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枢道,“想吃你做的。”
于是他们便回到严煜的公寓。一开锁,沈枢就有种进了自家家门的感觉,大喇喇除去鞋子,将严煜借给他的外套扔到沙发上,随即扭头,又亲了一下严煜的脸。
严煜:“想洗澡吗?”
沈枢摇摇头,“一会儿一起洗呗。”
严煜只感觉沈枢的一举一动都勾着他的魂儿,却仍故作平静地说:“好的。”
他牵着沈枢的手,走进厨房,连拉开冰箱的时候都不放开,信手攥了两个蛋,搁到料理台上,又取一只番茄,一颗姜,再关上冰箱门,才将沈枢放开,说,“你左上角的柜子里放着面。”
“噢,”沈枢拉开柜子,取出一把挂面,问:“拿多少?”
“你想吃多少拿多少。”说完,严煜又躬身拉开灶台底下的拉门,取出一口不锈钢锅,放置灶台左侧后,又取一口铁锅,放置灶台右侧。
他左手右手一齐将灶台开火,抽油烟机轰一声风起,他从冰箱右侧取出一壶巨大的矿泉水,往不锈钢锅内倒了半锅,又取抽油烟机上方一刻有“油”字的玻璃瓶,往烧热的铁锅内倒了一圈油。
严煜开口,“柜子里的花椒,拿一下。”
沈枢又打开左上角的柜门,圆柱形的玻璃桶内,有三分之四满的红花椒,沈枢拧开橡木盖,严煜取了一小把,于铁锅内炸开。
花椒焦香四溢,沈枢瞬间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严煜拿着锅铲抄了两下,迅速磕掉两个鸡蛋,在蛋白凝固起泡的同时,将砧板翻下,取姜切一点丝,丝再成沫,又将沫倒入锅内爆香。
水这时候开了,严煜扭过头,只看了沈枢一眼沈枢便意会将挂面放入锅内,严煜笑了下,扭头将鸡蛋翻了个面,又快速滚刀切好番茄,将块儿沿着砧板推入油锅。
番茄炒蛋,这道无数中国人心目中最中国也最家常的料理,顿时将沈枢勾得满嘴津液。严煜将番茄压了压令它们出汁儿,又提起矿泉水,倒入莫约半锅,便拎起锅盖将油锅盖好。
然后,严煜转身,递过去一个眼神,沈枢便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两人接吻。
沈枢闭上眼,听见滚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吻不过短短半分,严煜便离唇,低头拉开消毒柜,取出一个大碗,一双长筷,搅了搅锅中挂面,便将右侧锅盖掀起。
顿时,混着油香的清甜汤汁,散味溢满室内。
严煜将左边灶台关火,挂面捞出,放进汤锅内拌了拌,取“油”字玻璃瓶旁,“酱”字玻璃瓶,往锅内倒了一圈,再用筷搅了搅,便单手提起锅柄,另一只手使长筷压锅沿,倒出半碗汤水。
他再取出锅内挂面,捻出嵌着花椒的荷包蛋,铺到面条上。
沈枢刚想取筷开吃,严煜却轻轻“诶”了一声,示意他别急。
他将锅内的番茄余块捻出几块放在面上,又转身将国内余汤倒尽,再度将锅放置于右侧灶台旺火上。
严煜再度取油,只倒了不过半勺,却又偏头道,“宝贝儿,把花椒和干辣椒再给我取一点。”
这一声“宝贝儿”完全发乎自然,却叫得沈枢酥了半边身子。他面颊飞红,又倒了一点花椒到严煜手心内,再抬手取出顶柜内辣椒桶依样施然。
严煜眼角带着笑,挤出一点点左脸酒窝的纹路,将花椒辣椒掷入油锅,听着噼噼啪啪的油响,又偏头,往沈枢脸侧偷一个香。
严煜回头,抬手一拎,将炸香了的花椒油倒到面条上。
“好了。”他说。
沈枢有生以来第一次,目视美食而不见。
一双眼睛里,倒映的,只有严煜。
他要爱死这人了。
吃完饭,严煜洗好碗,两个人手牵手下楼逛了一圈消食,便准备洗澡睡觉。
严煜刚想宽衣,手机响了一声。
是小徐的微信,说沈枢的外套、围巾和包她取走了,已经放入严煜办公室里,并祝她严总平安夜快乐。
严煜搂过沈枢的肩,将脸搁在爱人肩上,于他耳边低声说,“这回要好好谢谢小徐。”
“是。”沈枢垂眼睨他,“姑娘太能干了,你啥时候给人加薪升职?”
