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扫笼罩在教室里的冷气,学生们的眼里流露出朝气。
小米继续在纸上刷刷的拿铅笔描摹着,她只可惜自己画得偷偷摸摸,动作太慢,一节课只能将就完成一两幅。
而且她总觉着自己画的缺了点什么?
对的!他细长微翘的眼睛。
北陆身上连着灵魂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那股子自我存在的清净感,似乎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周遭。
他眼睛里一切的明光都隐藏在了深深的暗昏里。
小米心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他那眼睛里的微光点燃。
北陆浑厚的嗓音在她耳边起起伏伏,她手下的画笔也随着他的轮廓来回细描。
课间,北陆还是照常在靠窗的休息区休息,只是今天受雨水的轻打,凳子有些潮湿,他瞄了一眼,便双手抱胸凝立在窗前。
默默的望着外面,那雨似乎越下越大,都越过了窗户的界线,顺着缝隙流了进来,在灰白的墙壁上留下残余的影子。
“北陆老师!给您!”上次那个笑起来甜甜的电教员小姑娘,趁课间跑过来给北陆递了块巧克力和水。
北陆正出神,听见声音便转头望着这个只到他肩的小姑娘。
齐耳短发都招至耳后,连耳轮都多了份英气。
他顺手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那半块巧克力入口即化,唇齿间甜甜腻腻,还有股苦涩。
那窗外被雨水一直拍打的树枝,被风吹着,似要去撕裂这倾倒的天空。
又一个寒假从他们身边迅速飞散,言禾和徐来都还没来得及组队打完一整场的游戏,言念追的漫画还没拿到最新的更新。
他们几乎带着痛苦的心情,怀着对生活的残念,继续着新的学期。
身边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压力的牢笼。
而言禾和徐来还在自己搭建的原始庇护所里徜徉。
老师们的无奈也是他们的绝望。
言禾还算好一点,基本北陆说一遍重点,他就能很快学会,只是高二的学业不似以前那么简单,言禾也感觉到吃力。
竟然破天荒的认真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经常睡觉,但最起码他知道在自己桌子上刻下“医生”这样远大的理想。
徐来基本已经打算放弃走正常人的学习道路。
北陆课间去了趟数学老师办公室,有个竞赛要他报名参加。
等他回教室的时候就在教室门口看见盛斐然红着脸塞给言禾一盒巧克力跑了,转身碰见北陆的时候,她的脸似乎更红了。
言禾捧着巧克力眼睛都笑了没边。
北陆依旧沉着脸坐回座位上,言禾落座后把巧克力分给了徐来。
还硬要塞给北陆,北陆又把巧克力推了回去。
冷着脸说,“我不吃甜的。”
言禾还没心没肺,趁北陆不注意硬塞一块到他嘴里。
那味道苦极了。
下午,北陆又去了趟数学老师办公室,但他出来的时候却拐到了学校小卖部。
言禾还趴在桌子上,就被一袋冰凉凉的袋子砸醒。
他微抬头看见北陆身上湿答答的,自己桌子上一袋子零食,塑料袋外面都是雨水。
“外面下雨你怎么又不打伞,我伞不是挂在走廊窗台那里么?”
言禾边说边打开零食袋子,一袋子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袋子底部静静躺着几块巧克力。
“你吃不吃。”北陆落座后,只顾在课桌里找书。
也不回答言禾的问话。
“吃!吃!”言禾拆了一包薯片就吃起来。
徐来闻着味道从后面伸手来抢,言禾站在凳子上也不给。
两个人吃东西永远都这样你争我抢,仿佛别人的才最好吃。
北陆随意翻开下节课要用的语文课本。
便纵有,满腹心思,更与何人说
言念编辑部也真的是忙,上次跟小米说的要来蹭一堂北陆的课。
她硬生生从早上被主任拖到现在,等她快要赶到学校的时候,北陆上午的课都快要结束了。
偏偏门口登记外来人员的门卫一直喋喋不休。
言念按照小米昨天发给她的教学楼位置,一路小跑着过去。
手里撑着的伞都歪歪扭扭,更顾不上那雨水打湿了她。
终于在下课铃声打响了之后,跑到了北陆教室所在的楼层。
北陆收拾好东西,才跨出教室的门,就看见言念气喘吁吁站在楼梯口。
整个人湿答答的一片,额前的留海紧贴着眉毛,早上画好的眉毛也晕染了开来,手里的小花伞里里外外都是水,脚上那双浅色的鞋子被雨水溅得乱七八糟,露在外面的白色袜子被甩了不少泥泞。
她却笑看着北陆!
