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着眼睛去拉谢呈:“二哥,反正你们明天要运动会,白天也没空管我吃饭,你回来之前姑已经把钥匙给谢叔啦,什么都不用担心哟。”
谢呈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个鬼灵精。”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宣麦高声“哦”着,兴冲冲地进屋提书包,出来正要跑,谢呈问:“你尧姐平时都跟你讲什么你这么喜欢她?”
“讲故事!”宣麦说。
谢呈突然想到莫尧尧说过她初中看了太多言情小说,一惊之下一把拉住宣麦:“什么故事?”
“讲童话故事,一只豆子呀,两只长了脚的云呀,可有意思了!她说她自己编的,她讲了我就给画出来!”宣麦很兴奋,两眼都在放光。
周讲于莫名其妙问谢呈:“你想什么呢?”
“没。”谢呈随口应,在宣麦头上轻拍一下,“去吧,小心车。”
看宣麦蹦蹦跳跳地走了,谢呈回头看周讲于。
对视上的第一眼,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两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院子空空荡荡的,谢呈却暗自局促起来,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他面上不露端倪,周讲于叹了一声:“哎怎么就剩咱俩了?”
“啊。”谢呈边朝屋里走边说,“你也要走?”
周讲于笑了一声。
谢呈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周讲于没跟进来,转头去看,人已经不见了。
分明不是什么大事,但心还是重重一沉。
怎么说走就走?
谢呈在门口站了两秒,回身进屋。
他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心觉无聊,于是去抱了鱼缸换水,换完水正蹲在旁边喂鱼,院门口响起脚步声。
谢呈侧头,看到周讲于进院子,手里提着个袋子。
周讲于冲他扬扬手:“来看给你的礼物!”
他说完就要朝楼上走,走了一步又回头指着他:“把手洗干净!”
谢呈一愣,起身洗了手,跟着他上楼。
☆、橙子
上了阳台,卧室门已经关上,谢呈不知道周讲于在鼓捣什么,心里犹疑了一下,伸手拉开门。
迎面是一大幅画。
画上一条鱼正从海面上跃起,鱼背是蓝色,海面是蓝色,天也是蓝色,深深浅浅的蓝,白色间在其中,两种颜色之间的界限模糊又各自成型,看上去恣意又慵懒。
乍一眼看上去,只看到海天之间一条高跃的大鱼,但却分不清上下哪边是天,何处是海。
谢呈怔住,发现那画是画在一件白色T恤上的,鱼的图案在背后,但是海天的混沌一直蔓延到身前。
周讲于提着衣服在身前转给他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好看吗?”
谢呈抿着唇,好半天才说:“这是我的礼物?”
“是啊。”周讲于目光灼灼。
谢呈:“好没新意。”
周讲于立刻皱紧了眉,不悦道:“喂!”
谢呈往前一步,跟他面对面:“但是好好看。”
周讲于得意地笑了笑,回手拿过另一件:“看看这个。”
另一件后背上是一棵高大的橙子树,葱茏绿色里掩映着橘红的橙子。
谢呈接过来,看到那枝叶图案依然是延伸到了身前,从前面能看到树冠支棱出来的边缘。
右边衣角处还有一颗橙子,好像是刚从树上掉下而后滚落开去的。
“这件是你的,”周讲于把蓝色图案的递给他,换过他手上那件橙子树的,“有标记的,你找找。”
谢呈来回看了半天,最后在右下角的海浪里看到了三个字母,几乎跟景色融成一体——“ZJY”。
周讲于得意地把自己手上那件给他看:“看,XC。”
“拿反了吧。”谢呈说。
“没反!我亲自打的模板让莫尧尧画的,我还能给弄反了?这两幅她画了好久的。”周讲于没好气地说,“你的就是鱼,橙子是我的。”
谢呈抬眼看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时没说话。
“莫尧尧都帮咱俩透过水晒干了,”周讲于笑,“明天运动会开幕式穿衬衣里面。”
他说:“以后咱俩失散了凭衣服相认。”
谢呈:“咱俩为什么要失散?”
“这不是顺嘴一说嘛,一点儿都不幽默。”周讲于后退两步,坐在床边。
谢呈不屑道:“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周讲于嘴角挂着笑,伸了个懒腰,回身扑在床上,戏谑道:“晚上怕不怕?要不要我来陪你?”
