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维安百无聊赖,正想回一个“要”,手机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嫩白的手,完美地挡住了对话框。
“好久不见。“
邵维安没抬头看,怕遮掩不住笑容,他故作冷淡地说:“你还知道回来。”
“爷爷过寿,当然要回来。”
来人是邵维安的堂妹邵安琪,常年定居国外,上次回来还是两年前。他们兄弟二人年龄相仿,自小便能玩在一起。
邵安琪当年出国留学时,邵维安笑着把她送上飞机,转过头难得落了几滴泪,后来得知邵安琪在头等舱哭成个泪人,一面心疼,一面硬是能撑着兄长的架子,教育她即使难过,也不要让旁人看到狼狈不堪的一面。
仿佛一眨眼,邵安琪长大了,已经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了。邵维安为邵安琪点了杯酒,帮她挡了挡周围觊觎的人。
“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两周。”
“两周?”邵维安转了小半圈酒杯,目光平视她,“你同周浩然要结婚了?”
“结个什么婚,”邵安琪伸手挽了下碎发,明艳的脸上是同邵维安一致的冷漠,“周浩然外面养人了,这次回来,是谈解除婚约的。”
邵维安没有表露出丁点意外和怜悯,他抿了口酒,放下酒杯,说:“周浩然不会轻易同意,他是真的喜欢你。”
“他喜欢我,也不妨碍他喜欢别人,我受得了他骗我,但受不了他蠢,蠢到看上那样的女人,蠢到这件事能传进我的耳朵里。”
邵安琪的话语越说越轻,但始终能让邵维安听得清清楚楚,邵维安沉默了一小会儿,喊来服务生,顶着邵安琪怒视的目光,叫服务生把刚刚下单的酒换成茶饮,又为自己加了杯无酒精的饮料。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该喝酒。”
“我没有心情不好。”
“那当陪我?”
邵安琪咬了下嘴唇,她明白堂哥的好意,也正因为明白,再难说出心口不一的话来。
两人喝着无酒精的饮料,又聊了一会儿,邵维安同邵安琪一起向外走,他注意到堂妹只穿了件白色抹胸的裙子,很自然地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叮嘱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件外套。”
“知道了——”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竟被一句尖锐的指责打断了。
“邵维安,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把外套借给她穿?”
邵安琪的眉毛轻挑,她倒是认出来了,眼前突然冒出来挡住他们的男人,是邵维安过去的一个朋友。但她一贯尊重堂哥的决定,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喧宾夺主、抢先回答。
邵维安的表情依旧像一滩死水,看阮秋水同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从容地说:“那同你没什么关系,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他顿了顿,又说:“你也喝了不少酒,我不会责怪你,有什么事,明天可以再沟通。”
阮秋水的怒火一瞬间点燃了,他认为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心,愤怒和酒精冲刷着他的理智,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去触碰邵维安。
他伸出手,死死地握住了邵维安的肩膀,满含酒气的嘴凑近了邵维安的脸,颤着声音说:“你不能那样对我,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你不能刚抛弃我,就同其他人在一起……”
他的声音虽然是发颤的,但足够大,周围的人的视线很快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邵安琪气得轻捶胸口,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她正想出声反驳这个酒鬼,却接触到了堂哥的眼神——镇定的、讥讽的、没有丝毫慌张的,便一下子泄了气,又勾起了嘴角。
“我陆陆续续在你的身上投了三千万,”邵维安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声音从胸腔发出,足以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清,“你如果想与我谈恋爱、想追求我,可以先把这笔钱还给我。”
“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之间便是清楚明白、你情我愿的包养关系,现在我们关系中止,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同谁交往,你没有资格插手去管、也没有资格纠缠询问,方才我是给你体面,但你不要体面,我也只好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希望你自重自爱,保持理智,不要沉迷酒精,也不要肆意妄想。”
“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请松开我。”
