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又高又陡,有的地方近乎直立,年却升死死拉着姜冬沉的手,姜冬沉不由得好奇道:“你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地方的?”
“小时候学御剑,他们觉得我不受重视,就扔给我一把生了锈的铁剑。那时年家的所有弟子都有佩剑了,他们想看我笑话,可我偏不认,御着那把剑直入云霄,下望人寰,只望见一峰高高的山,似乎还有碧湖萦绕,看不清楚。只见山顶上的一尖覆着白雪。”
这时不知有什么东西挂住了姜冬沉的衣角,年却升去他身后查看,是棵生在石缝中的酸枣棘,年却升轻轻将它扯开,继续说道:“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山,我下来之后那些年家弟子全都没趣地散了。后来有一次年家设宴,有许多别家弟子来访,我找了个看起来最和善的问了问,他告诉我那是千欢渡。”
年却升回头笑笑道:“现在想想,那可真是我的人生第一大巧合,我扯住的那个人是你三哥。”
“啊?是吗,若那时我三哥还未出去历练,他去年家,我定是也去了的,可我似乎并未见你?”
“谁知道那时候你去哪了,再说,哥哥,就算见了我,你也不知我是谁呀。”
“那倒也是。”
说说笑笑之后,将达山顶之时,两人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再讲话了。高处不胜寒是真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也是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略微平整的土地,年却升往上一坐,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在这种事上姜冬沉总是很惯他的,于是拍拍地上灰尘,并肩坐在他身边。年却升往姜冬沉身上一歪,喘气道:“你说我们这时候是不是该再来一壶小酒,感慨一下不畏浮云遮望眼什么的?”
姜冬沉语气也有些轻喘,微微笑道:“你和我学诗倒是学的不错。”
年却升道:“你说那猫妖,长得比猪还大,这么高的山,它是怎么上来安家的?”
姜冬沉十分现实:“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它就比平常的猫大了一两倍而已。”
年却升道:“所以它才非比寻常啊。”
歇了一会儿,两人一举登上山顶,年却升小心向下望去,嘶了一声,小声道:“情况不太好。”
这一面的山坡垂直向下,离峰顶约有三四丈的地方悬浮着一扇掩着的门。这门荒诞而诡谲,刻着古老迷乱的花纹,让人看了不住眼花,门的两边,是两堆森森的白骨。
姜冬沉丢了一块石子下去,那石子透过门落入崖底,年却升皱皱眉,欲待尝试将石子附上灵力投去,突然姜冬沉袖上的标记开始急速的转动起来。转了约有几十圈,突然定住,直直地指向两人身后。
年却升顿觉不妙,忽起一阵阴风,年却升一把将姜冬沉扑在地上,同时用手挡在姜冬沉脑后。姜冬沉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只巨大的黑猫以惊人的速度从两人头顶飞跃过去。年却升呼了一口气道:“好险,差点被这家伙推下去。”
姜冬沉没有讲话,年却升又道:“哥哥,你说这猫从这么高的地方跃下去,这会儿也没听见响声,它会不会已经凉了?”
姜冬沉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偏了偏被死死压住的身子,打结道:“你……先起来。”
年却升本想在多赖一会儿,但既然姜冬沉下令,事情又紧急,还是乖乖起来了,顺便拍拍姜冬沉身上尘土,姜冬沉心神未定,小声道:“门……那扇门……”
低头一看,悬在半空中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里面黑不见底,却没有半分怨气和杀气,年却升抓住姜冬沉的手:“哥哥,我们进去看看?”
姜冬沉点头,年却升嘱咐道:“哥哥拉我拉的紧一点,小心。”
说完,便一同跃入那扇古怪的门。
眼前柳暗花明。万紫千红之中,是一条笔直的长街,但又和往常有些隐隐的不同之处。不是有一两行人穿街而过,静谧而安闲。年却升一眼望见长街尽头的房子和山,咦了一声,随后拉住姜冬沉道:“哥哥,完了。”
姜冬沉道:“这儿好像是原城,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问题大了,让原蝶看到哥哥的样子,咱们还能不能出去了。”
“……”姜冬沉避开这个话题,“我们为什么会到这儿?”
袖上的标记忽然隐去,四望无踪,无从寻找,这时有人唤道:“年小公子?”
年却升神经正紧绷,突然被点名,吓的一哆嗦,回头望见是原忘,松了口气,致礼道:“原忘姑娘。”
原忘打量姜冬沉一番,问道:“这位是……年小夫人的哥哥?”
