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他 娘 的!”陆银山甩了衣服,也不管对面几个人,上去就是一顿雷烟火炮,他本就是个打架的好手,莽起来任是谁都拦不住。
见了陆银山,他们的头目认识他,知道惹了茬子了,早就在混战中,悄悄溜走了,空剩下一群喽啰。
这些人见打不过陆银山,全做鸟兽散了。
陆银山哪里肯放过,拎着刀就追了过去。
大爷昏着,他咬紧牙关,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大哥!大哥!”卢凉抱着他,焦急的喊,揽着他的肩头,手脚都凉了。
从未有过的恐惧占据着卢凉的心头。
陆金山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在那里,他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为了保护他,从来没和人打过仗的陆家大哥硬生生的拿着棍子和人打,他们砍他他都不躲,怕伤了自己。
该死的!卢凉的手,已经被陆金山背后的血,浸湿了。
或许是碰了伤口,陆金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浑身都是火辣辣的,有些麻木。
“大哥,怎么样!”卢凉没敢动,怕陆金山疼。
“没事儿……看着吓人。”陆金山安慰他,抬手,想摸一下卢凉的肩膀,安慰他。可腿上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脸都扭曲了。
“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他爬起来,抱着陆金山,一瘸三拐的走着。
那一条胡同,蜿蜒着,是陆金山腿上的血迹。他的脚筋都折了,腿也折了。
卢凉叹了口气。他推开了窗,站在那里,看着外面。静悄悄的,没有风,几个小兵挤在一起,手里抱着枪,打着瞌睡。
他忍不住,又抽了一颗,明灭的火星里,虚刻着他思念的身影。
他喜欢大哥,不是因为他救了他,而是更早之前,他就把这个人,装进了心里。
他那么干净,那么好。卢凉是块泥,躺在糟粕的尘世,肖想着陆金山,攀不起他,却想拥有他。
他从不敢说,怕说了,大哥拒绝。
若不是那天,大哥撞见,恐怕这辈子,卢凉都要藏匿着自己的感情。
他踱着步,在屋子里转圈,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大哥进了医院,洋大夫老中医的轮番看。
他的腿,还是废了。
陆银山抓了人,一顿逼问。
是卢凉的那个同学家干的。当场,陆家二爷拎着刀就去了,他连解释都没听,照着这三位的腿就砍了下去。
他砍的深,刀扎进骨头里,拔不出来,陆银山就用脚,把人踹出去。
齐刷刷的,来了个高位手术。
第二天,那一家就消失了,连带着那天的一帮人。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在福寿镇上从没出现过。
卢凉每日都守在床前,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熬着。他攥着大爷的手,那么凉,冰的像没有生息一样。
他把那双手,捂在怀里,贴着心口。
只有他一个人,是热的。
关了窗,卢凉灭了烟,躺在床上,他看着屋顶,黑漆漆的。
慢慢解开衣服,他揉着自己 胯 下 那片 肿 大,泪水悄悄的,漫过脸颊。
大哥……他心里想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替他挡刀时的模样,教他写字的专注……
“大哥……嗯……大哥……”他 套 弄着,带着**。
早就完了。就算大爷不要他,卢凉这辈子,再也爱不上别人。
第20章 难守
陆银山自那日走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老太太急了,命人去寻,不想回来的下人都说,寻遍了,也没看见二爷。
陆金山这几日里,咳的厉害,带着血不说,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比成亲的那时候,病的更厉害了。
付春深守在他身边,几日都没合眼,天冷,大爷穿的厚,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个从没见过的小袄。
是件黑色的,上面金线掐着一支青竹。
他嘴唇苍白,干裂,起着皮子。付春深拿水一点一点的给他擦,丫鬟们都纷纷下去了。
大爷的屋子真的是,呛的人喘不上气,也不知道大少奶奶是怎么忍下的。
“大爷,听说南边打仗了。”
“卢凉才过去,就成了连长。”他说着,擦了擦大爷的脸。