“怕个毛。”谢呈随口应。
周讲于拖长着声音:“行嘞。”
两个人再没话说,谢呈站在边上看着他,周讲于自顾自趴着,好像是要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周讲于不回头地问:“你在看什么?”
谢呈一惊,一度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面上却还平静,说:“看你还能厚脸皮地在我床上趴多久。”
周讲于笑起来,说:“趴到天荒地老。”
谢呈把衣服放在床头,转身出屋子:“我去煮面。”
“就吃面啊?”周讲于起身,只看到他衣角。
谢呈从窗边过的时候说:“大家都不在家你想吃什么?想吃也不给你做。”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来,周讲于拿过床头边的衣服,把两件叠在一处抱在怀里,回身又一扑,把脸埋进了谢呈的枕头里。
兴许是因为谢呈答的那句话,晚上周讲于没留下。
屋子又大又空,谢呈第一次一个人在家,怕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不踏实。
夜里起了风,呜呜地响,窗外树冠摇得厉害,听着风声谢呈反而觉出屋里的安稳来,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睡着了。
第二天照旧是被周讲于拍着院门喊醒的。
谢呈打着哈欠坐起来,闭着眼就去床头摸衣服,一下子摸到柔软的布料,他手一顿,睁眼,蓝色的鱼尾跃入眼帘。
拿着衣服看了半天,楼下的拍门声断了一阵又响起来。
周讲于愤怒地大喊:“谢呈谢呈谢呈!懒猪谢呈!迟到了!你大爷的!”
谢呈回手脱了背心,穿上T恤,抓着衬衫跟校服开门,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大清早叫什么魂儿?”
周讲于看清了他穿的衣服,眉心舒展,拉开校服外套,扯开白衬衫,露出里面的T恤来。
他看着谢呈,朝下摆处的橙子指了指。
谢呈知道那里有自己的名字,顿了两秒,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转身下楼。
一起朝学校走,谢呈发现周讲于一直在打哈欠,转头问:“没睡好?”
“风太大了。”周讲于应,生理性的眼泪堆了起来。
谢呈伸手在他眼角摁了一把:“说实话吧你周讲于,根本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
“瞎了!”周讲于大吼,“怕个鬼!”
走到校门口,叶知秋从后面跟上来,一人肩上拍了一下:“哟小伙儿很精神嘛!”
周讲于飞飞眉毛:“那是。”竖起手指:“女侠也很酷。”
谢呈笑了笑,一抬头突然看到柴科就在不远处,他戳戳周讲于,小声跟叶知秋说:“柴科。”
柴科显然也看到三个人了,见谢呈望向他,眼神一躲,脚步一迈就要走。
周讲于喊了一声:“狗!”
柴科顿了一顿,噗一下笑了,四个人随即汇合起来。
谢呈想起上次打架的事情,顺势想到莫尧尧给周讲于画的画,估摸着也就是因为这个了。
他本想跟柴科解释一下,回头看到叶知秋的笑脸,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路过篮球场,几个人突然发现基础台上摆了张桌子,还有鲜花,好像是在准备开会。
叶知秋诧异道:“这是要干嘛?”
“成人节,”柴科说,“昨天听人说的。”
这算是仙水一中的老传统,升了高三基本就都十七八岁了,每年举办一次成人礼,其实也就是个高考动员大会。
只不过成人礼往年都会在春天办,也不知道今年怎么改成了秋天。
“不是春天?”周讲于问。
柴科笑起来:“免得累着校长呗,运动会讲完话来成人礼上讲,一个稿子还能用两遍。”
叶知秋转头看他:“你家运动会跟高考动员一个稿子啊?”
“可不是?”周讲于笑,“反正都是鼓励拼命争先咯。”
谢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周讲于手肘挂在他肩上,回手搂住他下巴,口气恶狠狠道:“比赛第一,没有友谊!”
谢呈:“爪子拿开。”
四个人嘻嘻哈哈到了操场上,每个班早先都划好了自己的基地,高一一班在操场上方的一小片槐树林下。
柴科道了别朝自己班走,叶知秋看看他背影,低头看地面。
远处温柔正在差人从教室里抬椅子来,三个人刚走到场地边缘,肖潇突然从旁边蹿出来,贼头贼脑地四下看了看,小声说:“周讲于,唐欢说要堵你。”
“谁?”周讲于眉梢一挑,“堵我干嘛?”
肖潇狐疑道:“你真的假的?上次不是告诉你她要在运动会的时候跟你告白吗?”
周讲于“哦”了一声:“那个二班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