“说来话长,这不是年小夫人的哥哥,这是我哥……也不对,这就是年小夫人。反正一句话讲不清楚,你小声一点,我们有事在身,一会儿就走,你别让原蝶姑娘……”
“年小公子!!”原蝶在远处叫道。
年却升一扶额,对姜冬沉道:“完了。”
原蝶这一声怕是在长街尽头的原慈都能听见,原蝶一阵风一样地跑过来,欢呼道:“年小公子!你来看我们啦!年小夫人怎么……啊!这小公子生的好生俊朗,这是谁!”
此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聚满了人,原慈循声赶来,见状惊讶道:“姜哥哥?”
年却升一眼都不愿让姜冬沉多分给原慈,专心向各位姑娘解释了来龙去脉,姜冬沉一言不发,原蝶埋怨道:“好你个年小公子,瞒我们瞒的好苦。”
年却升道:“你们原城主也在瞒你们,可不能全怪我啊。”
原蝶突然神秘兮兮小声道:“那他还是年小夫人吗?”
姜冬沉没料到话题是这样的展开,倏地看向年却升,似乎想警告他不要胡说,年却升果然不负众望,同样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是啊。”
神秘倒是十分神秘,可声音却一点不小,这群姑娘全听见了,并且整齐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
姜冬沉羞赧无比,转过头去,藏在年却升身后。原慈像看幻景一般看着姜冬沉,姜冬沉自知解释不清,于是便不再辩解,只向年却升小声道:“正事,正事。”
年却升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忙转向姑娘们道:“姐姐们,你们见多识广,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可否为我讲解一二?”
姑娘们自然答好,年却升便接着描述了一番那扇古怪的门,问道:“我们毕竟是为了那妖物才入那扇门的,现在我们到了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们一片哗然,此时原慈轻声道:“三折门。”
“那是什么?”年却升道。
“抚花曾对我讲过这个。三折门,顾名思义,经三折而至所望至之地。方才听你讲,许这是第一折,你们要再经历两处,才能到那猫妖所居之地。”
姜冬沉在年却升身后开口:“那那只猫妖,不也应经历三折,为何现在不见踪影?”
原慈以公徇私,借此机会用音温柔如水:“那门毕竟是它设的,三折门传送的地点必有它为第一意愿。”
年却升心中不爽,哼道:“多此一举,明知躲不过我们,经什么三折。”
“有许多人会死在这三折里,年公子,你多加小心。”
年却升不甘示弱:“多谢原城主好意提醒,您多虑了。”
众人不知这二人因为什么就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姜冬沉无奈至极,拉住年却升道:“阿升,不许无礼。”
年却升这才停下来,姜冬沉怕他问话两人又要争吵,于是自己向原慈道:“原城主,这既是第一折,那接下来门会出现在哪?”
原慈一脸歉意道:“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扇门会出现在何处,现在枕梦山已平静许多,不若我上山问问抚花?”
姜冬沉刚要谢绝,请她不必麻烦。抚花便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问道:“慈儿,我去你那寻你要的衣物,你放在哪了?”
原慈回过头来,歪头笑道:“在我寝室呢,一会儿我去取给你吧。姐姐,我有两位朋友被三折门传送至此,姐姐可知三折门的第二折何时出现?”
抚花这时才发现年却升和姜冬沉,互相致礼后,抚花向姜冬沉笑道:“呀,变回来了?”
姜冬沉不知如何作答,原蝶不满道:“原来你也知道!全在瞒着我们。”
抚花笑笑,继而接下原慈的话道:“三折门的出现主要还是靠入门者的意志和设门者的意愿。我不好说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是时间一定不会长,二位公子,先等等吧。”
年却升微微皱眉,又笑道:“这是不是叫,缘分到了,它自然会出现?”
抚花道:“正是。”
抚花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入这个三折门干什么,仍然和原慈纠结她衣物的事。原蝶却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突然而来的兴致,叫道:“快快快!年小公子,趁那门还没出现,你快给我们讲讲你和年小夫人的故事!”
年却升哭笑不得:“哪有什么故事,不讲。”
姑娘们集体抗议,就连抚花也道:“上次在枕梦山,你们的梦我可都看到了,不许不讲,你不讲,让姜公子讲。”
闻言姜冬沉一惊,下意识退了半步,年却升却喜道:“是吗,抚花!你看到了!他做了什么梦你快告诉我,他死活都不对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