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讲于咳了一声,大声说:“投票投票!”
大家嚷嚷起来:“投票!”
全班举手表决,温柔一个一个地发令,叶知秋帮忙数着数。
谢呈在这间隙里翻开一本杂志,正认真看着,背心处突然被戳了一下。
他背过手去,周讲于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他手里,而后伸出食指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谢呈手心一痒,飞速收回来。
趁着旁边的肖潇正激动没在意,他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看习惯了的无拘无束——
“谢呈,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
谢呈把纸条收在书包里,讲台上温柔说:“好,下一个,白衬衫。”
话音落下去,班上人稀稀拉拉地举起手,顿了两秒,有人看看四周,也跟着举起手来,到最后举了近一半。
周讲于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右手张扬地举得老高。
叶知秋嘲笑他:“不嫌弃上个世纪的审美了?”
“呵。”周讲于扫她一眼,“我说过我不喜欢吗?”
叶知秋满脸嫌弃:“得了你周鱼同学,什么话都你说了。”
周讲于看着前面谢呈举起来的手,突然发现他手指真的很显修长,看着看着就特别想抓一把。
最后放下手,他转头小声跟叶知秋说:“温老师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喜欢哪个爱穿白衬衫的小伙子啊?”
叶知秋笑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台上:“别瞎说。”
班上人好像都对温柔的提议挺感兴趣的,也可能是因为喜欢她,最后投票结果出来,真的定成了白衬衫。
一班班会课一向随性闹腾,周讲于心情好像不错,剩下来的半节课一直在小声哼歌。
到最后叶知秋甩了他一巴掌:“蚊子飞似的,烦死了你。”
谢呈回头,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今天轮到谢呈和肖潇值日。
下课铃一响,肖潇立马提起书包要跑,刚跨了一步,被周讲于一把扯住了后领子。
“哎!放过我吧大哥!”肖潇无奈,“我跟人约好了游戏局!”
周讲于扬了扬下巴,睨着他,冷酷道:“扫地。”
肖潇可怜巴巴地转向谢呈:“谢呈谢呈!”
谢呈看他一眼,眉梢一挑,无情道:“扫地。”
“唉。”肖潇长叹一声,回手放下书包。
“让开。”谢呈扫把到了周讲于脚下。
周讲于往后退了一步,扫把也跟着退过去,又在他脚上扫了一下。
“干嘛呢你?”周讲于问,“欠揍了又?”
谢呈:“欠揍的人永远觉得别人欠揍。别挡路。”
周讲于手里抓着新一期的《中国国家地理》,十月特刊因为国庆推迟到现在才出,今年又是创刊55周年,沉沉一本加厚版。
他“嘁”了一声,跑到讲台边,跃上讲桌坐着,一脚曲起靠在桌面上,另一只脚一下一下地晃荡着。
教室里只剩刷刷的扫地声,没一会儿谢呈抬头,本来想喊肖潇去倒垃圾,却发现人不见了。
他望向教室前面。
周讲于正低着头,神色认真地看摊在膝盖上的书,橙色的光从窗外打进来,正好将他笼在其中。
窗帘被风掀起,切开夕阳的余晖,光影于是显出斑驳来。明暗交杂之间,讲台边好像汪了一池水。
风一吹倒影就要晃动似的。
谢呈呆呆地看了好半天。
正愣着,风吹得玻璃撞在墙上,哐当一声突兀的响,他吓了一跳,而后回过神来,喊了一声:“周讲于。”
“嗯?”周讲于抬头看他。
对视了两秒,谢呈说:“帮我倒垃圾。”
“还指挥起我来了?”周讲于扬起眉,一眼扫完空了的教室,龇龇牙说,“明天来先收拾肖潇一顿。”
他说着跳下来,走到谢呈旁边,随手把杂志往他怀里一推,提着垃圾桶出教学楼。
谢呈把书放到自己桌上,转身继续扫地,扫了两下却又停住,只撑着扫把站在原地,看着窗帘下面的光。
没一会儿周讲于进来了,整个胸膛朝着他背脊上直直一撞:“想什么想这么出神?”
——想你。
谢呈抿抿唇,迅速把脑子里的声音掐掉,问:“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周讲于拖长了声音,得意道,“这是个秘密,是惊喜,现在说就没意思了。”
谢呈:“……是秘密你还跟我说?”
