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呈迷迷糊糊地甩了他一巴掌,扯过被单把自己裹住。
“靠!”周讲于惊讶。
知道他能睡,但没想到这么能睡。
周讲于顺手把酒瓶子放在书桌上,抓了一把头发,想了想不甘心,最后隔着被单,在谢呈屁股上狠狠回敬了一巴掌。
第二天是被周讲于摇醒的,谢呈眨眨眼,反身拉过被单盖住头,周讲于在他腿上踹了一脚:“猪!”
一直到宣禾做好了早饭谢呈才起床。
宣麦一直是自己上学的,只是昨天报名要交学费才宣禾去送。照着平时的习惯,宣禾先走,然后是宣麦,谢呈又落在后面收拾。
周讲于虽然不喜欢上学,甚至偶尔逃点自习课去打游戏,但他不喜欢迟到。催了几次也不见谢呈着急,他于是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脸不耐烦地看谢呈。
谢呈一边慢吞吞地洗脸,一边瞥他:“等不及就先走啊。”
“你他妈半夜偷鸡去了?”周讲于问。
谢呈把洗脸帕丢回架子上,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偷鸡也没有摸狗,干正事儿去了,可累。”
看谢呈做事能把人急出毛病,周讲于有点冒火,三下五除二剥开一个鸡蛋,抬手就朝他嘴里塞:“干你个大头鬼!睡得跟猪一样。”
谢呈被塞了满嘴的蛋黄,好半天才拍拍胸口咽下去,说:“真的干正事儿去了,你睡着了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废啊今天只码了一千我明天努力┭┮﹏┭┮
我的日更大业怎能被生活绊住!
☆、电话
周讲于有点诧异。
谢呈手里抓了根玉米,把书包朝背上一甩就走,周讲于提着书包跟上去:“喂,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了?”
“真想知道?”谢呈回手拉门。
周讲于眉毛一挑:“爱说不说。”
谢呈耸耸肩,闭嘴了,专心地啃玉米。
晨光熹微,两个人迎着斜斜的光朝巷口走,周讲于明知道谢呈在瞎说八道,但还是忍不住:“告诉我。”
谢呈侧头看他,啃了一大口玉米,说:“知道高粱要发酵吧?”
“知道。”周讲于应。
谢呈垂眼,睫毛遮了大半眸子:“高粱发酵其实不是自己发酵的。”
周讲于皱着眉。
他眉毛浓且形状锋利,这样皱起来显得眼窝更深了些,从谢呈的角度看过去,光影虚笼下的他鼻梁笔直,目光垂下的时候带点凛冽气,几乎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同龄少年。
谢呈两下啃完玉米,把棒芯朝旁边垃圾堆一扔:“高粱发酵大部分时候是在半夜,其实都是小精灵在不停搅拌,一宿一宿的可辛苦,我要指挥他们工作,也挺辛苦的。”
周讲于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嗤笑一声,骂了一句:“谢呈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谢呈拍拍手,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真的,要不然酒不香。”
他表情太严肃,眼神又诚挚,周讲于于是愣了一下。
趁着这一刻,谢呈上前一步,摸了摸他袖子,摸完转身就走,走得飞快。
周讲于犹疑地低头,看到校服上几个手指印,“靠”了一声:“谢呈骗人的狗!”随即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飞跑,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铃声正好响起。
一前一后踩进教室,马知力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张丽站在他旁边,正拿着英语书在领读生词。
一看到人马知力就指指窗外,示意他们先别进来。
谢呈看了周讲于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九十度转个身,又一前一后地出,到了走廊上站着。
马知力出来的时候周讲于抬了脚,正打算去踹谢呈,谢呈侧身也是一脚,马知力清了清嗓子,两个人于是放下动作站好了。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马知力说。
周讲于立马应:“没有啊马老师,打铃的时候我们已经进教室了,除了我的右脚。”
马知力指指他,周讲于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马知力转头看着谢呈,有点无奈:“谢呈,虽然不当班长,但你是年级第一,不能给大家做一个表率吗?”
谢呈低头不说话。
周讲于清清嗓子:“马老师,谢呈每天很累的,晚上学习睡得又晚,早上事情也多,才会这样踩点儿。”
马知力询问地看向谢呈,周讲于在他背上揪了一下,谢呈一下子挺直了背:“是!”
