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陈余,你俩谁压谁?”
花店
陈余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
秘书推开门,送上咖啡。
“没事。你先和蔡阳约会去吧,”陈余合上了电脑,“……我再坐会儿。”
秘书说:“凌晨三点了老板。”
陈余“嗯”了声,“等我先搞垮了裴家的公司。”
秘书贴心的关上了门,拿出手机和蔡阳发语音:
“……我们老板似乎因爱生恨了。”
.
第二天陈余是在办公室小隔间休息被蔡阳急吼吼叫起来的。
“裴景宏那天,被裴蕴逮回去了?”
陈余心想还能怎么办,人家亲哥哥都走上前把他身上扫了一遍,拿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再直接拎走了。
其实他和裴蕴虽然两家关系紧张,但彼此更多的倒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关系一直还可以。
但是。
陈余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还当人家孤苦伶仃怪可怜的,结果人家家里钱比他多路比他广,哥哥姐姐都当宝贝的护着。
裴景宏……
陈余叹了口气。
十一岁那年被认回裴家去的,后来在国外又待了十一二年才回国。
按理说应该是没什么交集。
裴家把他保护的那样好,严严实实教人从没见过他真面目。陈余少时在顶偏远的小城长大,后来接手陈家忙得焦头烂额更没招惹过什么人。
隔着大洋从没见过。
他不关心圈子里各家的事。只隐约知道裴茵裴蕴有个弟弟。是那位低调不露面的第二位夫人的儿子。
陈余这几天是忙,倒也不完全因为这档子事。
裴蕴给他下绊子一点也不手软,又逢季度结束扫尾,一半是哄自己别想裴景宏了,于是一忙起来连几天的。
蔡阳在旁边坐了,长嘘短叹:“你不会是真上心了吧?”
陈余懒得理他。
“陈余啊,我们哥几个老早不是就劝你谈几场,你看看这……”
一阵头大,陈余:“再吵我搞你家公司。”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陈余一个人忍着倦开车回去,沿途路经一家花店,晃了晃神。
花店。
莫名的很熟悉。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
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拐到十字路走下意识的往前走,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干脆停在路边。
这才恍然发现早就离开了市区了。
花店……陆阿姨。
他打开天窗,重重的叹了口气。
想起来了。
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他还一个人在偏远的小城住的时候。他去买了一束花,一路跑到医院去。结果医生告诉他陆阿姨不幸去世了。至于鱼鱼被人接走了。
陈余找了男孩子很久。到现在也没找到。时间过去太久了。
但是就是那家花店。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店主老太太,姓齐,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很善。
陆阿姨每周都会去老太太那里买一点花,哪怕过得再艰难。她说鲜花是能给人带来希望的。
没想到那会儿看着蔫巴要倒闭的样子,还能把连锁店开到这里。
陈余发动汽车,干脆掉头开回去。停在了花店门口。
里面无人。陈余等了一会儿,问:“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有咳嗽和脚步声慢吞吞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边咳嗽边说:“……来了来了……”
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满头银丝,佝偻着背。絮絮叨叨的住着拐杖说着话。
陈余愕在原地。
“齐奶奶,”陈余问,“您还记得我么?”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他半天,口齿不清的“啊”了一声:“小陈啊。”
这一声似乎跨别数十年的时光,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夜里灯光不算明亮。阴影布在老人褶皱的皮肤上,空气里有股熟悉又陌生、阔别多年的气味。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老太太端详着陈余,仔仔细细的看。
她更显老态了,但穿衣看得出生活条件还不错,拄着拐杖。
百感交集。
“……您怎么把店开到这里来了?”
齐老太太柱着拐杖到桌前,拿剪刀剪了几枝康乃馨,手很抖。似乎是上了年纪听力不大好,老半天答非所问的说:
“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还有鱼鱼也是,今天他还上我这买花呢,我一看,哟不得了了,都长么俊这么高了……”
陈余呼吸一滞,问:“鱼鱼?!”
老太太包好花,转过来拿混浊的眼睛瞧他,灰蒙蒙里顶慈祥和善一个笑:
“他现在过得好,你也好,我就放心了……当年你陆阿姨带他逃出裴家的时候他才多大,现在……回家了,把老婆子我接来了,我想想我一个老太婆能养活自己,他拗不过我,让他哥哥帮我把花店继续开这了。你说说,鱼鱼是不是长大了……哎哟,老了,糊涂了……哎小陈你去哪儿啊?”
