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由着高诚骂。
其实这种赌局大多是做出来的,因为有些流水上不得台面,大家心知肚明,在牌桌上故意输上几笔把钱送出去,都是在还人情债,高诚也不例外,遇上事儿派陈叔去打一局麻将,输输赢赢事情就定了,如果陈叔不在,就指几个下人去充数,做六都是演戏,没人真的去打麻将。然而今天输得太惨不忍睹,高诚不在乎这么几个钱,但看着账本面上无光,忍不住骂。
“这是哪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在外头输钱?”高诚一边签字,一边嘀咕,“要让我知道是谁,我准一枪崩了……”
“是小少爷。”陈叔冷不丁开口。
高诚脚下一个踉跄,舌头打了个结:“我准一枪崩了和他一起打牌的混账东西。”
说完,加快脚步恨恨道:“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客厅里的牌局已经散了,高亦其面色煞白,搞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倒霉,上来就给高诚输了钱,他还来不及细想,沉稳的脚步声已经从客厅那头传来了。
“先生……”高亦其坐在牌桌边摇摇欲坠,“我……我是不是……”
“没事儿。”高诚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筹码,哗啦啦扔在桌上,“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不打紧。”
成堆的筹码安慰了高亦其的心,他不知道筹码的价值,只觉得自己没把高诚的钱输光,便悄悄松了口气。
结果陈叔在一旁干笑一声,又被高诚瞪了回去。
“走,回屋。”高诚拍拍他的脑袋,故意放慢了脚步和陈叔说话,“别吓着他。”
陈叔垂下眼帘,悄声说:“您刚刚不还骂人呢吗?”
高诚被揭了老底儿,面上挂不住,干咳道:“骂归骂,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能怎么办呢?”
只有这么一个,大概只能惯着。
高诚把高亦其带回屋,摸摸他的额头,见他没被吓病,彻底安心,转而问:“你想上学吗?”
高亦其的书没读完就因为父亲欠债灰溜溜地回了国,如今就是想继续读书,他也不敢和高诚提。人家没这个义务。高亦其不说话,高诚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你想上学我就送你去读书。”
“出去读怕是难些,那些个手续没有一年半载弄不完,不过家旁边倒是有个教会学校,教的东西和国外一模一样,我和那学校的校长有几分交情,打个电话就把你当插班生安进去。”
高亦其闻言,果然心动,捏着被角迟疑地点头。
“你也别怕半路进去跟不上。”高诚坐在他身旁笑笑,“说是教会学校,去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见得比你强。”话里话外瞧不上那些靠钱砸进去的少爷小姐,却忘了高亦其也是被“送”进去的。
于是他上学的事儿就这么定了,高诚嘴上说要去接送,实际上十天里有九天根本不得空,大多数情况都是陈叔车接车送。高亦其心里过意不去,总和陈叔叽里咕噜地道歉,他年纪小,嘴巴甜,哄得陈叔笑得合不拢嘴,倒是把高诚给晾着了。
高诚有苦说不出,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回来早,高亦其还要写作业,捧着书本念法语,打着颤的发音男人一个字儿也听不懂,只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动动手脚。这时候的高亦其已经不太怕高诚,他挣扎得愈发厉害,总是让高诚气得牙根发痒。
而且高亦其总是闹,摸归摸,自始至终没叫高诚一声“哥”。
高诚偶尔有空闲时颇为郁闷,私下里和陈叔商量,想让陈叔帮着劝劝,哪晓得陈叔一口回绝,还说“先生”这个称呼在英语里有点丈夫的意思,挺好的。高诚瞬间心满意足,在高亦其狐疑的目光里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一下子晃到六月,教会学校里组织学生去海边玩,也兴国外那套度假的把戏,哄得一群少男少女春心荡漾,当即定了时间,还呼吁他们带着家里人一起去玩儿。
高亦其和班上的同学混了个半熟,自然也想去海边,但他身体特殊,不太敢真的下水,生怕被人发现秘密,所以自然而然地想要高诚一块儿去。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自然而然的依赖。
他找了个高诚在家的下午,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墨绿色睡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边看报,边抽烟。
院子里的紫藤萝花期将尽,像成熟的葡萄,摇摇晃晃地坠着,风一吹,落满地,高亦其踩着紫色的花瓣犹犹豫豫地迈步,还没说话,高诚就头也不抬地把烟掐了:“今天没作业?”