这一声特别响亮,惊得马知力头微微朝后仰了一下。
周讲于一本正经地:“他每天要喂猪喂鸡喂鸭喂狗喂妹妹的,整整喂一圈儿才能出门。”
看马知力一脸不信任,周讲于拖长着声音补充:“还要指挥酿酒呢。”边说边睨了谢呈一眼。
谢呈想笑,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了。
没等马知力多问,周讲于一鼓作气:“而且马老师,我们踩着铃声来的,也不算迟到啊。”
很多年后谢呈想起马知力,总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单纯的大人。
马知力听完这话似信非信的,但明显没刚才生气了,虽然口气还有点硬:“谢呈,你是个乖孩子,但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家里大人怎么回事儿?”
谢呈简单地应:“我妈去山上给我外婆收春玉米了,我哥很忙,要照顾我和妹妹。”
马知力听完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欲言又止片刻,最后说:“进去吧。”
两个人回教室。
谢呈跟在周讲于背后,看着他干净的后颈子,忽然笑了笑。正在此时,身后马知力来了一句:“从明天开始七点二十打考勤。”
笑容瞬间没了。
周讲于回头幸灾乐祸地看了谢呈一眼,谢呈嘴角僵住,狠狠瞪了回去。
下了早读课,谢呈先去了趟办公室找英语老师。
他平时成绩好,也是一副说一就一的样子,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下次保管好作业。
但谢呈还是觉得天阴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上学这样难受过。
虽然其他班初一就在提前打考勤,谢呈也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七点二十的死令来的这一刻,对他来说依然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睡觉。
从办公室踏回教室的路,硬生生被踏出了刑场的悲凉。
周讲于去上厕所,厕所挨着办公室那头,出来正好跟着谢呈回班,他脸上全然是看好戏的样子,谢呈却没理他。
连吵架都没心情了。
还好晚自习从来不强制,算是给了谢呈一点安慰。
宣禾在高二1班,跟他们同一栋楼,下午放学他先回的,谢呈跟着周讲于去了一趟台球室。
兰姨请的人挺可靠,是熟人,以前在类似的地方干过,很多事都不用周讲于操心。
两个人回到家,宣麦已经写完作业在画画了。
初二开始有物理,这是开学第一天,才刚听了一节课,但谢呈就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今天的作业只有语文和英语的抄写,谢呈没忙,先翻开物理书看,一看就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连宣禾来跟他讲话他都没听见。
饭后擦黑时候,周讲于潦草写完了作业在陪宣麦玩儿,宣禾洗碗,谢呈又在看物理书。
宣禾收拾好厨房进堂屋:“作业写完了?”
谢呈才反应过来作业还没写。
正在奋笔疾书抄单词,院门口突然传来隔壁阿姨的声音:“周周!你小姨的电话!”
宣家巷安电话的人不多,最主要是刚开始初装费很贵,后来初装费取消了,但牵线费和月租也贵,而且线路不多,错过了第一批后面再安就很麻烦,于是谢呈家和兰姨都没安。
只偶尔真的需要才去公用电话处打,或者像这样打到隔壁人家。
周讲于就在院子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应。
宣禾起身出去,站在堂屋门口问:“周周,怎么不去接你小姨电话?”
“哎!就去!”周讲于拖长着声音答。
谢呈一边写单词,一边听到他拖着拖鞋走出门去。
宣禾又坐回来,指着谢呈作业本:“小鬼,写错了。”
谢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把“N”写反了。
他眉头一皱,一笔直接划过去,在整张纸中间划了一条长线,写了半页的作业直接废了。
“哎!”宣禾哭笑不得,“这不声不响的小暴脾气。”
外面宣麦在叫宣禾,宣禾去了,堂屋里就剩谢呈一个人。
他看着被自己毁了的作业,紧紧盯着那个写反的首字母,半天才垂眸,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
撕掉这一页。
小学是在洛花的旧学校上的,以前没有英语课,谢呈上初中才开始学英语,这也一年了。
他有点心烦,都学一年了,但是偶尔不注意出个神,写大写的“N”还是会写反。
就好像他一个小毛病永远也改不了似的。
周讲于去了隔壁,跟主人家打了招呼,接兰姨的电话:“小姨。”
那头兰姨的声音依然很精神:“臭小子,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
“当然没有啊。”周讲于懒懒散散地随口应,“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