圆乎乎的小脸,笑起来跟言禾一样,光彩炫目。
北陆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急着跑来的,心头也是一暖。
声音温和的说,“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就像他每次看见言禾急急忙忙向他跑来一样。
他也会用这样的语气问他。
“我怕你再走了!”言念甩了甩自己袖子上的雨,怕自己这形象实在太尴尬。
看见北陆的那一刻,她知道那个记忆里不爱说话却无比温柔的北陆回来了。
北陆轻轻走到言念面前,她比以前长高了一点,现在能稍微超过他的肩膀。
仔细看会发现她出落的比以前更可爱了。
北陆伸出修长白净的手帮她理了理贴在额前的碎发。
“姑娘家的,怎么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北陆一直像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那个哥哥一样,给过她无数的安慰。
每当她被言禾欺负的时候,他都会默默的坐在她身旁,仔细的听她骂他。
有时候见她骂得狠了,他就会说,“他挺好的!”
身边来来回回经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偷看,就连教室里的人都偷偷伸出头看。
小米看见这一幕,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尤其是她看见北陆总是暗沉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丝情愫在涌动。
“我哥知道你回来吗?”言念跟北陆走在学校的长廊里。
“知道。”北陆静静的回答她。
“唉!我以为他不知道,都没敢告诉他,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他那段时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只是流氓,后来他是颓废的流氓。”言念形容他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好的形容词。
北陆听着她这话却脚下一滞。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连绵的雨仿佛下在了他的心上。
北陆走了以后,言禾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怎么出门,有的时候半夜他会翻回北陆外公家。
但院子里大门都上了锁,言禾有次来气就一脚踹开了。
后来又安安静静找工具把弄坏的门给修好了。
有次喝醉酒的言禾拉着言念胡乱说着。
大概都是骂人的,看他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话。言念不知道如何宽慰自己的亲哥,也就不作声,看他造。
“那个王八羔子一声不响走了,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给我留,我下次看见他一定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最好把他的心挖出来。”说着他便一头载到垃圾桶里去吐。
等言念把醉酒的言禾安顿好了之后。醉的不省人事的言禾突然呢喃了一句“北陆,我想你。”
北陆送言念在学校门口打上了车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回了冷冰冰的宿舍。
他躺在狭小的空间里。
屋寂床满,目之所及皆荒凉。
这床塞不下他高大的身躯,这被子也捂不热他冰冷的胸口,就连头顶那盏夜灯,都照不亮他的眼睛。
手边的手机不停的响着,北陆接通电话。
言禾含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下雨,晚上我来接你!”
北陆低声回应。
“好!”
时间的马,终于肯回头,等一等他。
第23章 春凉凉
言禾 我是北陆
2019年03月11日 辰时 天气阴
街两旁
一眼望去
阴雨凄凄
一双手拨开它
哦 原来是你啊
言禾开着车好不容易赶到学校的时候。
北陆正站在马路边一颗梧桐树下,那树干上还藏着一盏路灯。
原本就暗淡的光线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
他一手插外套的口袋里,一手撑着黑色的伞。
一阵沉寂的风拂过,树叶上集聚的雨滴抖落,砸在他黑色的伞上,顺着伞骨滚落到边缘。
那黑色的伞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余一个有些冷色的薄唇露在外面。
他独自站成了一道街景。
街两旁,一眼望去,全是归家的行人。偶尔有疾行的车驶过路面,溅起积水。
北陆就往后退两步,等街面恢复平静,又小两步走到路边。
继续站定。
他的裤脚依然干净笔直,只有脚上那双漆黑的鞋子有些泥泞。
言禾慢慢把车开到北陆跟前,北陆见有车轮又驶过来,刚抬起脚想要后退躲避。
言禾就直接从车上下来,把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取下来,大步跨过路压,冲到北陆的伞下面。
北陆惯性还未站定,言禾却一把把围巾已经围在了他空荡荡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