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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之城 (完颜清潇)


  所以在去找严郡之前,周晋感到自己内心仿佛是撕裂的:一部分的他发狠地想着,干脆就抵死不就范,最多让这个灾星再找上门,直接杀了自己,这烂得发臭的一辈子也算有个干净爽快的了结;另一部分的他却惦记着严郡讲的“大生意”:如果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就能比计划中提早很多年离开这座炼狱。
  虽然严郡的话无凭无据,周晋无法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和赌场没有关联,但是万一呢——在赌桌上,赢下一个大注,玩儿的不也是这个“万一”吗?两相矛盾的结果是,他最终站在了通往“诺托斯”的宽阔行道边,但穿着破烂,以这种极为幼稚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抗拒。
  保安神色怪异地打量他,他挑衅地瞪回去,脸上挂着漠然的冷笑。
  “找谁?”“找十三号。”
  周晋说。
  保安不说话了,目光在周晋身上扫来扫去。
  周晋被他看得内心烦躁,啧了一声,语气尖锐地讽刺道:“你要么给他们打个电话,问他们要不要接待我;要么直接赶我走,这么看着我,能看出什么呢?——还是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多看几眼就会变成高定礼服?”那保安显然不太情愿采纳他的建议,但他眼睛很尖地看见十三号的主人就在不远处。
  来人正是严郡。
  走到近前以后,面无表情地冲已然装饰好礼貌笑容的保安点了点头,回身对周晋说:“欢迎。”
  话音未落,他已经悠闲地往宅区里走去,周晋毫不拘谨地跟在他后面,一路上连抬眼打量都懒得,就好像走在这样奢侈的地界上,跟走在他容身的荒凉凄惨的阴暗巷道里其实并没什么两样。
  十三号是个有着高而窄的门廊拱顶的四层小楼,进门装的是那种最古老的要用钥匙开关的锁。
  严郡亲自上去开门。
  整幢楼,包括院子,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居住,没有侍从,没有管家,也没有家人。
  楼里弥漫着一股缺乏人气的房屋特有的灰味儿。
  周晋跟着严郡走进二楼的小会客室,他坐下以后,严郡十分一视同仁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并一模一样地也给他倒了一杯。
  沙发以三面环绕厚重的红木大茶几。
  他坐在一侧的客位上,严郡坐相邻的主坐。
  从周晋的位置看出去,能看见葱葱郁郁爬满了窗台栏杆的藤蔓,植物被打整得很好,枝蔓粗壮,但是规规矩矩地照着主人想要的模样生长。
  严郡点燃一支长相有些奇怪的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大得有些夸张的长沙发上只坐了他一个人,他姿态舒展而懒散,端着酒的那侧手肘搭在靠背边缘,酒杯被他从杯口处用四个手指捻着,来回晃荡。
  等了有几分钟,严郡都不说话。
  周晋百无聊懒地喝了一口酒,开始望着窗外的绿植发呆。
  他的一举一动被严郡尽收眼底,但严郡不着急,像熬鹰一样熬着他。
  还不到二十分钟,周晋就坐不住了。
  严郡饶有兴味地观察到,周晋即使在失去耐性的时候,也不会像多数人那样动来动去,更没有要主动打破寂静的意图,但他会死死握住拳头,胳膊上的肌肉崩得线条分明,那双像没有生命的玻璃珠似的眼睛里,会迸出极具攻击性的光亮。
  让人想起捕食前一秒的年轻猎豹。
  “那天你看破了荷官的小伎俩,”终于,严郡开口了,“她做牌的速度很快,但你每一个动作几乎都记住了。
  就连洗牌机里的情况,你也能捕捉到,不简单。”
  周晋“切”了一声,向后一倒,靠在沙发背上:“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找我干嘛?”严郡微微挑了挑唇角,继续陈述:“但你只看了她四局,就让那个男人全押对子,你低估了她做牌的能力。
  如果那天再多旁观两局,你就会知道不能那么赌。”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周晋,好像早知道这几句话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果然,周晋脸色变了变,质疑地回视严郡。
  然而让周晋怒火陡增的是,对话才刚刚触到关键处,让他起了好奇心,严郡却恍若未觉,令人扫兴地转开了话题:“那天你赢,是很幸运的。
  ——在赌局里光靠运气的人赢不多,但是如果没有运气,一个牌桌上,五十二张*、五十四张*、甚至四百三十二张牌*,再懂看懂算的人,也未必能保证聚局局赢。”
  周晋咬牙注视着严郡,他那双上目线长而锋利的眼睛,此刻敛住了全部的张扬,沉静得如同一潭深水一般回望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晋厉声问道。
