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
姜冬沉心想怪不得阮阮总看它不爽,真的是该打。
穆敛从屋后走出来时姜冬沉正盯着鹦鹉发呆,不经意抬手理了一下鬓发,广袖下滑一点,露出一截她没见过的护腕来。穆敛这会儿也算是知道缘由了,心情有点沉重道:“阿沉,你过来。”
姜冬沉眨了眨眼,快步向穆敛走过来,唤了声母亲。
穆敛心里还挺得意,我儿子真乖。
真乖?不行不行不行,太乖了不好。
啧。
穆敛想摆出点母亲的威势来,于是严肃道:“你和阿升,你是不是……”
得,说不出来。
穆敛重新酝酿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道:“哎……算了,反正木已成舟,你们爱怎么怎么吧。”
姜冬沉一头雾水:“什么木已成舟?”
穆敛道:“就是!……那个啊……哎……我不说了,你开心就好。”
姜冬沉微一皱眉,反问了一句:“什么……我开心就好?”
话一说完姜冬沉忽然就有点懂了,像个做错了事被大人当场抓包的小朋友,脸蓦的一红。然后听见穆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阿沉,是我高估你了。”
除夕
那日年却升早早就醒了,天还没亮,屋子里灰蒙蒙的,窗外的远方隐约传来炮声。姜冬沉还未醒,脸面向年却升,手也随意地搭在年却升心口上,随着年却升的呼吸,轻轻起伏。
这两天姜冬沉很忙也很累,不过这累和年却升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那些来自各家的宴请。自年家不在以后,与姜家交好的大家族就算是一个也没有了,那些小家族却很多。姜闻道与家族相交必有一定例,便是不问其地位权势高低,只看他家风清正与否。所以像尉迟家那样的家族抛来的邀请,姜闻道一个也不接。与年家交好是他为年风临定下的特例,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这个特例也不必有了。
所以说,家族越大,规律就越多,秩序也越严整,家风苛刻的不行。姜家是大家族中唯一与这些惯例反道而行的。姜家为人亲厚,小家族们也愿意追随姜家。所以在那些家族的宴会上,和别人交谈,三言两语的应付是不行的,不能用应付大家族的话来对待小家族,太官方正式,会伤了和气。
姜冬沉是姜家亲子,与他交谈的就很多,姜冬沉不太应付得了。这种需要过多交流的场面,平时扔给年却升应付就行了。可这次却不能那般失礼,年却升也不能帮忙应付,姜冬沉便显得十分左支右拙。再加上同龄人也有志趣不合,他们一腔热情地拉姜冬沉去看他们收藏的什么古铜瓷器,什么上古典籍,乃至珠玉宝饰或旧子古币。他们盛情难却,姜冬沉只好跟着去,但说起来他也只能翻翻那些典籍,可通篇晦涩难懂,生僻字奇多,不知所云。姜冬沉看了只想皱眉,抬头去看看别的,那一堆金玉宝饰之物又让他迷茫的不行。
不过这些姜冬沉都可以理解,在一个人见到仰慕已久的人时,难免不想要拿出来最好的东西款待。在这一腔热情的渲染下,便容易让人忘了对方是否真的喜欢。
姜冬沉最怕遇到的是姑娘,还有其他家族长辈对家室的询问。
若在宴上也还好,被谁问起什么可有家室或心上人,年却升不开口,穆敛也会说些什么有了有了无须惦记婚期未定另再告知之类的话。那些长辈都在主位,风流之事不入耳。而若是私下碰见谁家小姐,免不了被拉着一通纠缠。
先明知故问地问问四公子最近如何呀,近来可好啊,再有意无意的把话题牵到他和年却升身上。看着他身边那位一身白衣面色疏离的俊俏公子,又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年却升,总不好直问他是不是把年却升找回来了,便搬出那个年却升听了都想笑场的问题:“年却升真是你眼泪掉到剑上光芒四射后复活的吗?”
姑娘!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这种版本让那些歌女们听听也就算了,可你们是仙门世家的小姐啊!
