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酒 (门徒同学)

　　福利院挺大的，看着像是一个学校，门口还有一个足球场，两边是小花园。正对着的哥特式建筑不用说肯定是宿舍，旁边巴西里卡式的食堂让郭汉和余迟觉着这里的小逼崽子养尊处优未必愿意和他们入住寒舍荣辱与共。
　　或许也是因为小逼崽子放假，那球场满满当当人口密度极高。铁栅栏外已经停了好多辆车，看样子都是老蝌蚪找宝宝的。
　　余迟和郭汉下车之后门卫马上拿着对讲机说——快快快，又有人来了。
　　搞得两人觉着自己是嫌疑犯。
　　而那一个看样子像管理员的女老师从一堆老师中挤出来，绕过五六对正在挑选孩子的家庭，欢快地奔向了余迟和郭汉。
　　女老师握着两个人的手十分热切，她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孩子们都放假了，看上了就拍——不是，就接走，这叫立马下单，送货上门，七天无条件退货还负担来回邮费的。
　　说着将他们引领到档案室里，一进到办公室，余迟就想到了那种电影里面变态剧情总有一个书籍成山的档案馆，微弱的光线从办公室后面的玻璃窗透过，打在皮沙发里面一个满脸皱纹目光浑浊的人身上，把她的轮廓打得半明半暗善恶莫辨，然后她——
　　她打开了日光灯，办公室一片敞亮。
　　女老师招呼着他们坐，然后从一堆档案里面翻出一盒，拿出两张纸让他们填着那些只有排版略微不同其余项目一字不差的表格时，开始做介绍了。
　　她说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健康的，体质很好，我们都定期检查，也排查过父母的情况。
　　第一类呢，价格最高，年龄也最小，一般五到七岁，父母大多是养不起直接送来，还没有上学，容易培养感情。
　　第二类价格就便宜少许，一般是年龄再大一些，七到十三岁，小学到初中的年纪。这些孩子一般是雾枭整肃运动留下来的，父母给牵连了，所以把孩子送过去。他们大多需要时间才能融入新家庭，不过都是学习很不错的。
　　第三类年龄更大一些，十四到十八岁，高中嘛，叛逆时期，这类孩子最便宜，不过也最不好带。家里大多是那个运动牵连，然后有一些是犯罪了给关在监狱。你们也有过叛逆年龄的，大家都是这么回事。
　　郭汉把表格交了过去，女老师便换了三盒档案和照片给他俩。
　　郭汉说，这些父母都可查的是吗。
　　女老师说不是都可查，因为有些逃往国外了。不过基因都可查，所以可以保证身体健康。但心理评估在后面，那里都有写。
　　余迟说这个费用是怎么个收法。
　　女老师表示这是国家拨款，所以基本上只收手续，按年收。一类五千，二类三千五，三类两千。如果养过了十八岁，之后就不收了。
　　把孩子接走之后费用就是家庭个人承担了，合同也是包年，每年过来续办合同的时候，申请孩子的学费补助就可以了。
　　郭汉说那审批呢，我填了资料要多久才批下来。
　　女老师说你们可以和看上的孩子交流一下，如果孩子愿意，你们档案没问题，两三天后我们通知你们领。如果孩子不同意，那以孩子意愿为主。
　　郭汉和余迟思考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出去转一圈吧，单纯看档案的话好像总有点空。
　　女老师说可以可以，那你们出去转一圈。宿舍走廊也是可以转的，哦对还有食堂也能去。
　　余迟的肚子叫了一声，不知道这里的食堂能不能招待外来游客。
　　郭汉听到了他肚子叫，嘿嘿笑了笑，他说咋地，你还想吃小朋友啊。
　　——


第45章
　　操场上人潮熙攘，所以余迟和郭汉打算走一下宿舍。
　　不过就像余迟以为的那样，这宿舍深不见底，绕进去是层峦叠嶂云深不知处。
　　宿舍环境还是蛮好的，每一层楼都有十几间房，有的半敞开卧室门可以见到都配有窗户，一个房间两个孩子。不是上下架床，反而有点像大学那种上面床铺下面书桌的设计。
　　孩子们在宿舍里面来来往往，相互串门。部分楼层还设有图书室和娱乐室，放一些电视机以及公共电脑间之类的玩意。
　　郭汉说这地方有几层啊。
　　余迟从回廊阶梯往上看了一眼，说至少七八层吧，没有电梯，推荐步行。
　　然后他们迷路了。
　　其实郭汉和余迟都是认路的，虽然不能随时说出东南西北的方位，但晚上走一条路和白天走一条路差别不大，所以迷路只能怪建筑。
　　宿舍里面的日光灯白天不亮起来，就像之前女老师的办公室一样有一种晦暗的色彩。而且走廊很深，没有路标，好似为了让孩子串门方便，好几个地方都设立了新的小楼梯。
　　余迟和郭汉迷失在某一个楼梯口。
　　他们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可是找不到楼梯。于是他们从走廊另一边过去，居然也没有楼梯。余迟从窗户看出去，然而无法身在此山定位外面大千世界。