周讲于:“本来想你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是今天我突然改主意了,我想运动会的时候给你。一改主意我就忍不住想说了。”
谢呈简直无话可说,随手扔了扫把,准备去外面洗手。
周讲于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你说我怎么回事儿?明明都瞒了好久了,现在又说出来。”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儿呢你问我?”谢呈扭头看他,像在看傻子。
周讲于:“我心急,得拉你跟我一起急。”
谢呈:“教你一个不急的办法。”
周讲于:“说。”
谢呈:“现在立马告诉我,这样咱俩就都不急了,一举两得。”
“不。”周讲于笑得眯起眼睛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就想看你急。”
“你神经病!”谢呈转身就想踹他,周讲于身子一侧让开,顺势拧开水,吹着口哨洗手。
在操场上踏正步的日子跟初中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谢呈跟周讲于的距离又近了些。
转眼一周倏忽而过,星期五。
第二天早上就是运动会开幕式,下午谢呈回去,一进门就看到宣芳玲已经在家了。
她手边放了个包。
“妈。”谢呈喊,“今天关门儿这么早?”
宣麦在旁边说:“二哥回来了!姑要去西容!”
谢呈还背着书包,惊讶地问:“去西容?去干什么?”
宣芳玲很平静:“你爸工地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中午刚接到电话,有几个工友在闹,说谢军欠他们工钱。”
谢呈心里骤然腾起一股邪火,冷冷道:“关咱们什么事儿?”
宣芳玲没说话,只低头动作。
谢呈朝前两步,看到椅子上放着两件衣服,他暗暗咬紧了牙,站在原地不动弹,只觉得一腔气没处发。
宣麦本来坐在宣芳玲旁边,见状起身,来拉着谢呈手臂。她安抚地在他背上摸了摸:“二哥。”
谢呈回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过了一会儿宣芳玲抬头,略带指责意味地看着他。谢呈忽觉自己态度有些过了,说:“那我要陪你去。”
“你去了妹妹怎么办?”宣芳玲问。
谢呈不说话。
宣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皱了眉也不开口了。
宣芳玲拉过麦子,问谢呈:“书包不重啊?”
谢呈把书包朝旁边一扔,她才说:“你别担心,我跟你兰姨说了,她刚打电话请了个人看摊子,现在正在家收拾东西。她陪我过去不比你去好?而且你哥明天也要去。”
听到宣禾跟兰姨都要去,谢呈放心了些,最后“嗯”了一声:“什么时候的票?明早?”
“等会儿就走。”宣芳玲应。
谢呈:“怎么这么突然?马上就要走?明早再去不行吗?”
宣芳玲:“早些把事情解决了早些安心。今天过去住一晚上,明早上就去工地。”
她一边折着一张帕子一边叮嘱:“可能得去好几天,你带好妹妹,早上别赖着不起,稍微起早些,监督着她吃了早饭才能去上学。铺子上不用你担心,你谢叔在。”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我忘了,你明天运动会?”
“没事儿的姑,二哥忙他的。”宣麦乖巧地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宣芳玲,“姑,我白天在尧姐那里画画,天黑了我可以跟尧姐一起睡吗?我会把作业带过去的。”
宣芳玲笑了笑:“可以,但是晚上不能睡太晚。”
她转向谢呈,有些感叹地说:“你跟小禾的朋友倒是个个都对咱家好。”
谢呈也笑了:“嗯。”
东西刚收拾好,周讲于跟兰姨一起过来了。
周讲于似乎也才知道兰姨要走,脸上还有点懵,宣芳玲又叮嘱了谢呈几句,几个人一起出门。
谢呈想送她们去车站,宣芳玲摆摆手:“回去写作业去。”
兰姨指着周讲于威胁:“不准去打游戏!乖乖跟着小呈看书写作业,听到没?”
“哎呀不打不打,你说几遍了?我都多久没去过网吧了啊!”周讲于没好气地大喊,“你污蔑我!”
兰姨哭笑不得。
两个女人提着包走远,三个小的在门口面面相觑,周讲于挠挠头:“什么情况现在?就剩咱兄妹仨了?”
谢呈:“你们饿不饿?做饭吃?”
“这么早。”周讲于应。
宣麦搂着谢呈的手臂,仰头看他:“二哥,我想去尧姐那里。”
周讲于揪揪她辫子:“你这丫头,现在跟你尧姐都比跟你二哥好,你姑才走你就忙着要去找她了。”
宣麦冲他皱皱鼻子:“要不然我二哥不会扎头发,尧姐会扎好看的头发,比我自己扎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