看这些了。”
可沈荣河又哪里是因为对这些纹身感到恐惧而落泪的?
他只是想,原来是这样的。
太疼了,真的太心疼了。
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抽痛,心脏被眼前的情景狠狠扼住,生生逼出泪水。
“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这得有多痛啊沈荣河声音还哽咽着,眼泪不可遇制地向外汹涌:“我不是怕,我是太心疼你了,真的,我就是想,要是能早点陪在你身旁多好哇。"
这回轮到安徳里安彻底愕怔了。
而沈荣河还在一股脑儿地说话:“我哭是因为我心里难受......不光为你,我也气我自己,哎,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晚了……可是以后要有什么苦,我都一定会跟你一起承担,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他的眼眶通红,睫毛濡湿,漆黑的双眼湿淋淋的,像深潭泛起层层涟漪,笼罩在月光下,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很难说清楚这一刻来临时,到底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