他回答说做完了。
高诚这才抬起头,将报纸搁在膝盖上,懒洋洋地偏头,领口的睡衣顷刻间滑下大半,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膛。
高亦其扒拉了两下手指,把心里想的事儿说了:“老师说去海边可以带着家人。”
“海边?”高诚不屑地轻哼,扭头将报纸盖在脸上,遮住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嘴上死撑,“一帮小孩子,我没兴趣。”
得到这样的回答高亦其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失落,抱着书包回房间了。
只是高亦其前脚刚走,高诚就从躺椅上跳起来:“陈叔,坏事儿了,咱家的宝贝要去海边。”
陈叔站在紫藤萝下修建花枝,说:“我听见了。”
“我还听见您说没兴趣。”
高诚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懊恼地抱怨:“海边多危险,这季节海浪大,该死的教会学校不好好上学,瞎折腾什么?”
“陈叔,赶明儿买艘船,咱家宝贝去哪儿,咱开到哪儿。”
陈叔对于高诚的反应习以为常,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事儿,剪完花花草草再一抬头,高诚已经拎着报纸回屋了。
被拒绝的高亦其没难过多久,回屋就把包里的泳衣掏了出来。他没下过海,高诚也没给他准备泳衣,所以下海需要的那些个零零总总的玩意儿都是托熟悉的同学买的。屋里没人,高亦其想着总要试试大小,便脱了衣服把泳衣外头的纸包撕了。
泳衣是深蓝色的,高亦其瞧着稀奇,拎起来没细看就往身上套,也是他倒霉,同学忙中出乱把女士的混在了包装袋里。他起先没察觉,套了半天,猛地一用力,细细的裤裆一下子卡进花瓣才惊觉衣服拿错了,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泳裤脱掉,只是女士的泳裤尺寸小,就算有松紧也没那么容易脱掉,高亦其在床上扭了半天,非但没把裤子脱了,倒是把细细嫩嫩的小花磨得通红,眨眼间涌出了水。
而高诚兴冲冲跑进屋,看见的就是自家宝贝弟弟泪眼婆娑倒在床上的模样,股间被布料勾出潋滟的水光,连花瓣都给分开了。
高诚的喉结当即狠狠地滚动了一下,在心里把学校骂了个千八百遍,愈发觉得不能放高亦其去海边,但嘴上总也不肯温柔点,张口就是句:“小兔崽子。”
“真是服了你。”高诚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去什么海边?我看你也就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第05章
高亦其被骂没了脾气,趴在床上任由高诚帮他脱泳裤。
高诚喜欢骂人,他早就习惯了,还摸透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脾气,所以有恃无恐,感觉到滚烫的手覆盖在臀瓣上,立刻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蹬了蹬腿。
“干嘛?”高诚瞪他一眼,勾起手指把卡在他花缝里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拎起来。
高亦其没想干嘛,他就是被天窗透进来的光照得微微发困,软绵绵地瘫在床上,随口问:“你真不去海边?”
“不去。”高诚一口回绝,把泳裤扒下来,又把他抱在怀里拍了两下屁股,“都说了不感兴趣,怎么还问?”
“一群小孩子,我懒得凑热闹。”
高亦其点点头,趴在高诚肩头打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汇报学习情况:“我法文念得好,考了班上头一名呢。”
“头一名就了不起了?”高诚冷哼,“好好学,别给我丢脸。”
说完起身,把他丢在被子上,自己出门去了,刚关门就撞上陈叔。陈叔拎着篓子黄橙橙的枇杷,各个都沾着水珠,瞧着就甜。高诚把陈叔拉到楼梯边,难掩兴奋:“咱家宝贝考了第一名。”那神情,比自己赚到钱都开心。
陈叔点了点头,抬腿往屋里走。高诚搓着手在屋外转悠两圈,也跟进去,发现高亦其趴在床上兴趣缺缺地剥枇杷,忍不住凑上去。
“不想吃就放那儿,瞧你把枇杷剥的。”高诚把他手里的枇杷抢了,被果肉上坑坑洼洼的指印逗得直笑,“咱家有钱也不是这么给你糟蹋的。”言罢,亲自上手把薄薄的果皮剥了,再送到高亦其嘴边。
“谢谢先生。”高亦其还是管高诚叫先生,文绉绉的,哪怕在家里也这么叫。
高诚轻哼一声,把他抱在身前,边剥边问:“刚刚卡得疼不疼?”
高亦其摇摇头:“不疼。”
“你穿的什么玩意?”高诚见他捧着枇杷吃得欢,知道他不是不爱吃,就是懒得剥,语气稍稍放缓,“不许穿。”
“那是女士的,同学给我买错了,换过来就好。”
“那也不成。”
“先生,我去海边肯定要穿泳裤。”高亦其耐心地反驳,嘴里含着甜丝丝的果肉,嗓音愈发软,“要不然打湿了西装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