姜冬沉不知如何作答,年却升在身后一脸冷漠道:“你觉得呢。”
年却升冷着脸的时候疏离得可怕,姑娘们也就六次噤声了。姜冬沉再温言几句挽回一下姜家的形象,等那些姑娘都走了,年却升才抱着手闷闷不乐道:“哥哥,命犯桃花,还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姜冬沉也没心情理会他调侃和醋酸了,拉着他到没有人的地方,伸伸手道:“你快抱一下我吧,我要累死了。”
年却升看他苦着脸十分郁闷,心疼也有,无奈也有,叹了口气又微微笑起来,将姜冬沉抱进怀里,姜冬沉就叹着气把头枕在他肩上,算是那一天中唯一的小憩。叹道:“我再也不想参加什么宴会了。”
那毕竟是在别人家,两个人穿着白衣又过于显眼,于是谁也不敢抱的太久,只一会儿就分开了。这样的宴会一连好些天,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才结束。那日傍晚回到姜家,姜冬沉连晚饭也没吃,就说要回屋睡了。
穆敛问年却升他是否身体有恙,年却升就简略说了说姜冬沉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穆敛很是理解,笑道:“这种事对于阿沉来说,是比什么都累人的。”
于是年却升也没吃晚饭,跑回屋去陪他。当时姜冬沉已经换了寝衣散了头发,连沐浴都免了,却没急着睡,坐在床上等年却升回来。所以到年却升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坐在床沿交扣着双手,乖的不行的姜冬沉。
就像在等主人回家的猫。
年却升心里一片柔软。轻了步子走到他身前,笑着弯下腰亲亲他的嘴唇:“是在等我吗?”
姜冬沉面色有些惫懒,声音也轻的温柔,笑着回道:“不是,我在等人给我放被子,我动都不想动。”
年却升叹道:“好吧,看在哥哥这么累的份上,我就伺候你一下。”
被衾什么的都放好,铺的整整齐齐,年却升又笑道:“公子哥哥,需要我把你抱到被窝里去吗?”
姜冬沉没回答,只伸出双手。
年却升就一弯腰,抄着他的膝弯将他抱进被子里。姜冬沉却不肯撒手了,任年却升压在自己身上,惬意地闭上眼睛。
年却升无奈道:“哥哥,放我出来换个寝衣好吗?”
姜冬沉睁目瞋了他一眼,然后不怎么情愿地放了手。
姜冬沉真的是很累了,年却升转身去换寝衣的一小会儿,他便静悄悄地睡着了,年却升回来时,他在梦里感觉到靠近的体温,然后就惬意地翻了个身,把手搭在年却升心口上。
然后这一晚,都没再换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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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却升醒后便一直静静地盯着姜冬沉看,一个时辰过去他也没有醒,年却升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鼻尖和唇,姜冬沉就小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翻了个身。
却没翻得离年却升太远,他翻身的方向就不太对,整个背对年却升的时候,他就贴在了年却升怀里。
还有意无意地,虚虚握住了年却升从身后搭在他腰上的手。
全都是没有意识的动作,他和窝在枕头旁边的阮阮一样,都睡得很香。
年却升真是觉得,自己养的是一大一小的两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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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姜冬沉才醒,除夕的早晨,远处悠悠传来几声朦胧的炮香。累了几天,这下补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懒觉,实在满足的不行。姜冬沉缓缓伸了一个懒腰,翻过身来,一眼就望进了年却升的眼睛。
他身后是阳光,有点晃眼,姜冬沉没抬手遮,一低头贴进他的颈窝里。
年却升伸手揉揉姜冬沉的头发,笑着问了一句:“可算醒了?”
姜冬沉啊了一声:“有点饿。”
年却升道:“才睡醒就想着吃,哥哥要养小猪吗?”
姜冬沉笑了,揉了揉眼,没有讲话。
年却升道:“要我去给你煮个粥什么的吗。”
姜冬沉道:“不了吧,一会儿和母亲一起吃早饭。——什么时辰了?”
年却升道:“刚辰时,哥哥要不要起床?”
姜冬沉的回答是从床上爬起身,撑着枕头靠在床上,从枕缝里摸出阮阮揉了揉,然后开始慢吞吞的换衣服。
他早已不避什么了,乌黑的长发随着寝衣一落而倾散在光滑如玉的后脊上,十分自然。年却升递去他的衣服,顺手摸了摸姜冬沉的背,笑着道:“哥哥,我们似乎好就几天都没做过了。”
姜冬沉便穿衣服边道:“好像是啊……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年却升道:“没有,就想着能不能从今年做到明年。”
姜冬沉失声笑道:“做梦吧你,今晚熬夜是叫你守岁的,谁让你做那种事了。”
年却升也坐起身穿衣:“我当然不会,开玩笑的嘛。”
姜冬沉转头看了他一眼,理了理年却升散在额前的发:“那今天晚上我可以允许你亲亲我。”
年却升笑了,系好扣子跳下床去,然后弯下腰搂过姜冬沉的脖子,在他唇上很响地亲了一口,一揉他的头发道:“我现在就想亲亲你。”
说着他要开门去给姜冬沉端来盥洗用的水,走到门边,姜冬沉突然叫道:“阿升。”
年却升回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