老人家絮絮叨叨神志也不大清了,注视着陈余跑出去的背影,剪着花,因为手实在抖得太厉害,还是放下了剪刀。
“这俩怎么都魂不守舍的……唉。”
一边自言自语声音又轻又低,拄着拐杖佝偻着回里屋了。
玫瑰
车灯一闪。尽管是深夜了,保安马上站起来精神抖擞冲车敬礼:“陈董回来……”
扫了车牌,升杆。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风驰电掣迅速滑过。陈余难得没和他打招呼,胡乱一点头便隐没在夜里。
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空气里尽是浅淡潮湿的气味。
路灯很明亮,但暮色依然润透了每一处。
别墅区有专用的车道,自然没什么人,陈余开车一向很稳,但今日难得心急,开得比往日快许多。
他一脚刹车,车轮卡在一个小水洼里,溅起不少水珠。
有升降平台可以直接把车送到地下车库,再电梯可以直通家里,很方便但是较慢。
他等不及。
陈余拔下钥匙从车上走下来,往自家花园的栅栏走。
他不大喜欢留人在身边。每天虽是有家政阿姨会来,但不住在这。因此别墅里无人。
铁艺栅栏花叶的装置切割了远处的房子和天空。
撑着伞快步踩着草坪,上了坡。
当初买这里一来是看重地方好,二来是因为花园大。现在倒是后悔了。
雨珠站在草叶上,打湿了裤腿。
房子就在眼前。
陈余脚步停下来。撑着伞看门口的人——
对方发被雨水打得湿,路灯下隐隐约约勾勒出侧面线条。唯一有色彩的是浓稠艳丽的玫瑰,放在坐着的那人身边。
陈余呼出一口气,上前用伞罩住他。
裴景宏面带倦色,但眼睛很亮。就这样看着陈余,轻轻微笑起来。
他长发和睫毛上都带着雨珠,身上一件黑衬衫,湿了大半。雨水顺着额发从脸侧滑落,在下颚线条上盘旋滴落。
陈余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把人紧抱在怀里,拨开他面上的乱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切不想面对的,一切疑惑,那道疤,那些熟悉感……都有了解释。
这是他找了很久的男孩子。
“……陈余哥哥。”
裴景宏的下巴埋在他颈窝里,热传递到彼此身上。睫毛颤了颤,他继续说:
“你可别忘了我。”
那玫瑰娇嫩的花瓣在紧扣的十指间破碎泥泞,像胭脂一样明艳与浓烈。又像是丝绒,红色,幽暗华光流转。
玫瑰本香并不太浓,但此时却醉人又颓艳,触感柔而凉,沾些雨珠,在紧扣的指间沁了一点寒意与潮湿。
黑色的雨伞早倒在一边,廊灯投下他们的影子——那样亲密交融,唇齿相依,一点嫣红。
潋滟好若裴景宏眼尾一抹。
陈余偶尔会戴耳钉,是他姑姑送的成年礼物。此时那昏黄灯光在金属耳钉上一闪,灼灼。
我找了你许多年。
徐风
裴景宏湿成这样,不洗个澡怕是会生病。于是这人乖乖巧巧先卖了一波惨。
陈余知道他是被裴蕴锁着逃出来的,一愣。催他去擦头发。
裴景宏洗完了澡穿着陈余的睡衣出来,湿漉漉的长发嘀嗒嘀嗒滴着水。
陈余脱了上衣正在理他那几枝玫瑰,弯下身腰腹好看的线条尤为清晰。裴景宏上前去环着他,小声叫了一声。
卖完惨那就是算账了。
裴景宏乖乖坐在沙发上,陈余拿吹风机帮他吹头。
他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些。暖和的风在间隙穿梭,陈余的手不紧不慢的按着头皮,舒服的令人想眯起眼睛。
他靠在陈余身上,眼睛半睁。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裴景宏狐狸眼一瞥,含了些水的笑道:“两个小时吧。”
陈余沉默了一会儿,用掌根摩挲他额边的碎发:“我家设置了你指纹,这样的雨,你本来可以进来……”
裴景宏困倦道:“我能不急吗。”
陈余吹头发动作没停,人却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一声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