  “在说服你入局,”严郡转开目光,手一压一推,把酒杯扔在了桌上,随手从旁边杂物盘里抽出一张纸,细致地擦掉溅在指尖的酒,又从盘里拣出两枚银质的收藏币,摊在手掌上递给周晋,“挑一枚,我们玩儿个游戏。”
  *注:52张:按照德州扑克的规则,一副牌中要摘出大王小王54张:正常一副牌的数目432张:一些纸牌赌博(百家乐等)最多可以使用八副牌


第6章
  周晋只看了那两枚银币一眼,就不留余地地回绝道:“我没钱。”
  “你不需要出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严郡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夹,先是抽出两张大面额的纸钞压在红酒杯底,又从杂物盒里抓出一大把硬币,都是一块或者两块的。
  他手里飞速动作,不一会儿就把两种币值分开,整齐地码作两堆,然后又像分筹码似的,把两摞分别剖半,推到周晋面前,说道:“你就当我是赌场里的客人,这些是赌资,赢或输都不归你”说着,他又指了指酒杯底下的两张一百美金,“那些是佣金,如果赢了我,两张都归你,如果输了,一张归你,如何?”周晋怀疑地端详着他,却从严郡的眼神中找不到半点可疑的行迹:好像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稳赚不赔。
  “行吧,”他妥协地选取一枚银币,道,“说说规则。”
  严郡满意地提了提唇角,点了点剩下那枚银币朝上的一面:“这是正面,规则很简单,你可以自己选择出正或者反,每一轮如果同为正,你赢三块钱,如果同为反,你赢一块钱;如果一正一反,我赢两块钱。”
  严郡一边说着,周晋就一边在心中掂量,凭他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个绝对公平且简单明了的规则,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作为双方都拥有极高掌控权的对局,连出老千的可能性都基本不存在。
  准确来讲,这确实只能算作一个对弈游戏,根本算不得赌博。
  周晋愈发看不明白严郡想做什么,渐渐生出一丝好奇心。
  “可以,”他点点头道,“多少轮算一局?”严郡风度翩翩地摊开手掌朝周晋指了指,道:“随你。”
  周晋也不推辞,立时决定道:“那就二十轮,开始吧。”
  第一局只进行了一半,周晋就发现,严郡每一轮出牌时看似审慎,其实似乎早已决定好了选项。
  他十六岁起替人在赌桌上周旋,旁观过无数的赌客,对阵过各式各样的对手,像严郡这种从一开始就把整个局面装在脑子里,甚至推演好自己和对手每一步的类型是相当少见的,而且一般见到这样的,周晋绝不会贸然插手,因为知道自己绝对赢不了。
  前半段有赢有输,总体来看,周晋面前的硬币堆还是小有增长的,然而到了后半期,局势不知怎么忽然就逆转过来,没有明确翻盘的时间点,好像是在这二十轮之中,周晋这边的硬币就莫名其妙地全都去到了严郡手里。
  而严郡本人对这个结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把纸钞递给周晋。
  后者没有接,而是说道:“再来一次,五十轮一局。”
  严郡心下一动,意识到这就是他在等待的契机了。
  会客室里光线刚好,有些西垂的太阳把不太刺眼,也不太暗淡的光投到周晋脸上,他的所有面部表情、眼神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严郡眼中。
  严郡不动声色地观察,发现在要求再来一局的时候,周晋果然和上次一样,没有显露出一般赌徒那种对获胜的执念,即使明知道获胜会多拿到一百美金。
  写在他脸上的神色更多是一种精细、沉着和认真,说话的时候,周晋甚至没有将目光挪向严郡的眼睛,而是专注地盯着他的手部。
  显然,周晋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次的输赢当作巧合。
  “好啊,难得你有兴趣。”
  严郡从善如流地笑了笑,打算再次均分作为筹码的硬币,却被周晋拦住了。
  “不用,就这样。”
  严郡看这少年一脸严肃,势必要搞清楚其中隐曲的样子,心里不觉也起了玩兴,原本只是想小露一手,为顺利拉周晋入伙增加些筹码,最后却陪着他玩满了五个回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坐在我对面的周晋也跟着笑。
  我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浓浓的怀念:那个晚上,在谈起他在梅菲斯特的过往时,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让我终于有感觉到,那些混迹繁华之城的时光——或者至少是在那里遇见了严郡以后的时光——对他而言总还是有幸福的、美好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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