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了太久,此刻终于累了。
他蹲下身子,“肖贝......肖贝......”
肖贝走回屋子后,砰地一声甩上门,没有脱衣服,直接上了床,展开被子把自己死死裹住,开始睡。
眼泪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他拿被子蹭掉,一滴,两滴......但止不住。枕头很快就湿了一片,他紧紧闭着眼,仿佛睁开就会面临一场噩梦。
情绪崩溃是一瞬间的事,压死骆驼的稻草没人知道到底是哪一根,肖贝快受不了了。
嘴唇被咬得见了血,流到嘴里有一丝腥甜,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傅远山不知是何时进的屋,又上了床,从身后抱住床上抖得不成样子的肖贝,把脸埋进他颈窝,慢慢收紧手臂,仿佛要将他融入身体,好像这样就没有力量能将二人分开。
那天晚上,肖贝差点儿哭瞎了。
傅远山知道,那边虽然还没研究出来方法,但他永远不会放弃,他会一直寻找,他不会放弃任何一种能回到这里的可能。
第二天在农场上试探地点时,一股强大的磁力突然朝傅远山袭来,两人俱是一怔,随后立马拿出磁石来看。
磁石本是乌黑,此刻却周身散发着“滋滋”的电磁,这是他们看到反应最剧烈的一次!
看来佛蒙特也可以算作一个地点了!二人兴奋不已。
在美洲待了半月之后,闪现伦敦。
傅远山租了一栋顶层公寓,在雾都的上方悬浮,他们到的这天下雨,从落地窗外望去一片白雾茫茫,衬得室内格外的白亮,宛若一个遗世独立的仙堡。
他们在那张大床上极尽所能地亲近彼此,床单被弄得褶皱不堪,房间里只剩下那些表意不明的声音。
下午时,雨停了,难得一见的太阳出来了,小雨在地上的积水,被阳光一晒便没了踪影。
从罗马时代便存在的城市,高大坚固的建筑,窄长的甬道,街边的风情小店三三两两地开着门,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两人一人拿了一瓶洋酒,穿着拖鞋跑下楼,不知说到什么,牵着手开心得笑弯了腰。傅远山拉着肖贝边笑边往前跑,两人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最后他们跑到一个甬道里,两边是高高的城墙,尽头是另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
都跑累了,拿起酒瓶灌了几口,然后傅远山就把肖贝顶到了墙上。
肖贝嘴角的笑意还没褪,搂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酒瓶在后颈处交握,傅远山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把瓶口抵在墙上。
分开后,两人又笑着喝了一口酒。
细口装的白兰地,中等度数,两人喝得脸红扑扑的,牵着手往回走去。
回去后,傅远山把肖贝冻得冰凉的脚捂在怀中,二人在沙发上看了半场球赛。
傍晚吃过饭便去床上搂着睡觉了。
伦敦,一座只听名字就很有感觉的城。
第二天中午,他们去白金汉宫看了皇家卫队的交接仪式。
肖贝懒洋洋的,看着那些高头大马和戴着高高帽子的骑兵们,傅远山搓着他的手心问:“想不想去骑马?”
肖贝摇摇头,“不想。”
“想不想去博物馆?”
“不想。”
“想不想去王尔德故居看看?”
“不想。”
“那一会儿干嘛?”
“你说干嘛就干嘛。”
“......我说干嘛就干嘛?”
“嗯,骑马、博物馆、王尔德故居?”
傅远山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晚上的时候,款款流淌的泰晤士河上,有一艘游轮,游轮上有花香、烛光和悠扬的小提琴声,还有两个男人在吃牛鞭。
月华如练,泰晤士河畔古老的建筑群亮起霓虹,与月光一起倒映在河面上。
牛鞭、猪腰子、韭菜饼......肖贝也不知道傅远山从哪儿整的这些,但正是他们极为需要的......
“我觉得我们有点儿煞风景。”肖贝边吃边说。
傅远山吃相文雅极了,说:“不会,两个天仙一样的人,吃......那个都好看。”
“......”肖贝一瞬间有些不确定他说的那个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知道。
他这段时间真有些吃不消,说出去都没人信到现在他和傅远山还没做到最后一步。
“咱们出来多久了。”
“12月出来,现在是二月底,要三个月了。”
肖贝自言自语道:“下一站是非洲,然后是南极,还有一半的时间。”
傅远山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问道:“非洲有长颈鹿,南极有企鹅,你更期待哪里?”
