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静静地听着。
卢方接着道:“本来我们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偶然路经此地,也没太在意,可是某一天,他们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白玉堂蹙眉,“消失了?岂非是已离开了?”
卢方道:“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几天后,却有人从水里捞出了一具尸体,那尸体分明就是当时的异族人。”
白玉堂问:“尸体是从何处飘来的?”
卢方叹口气,“就是不知从何处飘来,才觉得奇怪!前天晚上,江上分明起了雾,很大的雾,接着又下了大雨,水面长高许多,结果第二天便发现了尸体。”
白玉堂忖了忖,道:“会不会是因为水面长高,因而将何处的尸体冲带过来的。”
卢方摇摇头,“说不好,也或许是从其他岛上飘过来的。”
白玉堂捋了捋头发,“这附近还有其他岛屿?”
蒋平道:“肯定有,我曾在下水时候查看过周围的地形,这里在许久以前恐怕有许多陆地,不过由于水面不断长高,将那些陆地淹埋了罢了。”
白玉堂颔首,“若这样的话,那些异族人一夜间突然消失也就有解释了。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要到某个附近的小岛上,从而一同离去了。而那具尸体,也许根本就是不慎跌入水中,再被冲回到岸上。”
这样推想似乎十分合理,但卢方却道:“我只奇怪,他们为何非要在夜间出船,夜晚出船本就是十分危险的。况且那具尸体飘上来后,明显已经死了四五天,他的尸体已经被水泡的发白肿胀。”
白玉堂不做声了,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鼠韩彰接口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你们所遇到的事情,也许本就与那青蚨门无关。”
白玉堂忽然又问:“刚听你们说青蚨门,这又是什么?”
徐庆下意识张口:“邪教呗!”
卢方横了他一眼,解释道:“据闻青蚨门是以研究通灵术、招魂术为主的门派,而且似乎是个很古老的门派,还有人说这个门派中全部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白玉堂却不禁讥诮一笑,“简直胡扯。”
卢方面色凝重,“这虽然听起来好像很不切实际,却是真正存在的门派,不但存在,而且我们还亲眼所见。”
白玉堂挑挑眉,“那聚在松江府的便是?”
卢方答道:“是。”
白玉堂又道:“江湖中总是会有一些无聊的人喜欢故弄玄虚,或者这次的也是,他们不过是谎称自己是什么青蚨门。”
卢方道:“可是他们的衣服上确实带有青蚨的标志,而且我还听闻,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好像是……”
白玉堂问:“是什么?”
卢方突然很严肃,道:“复活圣女。”
白玉堂觉得更扯了,什么事情一跟歪门邪道的门派沾上关系就好像特别奇怪。
展昭在听到白玉堂讲述了青蚨门的时候,也一样觉得很扯,因为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人活着便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岂能随意将死人的魂魄召回,再让死人复活?但是说起复活这件事,他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也十分热衷于复活之术。
白玉堂似乎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问他:“你岂非是想到了那丫头?”
展昭忽然眉头舒展,嘴边也扬起了笑,“我一直很好奇,为何每次你都能准确的猜到我心中所想?”
白玉堂耸耸肩,“因为太懂你。大嫂不是告诉你了,我对你可是下了不少心思。”
展昭撇撇嘴,觉得他就快要把话题带跑了,于是赶紧拉回来,“说真的,我实在好奇,郡主一直热衷复活术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同她最开始相识时,她便在到处找寻残风手卷,想要找到那上面所示的宝藏,只因为传说那宝藏中有长生复活的秘密。”
白玉堂忽然接口道:“那时候她不惜与我们为敌,潜伏在那个大恶人身边,只为了搜集手卷的线索。”
展昭又道:“后来她如愿得到了第一封信,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郡主,而且她在找寻第二封信的同时,又牵扯进了蚩金铜铃的事件中。蚩金铜铃,她说过,那也有一段可以令人复活的传说,只不过她不知道真假。”
白玉堂也道:“她当时还说过,她是什么族的族长所收养的女儿。”
展昭摸摸下巴,继续道:“再后来,她得到了第二封信,又去寻找第三封。”
白玉堂道:“她当然是在隐秘中寻找的,而且第三封她似乎很快就找到了,不仅找到了第三封信,她还得到了残风手卷。”
展昭忽然皱眉,“残风手卷不是有人放在了叶家秘宝的盒子里的?”