阮秋水的脸色青红交加,他原本想借着酒劲闹上一番,挑衅下邵先生的新欢,倘若能激起邵先生的一丝怜悯和感情,自然更好。但他完全没设想过,邵先生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他们的关系定义为包养,暗指他不够自重自爱。
他终究还是要脸的,在发觉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翻手机录像时,终于承受不住,松开了握着邵维安的手。
他惶急地推开人群、落荒而逃,自然也没有看到,在他主动松开手的那一瞬,邵维安脸上一闪而过的释然与寂寞。
第四章
邵维安叫了代驾,先送邵安琪回了家,邵安琪在车上犹豫良久,才问了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除了喜欢,邵安琪想不出理由,她英明的堂哥为什么要同这样的货色相处,简直是一种扶贫。
邵维安偏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灯光晃过他的脸,让他更显冷漠。
“不要有太多好奇心。”
邵安琪不再问了,下了车,邵维安却叫代驾往回开,重新回了酒吧。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寻欢作乐的玩咖已经换了又一批。
邵维安开了瓶酒,半杯酒搭配半杯功能性饮料,喝了三杯,松了两枚纽扣,大脑依旧清醒得可怕。
所以说酒量太好也是一种缺点,至少不能轻易买醉。
邵维安熬了个通宵,在晨光熹微时发了几条讯息,通过第三方去敲打下阮秋水,省得他再跑到他眼前做出些不得体的事来。
他又喊了代驾,自己坐在后车座上,有消息灵通的朋友已经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极为贴心地开始发水灵灵的少年的照片,聊天的尺度一个比一个大。
邵维安随机挑了几个,把照片发了回去,友人便极为上道地表示,一定会将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无需担心。
邵维安揉了下眉心,他发觉自身对这种单纯的肉欲关系已经生出了些许厌倦,硬要说,是他玩的时间太长,已经快玩腻了。
或许应该交个男朋友了。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邵维安就将它踢了出去。
男朋友意味着平等与爱情,他很难爱上一个人,也很难找到能同他平等相交的人,再加上他看脸,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正式交往意味着很多的麻烦,远不如包个情人来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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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邵家宴会。
邵爷爷一共有三子四女,邵维安的父亲排行第三,邵维安上头还有个亲哥哥,因此数年前出柜的时候,压力并不大。
邵维安自小到大没做出什么错事,性格也好,脑子也聪明,出柜又拒绝代孕,以后自然没后代,这让家中长辈更放不下他,对他的帮扶远比他同龄的兄弟姐妹大。
邵维安惯会做人,与亲人们相处都十分融洽,也不吝出手帮忙,一时间,同辈人关系和睦,倒让邵爷爷的朋友们十分羡慕。邵爷爷心中骄傲,自然更难掩对这个孙子的喜爱。
他这次过寿,干脆点名让邵维安陪伴左右,又将他引见给自己的老朋友们,笑眯眯地问有没有合适的性取向为男的男孩子,给孙子介绍个对象。
邵维安一贯沉稳,此刻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羞赧”,倒引得邵爷爷开怀大笑,气氛一时极好。
邵爷爷到底年纪有些大了,开了场招呼了一番旧友,便喊了老朋友们到茶室休息,将场面留给了年轻人。
近年来娱乐圈和网红圈十分发达,年轻的权贵们也免不了俗套,会邀请些人热热场子。
邵维安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也给面子并没有走,寻了个位置,同友人交谈些时事。
友人很喜欢一位明星出场,邵维安不再留人,恰好侍应生端来了香槟,低声询问。
邵维安杯中的酒已经空了,随机选了杯香槟,分了几次饮尽。
或许是今夜的酒水喝得太多,邵维安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侍应生为他推开了门,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邵维安解决了生理问题,仔细洗了手,却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门露出了一条缝隙。
“谁?”他低斥出声。
“保洁。”来人掩上了门,声音怯怯的。
“进来吧。”
邵维安向门的方向走去,亲自开了门,门外果然是一个保洁模样的年轻女人,他松了口气,正欲同她擦肩而过。
那女人却突兀地喊了声:“邵先生。”
“嗯?”邵维安本能地回头看,手臂却骤然一疼。
他想高声呼叫,却被人自身后用毛巾捂住了口鼻,刺激性的气体被迫吸进了身体,他的反抗渐渐变得虚弱,倒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邵维安看到了身后那人的手表——全球限量款,国内很难碰见,而邵维安刚好买过一只,送给了阮秋水,作为两人上床一周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