　　余迟记得这建筑是雾枭之前的一个教会设立，那时候雾枭的教会只接收知识分子。看样子这些有文化的人没有考虑到普通人的平均智商，以至于建造了这么个超过新手村难度的地方。
　　余迟问郭汉，说咋回事，我们是走到隐藏地图了啊。
　　郭汉说我找个小逼崽子问。
　　他随便进了个宿舍，敲敲门，问里面一个在看书，一看就觉着以后肯定也是建造出更复杂更不路人友好建筑的小朋友，道——“小朋友，这哪有往下的楼梯啊？”
　　小朋友看起来有十岁左右，他抬起头来看了郭汉一眼，放下书走了出去。他说我带你们走吧，我说了你们可能也不懂。
　　余迟和郭汉觉着自己被羞辱了。
　　小朋友走在前面，左拐右拐，下了几个小楼梯，又上了几个大台阶，然后居然酒香巷子——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小朋友说这里下去不要到处跑了，我们在四楼，一直下去就能到大厅。
　　郭汉和余迟往下瞥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远方，琢磨着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感谢了小朋友，欢欢喜喜离开。
　　然而他们走了两层，又跑了。因为他们见到一个偌大的办公区域，里面装修很像女老师的办公室，但却有很多的小朋友，余迟和郭汉好奇过去走了一圈。
　　原来这是专门给小朋友们写作业的地方。那装修叫一个豪华，桌椅还都是实木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四十多人一起写作业，穿过这个类似办公室的教室，又到了另一间，然后再一间，多一间，还有一间。
　　余迟感慨，这真是教育设施做得好啊。
　　然后他们又迷路了。
　　他们赶紧远路穿回去，可一个教室四个门，穿过了几个教室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个门进哪个门出的，见着外面又是一个新世界。
　　郭汉说他妈的这哈利波特一比一建筑啊，走廊还能自个遛弯的。
　　但或许缘分就是这样，当他们两个魁梧的老伙计打算再找人指点迷津时，只见之前问过路的小逼崽子抱着一堆书下来了，看架势也要去写作业。
　　他看到了郭汉和余迟，不用两者说话他就懂了——“你们又迷路了。”
　　于是一番拨云见日之后，郭汉和余迟被小逼崽子安全无痛地带到了大厅。
　　小逼崽子叮嘱，这地方因为翻修过很多次，所以结构比较乱，又没有指示图，所以在主阶梯附近走就好了，不然容易找不到路。
　　余迟和郭汉表示听懂了，受教。
　　小逼崽子也不回去，毕竟扛着一堆书再爬上去也麻烦，他干脆走到操场去，消失在明媚的阳光里。
　　郭汉和余迟老实了，他们不在里面玩了，要出去玩，外面敞亮呀，至少能看到坐标系。
　　不过他们还是想错了，因为当他们绕过主楼，打算去食堂走一走时，发现后面别有洞天。
　　前面是操场，但后面却是个小公园。
　　估摸着也是为了让孩子尽可能接触大自然，那公园还挺大。能见得到孩子们弄点花草，看样子是教员们带着参加课外活动。
　　郭汉和余迟走进了公园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茂密的树木和推挤的灌木丛把这里造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越往里面走就越宁静，一些年纪大的孩子也情窦初开，也学会了和小伙伴坐在湖水边，说着青涩动人的耳语。
　　然后郭汉和余迟迷路了。
　　妈了个逼的，郭汉掏出手机导航，他说这逼地方搞啥，建得那么不平易近人，怎么让我们这些智商一般的父母找到合适的孩子。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从公园里走出来，到达了食堂的门口。
　　余迟闻到了里面飘出去的香味，琢磨着也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刚想说要不要我们进去吃啥时，那个之前问过两次路的小逼崽子看似也读完了书，往食堂走去。
　　他就这样经过两个傻大个的面前，他走过了，他停下了，他绕回来了。
　　“你们不会又迷路了吧？”小逼崽子看看食堂，又抬头看他们，“这上面写着食堂……算了，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大门。”
　　余迟和郭汉不约而同一拍大腿——“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