白玉堂笑道:“你以为是谁放到那里面的?难道真的有比鹰非鱼还要厉害的大盗不可?”
展昭恍然:“你是说,残风手卷是冷……”
白玉堂打断他的话,“自然是她,不然她要怎么样将九霄碧玉丹的炼制秘术偷走?”
展昭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为什么?”
白玉堂道:“为什么偷梁换柱?因为九霄碧玉丹原本也是传闻中可长生、复活的秘药。”
展昭却道:“我是说她功夫虽不高,但是似乎手法……还不错。”
白玉堂突然笑起来,“手法自然不会差,因为她本就与星盗是同门,江湖鼎鼎大名星盗鹰非鱼的师妹,又怎么会差到哪去?在下说的对么,星盗非鱼?”
他的话音才落,窗子已经被人打开,并且在那同时,已经有个人影从窗外跃了进来。
124 第一百二十回述往昔苦涩辛酸瞻未来一帘幽梦
白玉堂的话是对鹰非鱼说的,而进的屋来的也正是鹰非鱼。
展昭略感惊讶,他实在没有想到星盗竟然还有师妹,他更没能想到她的师妹竟然就是冷宫羽。
不过待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脖子上带着的万能钥匙,这结果似乎也就容易接受的多了。
鹰非鱼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忽然笑了,“我万万想不到,这个秘密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发现,敢问白五爷,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白玉堂淡淡一哂:“假如你有一个什么都知道的朋友,或许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不是难事。”
鹰非鱼叹了口气,“看来,若要成事,果然应该多交一些朋友才行。”
白玉堂道:“你现在的朋友也并不少。”
鹰非鱼的睫毛颤了颤,不敢相信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还打算交我们这个朋友?”
白玉堂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斟了杯茶,而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要她过来坐,“至少我们还不是敌人。”
鹰非鱼惊诧的看他,忽然又问展昭:“你也是这样想的?”
展昭揉揉鼻子,道:“展某的敌人很少,只要她不□掳掠、滥杀无辜,我都当她是朋友。”
她当然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因此她已经走了过来,并在二人的面前坐下,此刻她的脸上挂着笑,她似乎并不经常笑,可此时却笑的十分灿烂。还有什么是比得到两位朋友的信任更加开心的事?
鹰非鱼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啜一口,笑道:“你们大概会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白玉堂不言语,他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放下杯子,迟疑片刻才道:“其实她找寻复活术,是想要复活她娘亲。”她苦涩的笑笑,继续道:“小羽的娘亲是被人□后生下的她,她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娘也不知道。当时她娘所住的村子甚至都不知道她娘被人□,还以为她娘怀了鬼胎。”
展昭和白玉堂听她讲述,心中全都不是滋味起来,想到她平时小疯丫头一枚,整日嘻嘻哈哈无所事事,还以为她的生活无忧无虑,却想不到……
鹰非鱼垂着眼眸,讲起她以前的事情,她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她还要继续讲下去:“小羽出生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欺负她,觉得她来的不正当,说她是怪物,每日只要她出门,总是会被人丢烂菜丢石子丢鞋子,每次回家,她总要带一身伤,她娘每天给她身上擦药总要忍不住流泪,可是她却似乎不比那些娇弱的女儿家,总是会拍着胸脯对她娘说,她将来一定会出息,一定会挣大钱回来孝敬她娘。”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咽,“那之后,她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竟将自己打扮成个男孩子,而且她也总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男孩来要求自己。日子没过多久,她娘忽然染上一种怪病,每天都会不住的咳血,而且白天晚上不间断的咳嗽,不间断的吐血,甚至都没法合眼,没法睡一个安稳觉。”
她双手握着茶杯,杯中的水已经凉了,可她却一直握着,仿佛她一松手,她就要无力的向一旁倒下去了。
“小羽很孝顺,她从小就十分孝顺,因此她不可能抛下她的娘亲不管,她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娘,多日不睡的她,眼睛熬的通红。她身上没钱,娘亲又需要吃饭吃药,因此她就去偷,一开始偷村子里的村民,后来被发现的多了,她几乎被村民打残,村民们到底心软,也不好真的将她打死,之后索性就将她们母女赶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