瘦的不像样子了,就像个骷髅架子带着皮。
陆金山皱着眉,似乎正做着梦。
付春深拿着帕子,去盆子里浸湿了,他看着水,发着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卢凉!卢凉!”突然的,大爷十分凄厉的喊着,他忙走过去。
大爷手扯着被子,空喊着,面部都扭曲在了一起。他嘴唇颤抖着,任付春深如何召唤,却不醒。
“来人,快叫大夫!”付春深跑出去……
大爷做了一个梦,他站在那里,卢凉蹲在地上,呜咽着哭着。
周围炮火连天,炸的人都碎了,血肉横飞的,卢凉在死人堆里,睁着泪眼,看着他。
他衣服都是破的,在哀嚎的风里打着转,一只手没了,只剩个空空的袖子,空荡荡的,他想跑过去,却动不了,卢凉突然的,冲他乐了一下,喊他,大哥……
一声咆响,炸在卢凉身上,那具鲜活的躯体,散了,血沫子砸在脸色,肉块都碎了。
陆金山目眦尽裂,他挣扎着,想去抓住卢凉。却抓不住……心口一阵窒息,大爷的脸涨的通红,他空张着嘴,喘不上气。
“大少奶奶,我们真的尽力了。”洋大夫扎了十几次,可大爷血管都硬了,根本扎不进去了。
“你们救不了就换人!今儿人要是救不过来,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付春深急了,他转身,拿了大爷抽屉里的枪,顶在洋大夫脑袋上。
“少奶奶!别,别!”一旁的小大夫吓的直缩脑袋。这陆家当真是当兵的窝,怎么一个女人也是个提枪上阵的。
老太太今儿没在家,去庙里烧香了。陆银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少奶奶,少奶奶……我再试一试。”洋大夫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被他顶着直往后退。
付春深听他说,才慢慢放下枪,用手攥着,直愣愣的站在他身后,一双眼,冰冷无温,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洋大夫颤颤巍巍的,深吸了一口气,扎了三次,万幸,针头进了血管。
药进了。
好一阵子,大爷的脸色才缓过来,呼吸不那么急促了。
“yes!”洋大夫恨不得给自己来个欢呼,这是捡了条命啊。
付春深满手的汗,他一时脱了力,竟有些站不住了。
大爷打了针,屋子里站满了人。
付春深悄悄出去了,他出了院子,找了个拐角,扶着墙站着。
一辈子读书的小先生,手都在抖,他没碰过枪,更别说威胁谁。
付春深囫囵的抹了把脸,整了整裙子。他脸色镇定,就像刚才拎着枪的不是他一样。
整一个时辰,药才算打完,洋医生开了别的辅助药,才敢走。
老太太早就回来了,她拽着付春深的手,趴在这个儿媳妇的肩头哭。
“好孩子,好孩子……”
“娘……别哭了。”付春深拿手擦了擦老太太的眼泪,干巴巴的说。
“再哭该把脸哭花了,白抹粉了。”
“傻孩子。”老太太破涕为笑,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可怜。
是夜。
陆银山回来了。
他似乎走了很久,鞋上都是灰,脸上青一道,紫一块的。
……
付春深刚解了衫子,穿了个淡薄的,掀了大爷的被,钻进去。
陆银山一脚进来,就见小嫂子半举着被角,手搭在大哥脖子上……
他退出去,脸上还有刚才跑过来时的
汗水。
过了一会儿,才听有细细的脚步声,付春深搭着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开了门。
“二爷回来了。”付春深冷着一张小脸,他气着。陆银山几日不归,老太太又是照顾大爷,又是担心他,吃不好睡不下的。
这人,真是个没良心的。
“我看看大哥!”陆银山低声说着,抬脚就进了屋。
大爷昏睡着,并没醒。陆银山小心的走过去,摸了摸大哥的头,又掖了掖被角。
“我听说了,下午的事儿。”他见大哥无事了,才直了直腰。
手里的药包递给付春深。
“嫂子,这是我去椟城的名医那里求的药,三日一次,一次十两,小火煎服。”
“你……这几天就是为求这个?”付春深拎着药,吃惊的看着他。
椟城距这里太远,就算汽车,往返也要十天。
陆银山五天就回来了。
想必日夜兼程的。
“怎么受伤了?”付春深放下药,小声的问。
大爷怕冷,他就和陆银山出去了,反手关了门。
“嫂子关心我?”陆银山看着他。
“二爷多心了。”付春深拢了拢衣服。
天气太冷了,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呵。”陆银山大手搓了搓,他解了外衣,搭在付春深身上,不容拒绝的,系了扣子。
月光盈盈的,海棠的叶子落没了,干突突的。
他走下台阶,复又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