“其实小徐早该升到并购部管项目了,我给她加了薪,职位却没提,是真觉得这姑娘聪明,不想放人。”严煜说完,亲了下沈枢的耳垂。
沈枢瞬间了然,“我去问问她,看看她能不能起码留到《越洋1》拍完,但要是人家心思高远,你也别硬留。”
“嗯。”严煜说完,又掰过沈枢的肩,与他交换了一个湿湿的,色色的亲吻。
两人在浴室里赤诚相对,互相抚摸,打量身体。他们少年时不少次于澡堂内擦肩,却偏偏羞于注视。如今终于步入青年,再度打量彼此胴体,除了惊艳爱恋,更有一丝,探索与寻秘的乐趣。
沈枢俯身掰过严煜的腰,看见一块晕红胎记,惊奇道:“这是从小就有的吗?”
严煜乐了,说,“是啊,出生就带着的。”
从这个视角,他正好看见沈枢的后臀。白花花的肉屁股撅得高高的,简直让人想犯罪。
男人,打量同性,有时候,视线也就关注,那么几个点。
沈枢感觉严煜的那个又翘起来了,伸手握住,抬眼问,“我怎么原来没发现你这么大?”
严煜忍不住喷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不缺这一件。”
“是吗,”沈枢也被逗乐,“那我倒要问问了,严总,你什么时候看上宝贝儿我的呀?”
严煜拿过肥皂,隔着那半掌椭圆抚摸沈枢的身体,水流哗啦啦从墙壁直接喷射,方形的内嵌式龙头令花洒的水柱刚好冲拂过二人的颈窝,冲刷他们的脊背。严煜从后面搂着沈枢,那一大根霸道而张扬地抵着沈枢的屁股缝,随着水流轻轻上下剐蹭,他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咱们俩第一天认识,我就看上你了。”
“一鹅,”沈枢也硬了,他感受严煜对自己的渴望,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拽着汉腔得意道,“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我应该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武汉。
初一三班。
小学生刚刚升入初中,愣带着一股自命不凡,天之骄子的意气。
考进来都不容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小升初偏生整得和高考并无二致。笔试完了又面试,层层筛选进来。开学第一天,正式从小孩子变成小少年,一屋子唧唧喳喳,小学就同班的凑在一起说话,原来一个小学的也凑在一起聊天,从本年考题到面试遭遇,都能聊上。
微胖的中年女性走进班内,她乍一看,长得有点像于丹。
“安静了!”班主任的声音倒不像于丹,普通话没那么标准,“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彭丽,教历史的。”
“老师好!”
秩序这才安静下来。
发语数外三科课本。外语课本是Look Listen and Learn(看听学),全武汉市唯一用这教材的,而且听说初二就要用展望未来,初三就要用新概念啦!连草稿本都有校徽印在上面,更别提专用的作文本和笔记本啦!
可作业本还没收好放书包里,班主任就说,“现在大家按各自高低站好,男生一队女生一对。”
这个班倒是挺奇怪,平时都是女生更多,这班里竟然一一配对后,还多出来两个最高的男生站在队伍末尾,班主任扫了一眼,便道,“最后的两个男同学!”
“到!”声音挺脆的,还没变公鸭嗓呢,“彭老师,我叫沈枢!”
“沈枢,好,视力怎么样,能不能坐最后一排?”
“可以的!”少年沈枢答。
“旁边的同学呢?是叫……严煜?”老师想起来,这不是那天由校长亲自带着,从北京转过来的同学嘛。
“到!”这个倒是变声了,粗粗哑哑的。
“你可以坐最后一排吗?视力够不够?”
少年严煜点点头,“够的。”
“好,”彭老师点头,“那你们两个就坐同桌吧!”
由低到高,从右至左,由横及竖,一对一对同桌坐到相应的课桌内。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画起了三八线,有的还懵懵懂懂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右侧,最末位,正好靠近后门窗口,最怕教导主任巡查的座位。
少年沈枢一步当先,坐到了靠墙里侧,先发制人道:“严煜是吧,不好意思,我上课爱打小差,坐靠里面那个,有视线死角,安全。”
少年严煜乐了,拉开椅子坐到外侧,“你叫沈枢?名儿挺有意思的。”
“是啊!诶你的名字也好玩儿,哪个yu?”
“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那个煜。”
“一额!”沈枢忍不住拖着汉腔拉出长长一道惊叹,“南唐后主那个煜呀!那你可了不得,命里就有文曲星?”
“有没有文曲星我不知道,倒是你的名儿,天生像个写书的。”
“哈哈哈哈你发现没有咱们俩都是AA,BB式的名字诶。”
“可不,而且还特顺口,想没想起来一句话?”
“你想说哪句,书中——”
“——自有颜如玉!”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