肖贝笑了笑说:“我能说更期待回Q市吗。”
傅远山叹了口气,“这可难办了,要不......”傅远山突然一笑,“咱们今天晚上闪回去,明天再回来?”
“算了吧,”肖贝喝了口汤,“我们把一切都完成了再回去,当初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就是说说,这么远的距离用速走带人回去一次也是很费磁力的,况且他想再回到那个城市的时候,不是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起码要确定一些东西,确定了试验转移地点,让他心里有一些底儿再回去。
傅远山桌子下的长腿蹭蹭肖贝小腿,说:“我也想家了,咱们接下来进度快一些,回去多待两天。”
“好。”肖贝笑着说。
晚上睡觉前,他们居然收到了Kevin的电话。
自上次在美洲一别后,肖贝跟Kevin还保持着偶尔的一些联系。他们也知道,这小男孩确实有点儿抑郁倾向,只不过不太严重,Hudson跟他那早就貌合神离的妻子离婚后,终于跟Kevin全心全意地在一起了。
Kevin现在在电话里的状态完全就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大男孩儿,这次打电话是告诉他们,他要与Hudson结婚了。
傅远山挑了挑眉。
肖贝也很惊讶,这只过去了两个月不到,“真的吗?”
“真的,我们彼此很相爱,他说想让我更有安全感一些。”Kevin的语气听上去很幸福。
肖贝笑着说,“恭喜了,你很幸运。”
“你们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在旧金山。”Kevin笑着问。
肖贝看了傅远山一眼,傅远山口型说:“你做主。”
肖贝答应了,对面高兴地挂了电话。
肖贝躺回了枕头上,感慨道:“他们都结婚了啊,真好。”
傅远山搂住他,拿鼻尖亲昵地蹭着,说:“不用羡慕,咱们也可以,在I界你是我法定的恋人。”
肖贝圈住他脖子,晚上吃的太燥,他说:“热。”
傅远山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轻咬了一下,说:“小妖精。”一个翻身压了上去,肖贝早有准备,瞬间滚到一边儿,拿被子卷住自己,说:“今天好好睡觉!”
傅远山拽着被子将他扥过来,想掀开被子,却发现被肖贝死死扯着,“松开。”
肖贝听到他这有些粗重的声音,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人也太容易撩拨了,想必是今晚的食物太补了。
他拽着被子没说话,傅远山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再动,好像在等他松开被子。过了一会儿,他躺下来了,动动肖贝说:“让我进去。”
肖贝说:“今晚不弄了。”
他噘着嘴“嗯”了一声。
肖贝掀开被子一角,傅远山进来了。
以前冬天有暖被窝这一说法,但这几年北方的冬天暖气很足,在家已经没有什么寒冷的感觉了。伦敦不同,屋子里温度还是挺低的,所以傅远山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外界冰凉但一进被子里就被温暖包裹的感觉。
他熟练地用自己的脚缠住肖贝冰凉的脚,手也覆盖上手,说:“睡吧,明天自然醒。”
“嗯。”肖贝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周后,他们又来到了旧金山。
Kevin和Hudson的婚礼在一片大草坪上举行,挑选了一个阳光朗照的日子。
Hudson和他的前妻,不和多年,只是碍于孩子和财产才一直没有离婚,他公司的人也多少清楚,所以他这次刚离婚不久就和一个男人结婚的事倒也没有什么谴责,旧金山每年的同性恋自由日让这个城市对这个群体保有一种格外的包容和祝福,所以Hudson的员工们都来热热闹闹地参加他们的婚礼。
Hudson是公司的高管,认识的人不少,所以傅远山和肖贝也不是这里唯二的亚洲人,并不太显眼。
他们到后Kevin打电话让他们去了化妆间,二人一进去,就看到Kevin一身黑色西装,金发碧眼,青春洋溢的脸上一看见他们就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笑着打了招呼。
Kevin走到二人面前,竟用中文生涩地说了一句,“肖贝哥,远山哥,谢谢你们。”
二人俱是一愣,Kevin又换回了英文,笑着解释道:“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们那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死了,更不会有这样美妙的时刻,谢谢你们。”Kevin真诚地说。
或许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他们那天是真的挽救了一个生命,而不是救人这样一个空泛的概念。
三人随意聊了几句,最后Kevin把他们俩的手牵到一起,说:“答应我,你们一定要走到最后,好好相爱,相伴走完一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