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拾维闻言,倏然发怒,他抓住肖笑的胳膊,也站了起来,盯着肖笑问他:“真不做了?”
肖笑点头。
梁拾维知道,肖笑是下了决定。他冷笑:“你想不做就能全身而退了?公司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你清楚吗?”
肖笑被他抓疼了胳膊,他挣着手:“我会还你,连同这张卡里的,我都会还你。”
“还?”梁拾维将他的胳膊一贯,肖笑一个趔趄,连退了几步,“你还得起吗?卖了你自己,你都还不了。肖笑,你听着,你不想出头,那我就换一个人捧,我无所谓是谁,但是,合约满期之前,你别想走。”
☆、第 25 章
“肖笑,你听着,你不想出头,那我就换一个人捧,我无所谓是谁,但是,合约满期之前,你别想走。”
肖笑瞧着梁拾维,并不争辩。梁拾维两步欺身到他面前,摁住他的头顶,逼着他将头垂了下去:“别这样看我。你不想做了,是吧?可以,下个礼拜你就给我滚到韩国去做交换生,在那儿待到满约为止。”
说是到韩国做交换生历练,其实公司里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将放弃了的废子雪藏的名目而已。
肖笑在公司里本就因为经纪人的事,惹了许多非议。现下公司将告示一出,更是没人再与他多说一句。
倒是方一哲,态度始终如一。离开北京的那天,方一哲特地从剧组请了假,送肖笑去了机场。
昊子开了保姆车等在肖笑公寓楼下时,肖笑犹豫着是否将外婆的骨灰坛一并带走。
最后,他还是将坛子装进了背包里。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家,放着外婆的骨灰,不合适。
钻进保姆车,方一哲见他将背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背包鼓鼓囊囊,方一哲开玩笑:“你是挑了梁值钱的东西,一齐夹带私逃了?”
肖笑抚了抚背包,轻声回:“是我外婆。”
方一哲敛了笑,声音也正经了起来:“梁拾维给了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是方便你回去置办老人的后事。听说你花了好多钱找了老家邻居代办了,为什么?”
肖笑黯然:“我怕对着那一方坟地,我总会揣测,外婆闭眼前是怎样的心情。医院告诉我,外婆撑了三天,像她那种突发性的脑溢血,能撑这么久,非常少见。”
方一哲慨然:“可是你这样,梁会不安。”
肖笑轻轻嗤笑:“一哥,我但愿他会不安。”
方一哲低低叹了口气:“其实,梁拾维对你是上心的,你那房子……”他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你住的房子,是他姐姐以前住的,每年梁拾维自己也只会在除夕时去住一晚。”他看了看肖笑,“小孩儿,他对你不错。”
肖笑默然,半晌方垂眼说:“他或许以为我能红起来,这是一种投资。一哥,你说过的,他是资本家。”
方一哲笑:“我诨说的话,你倒记得。小孩儿,你长得好,也有灵气,是天生的演员坯子,如果你不是那么犟,很有红起来的可能。”他喟然叹了声,“梁看人的眼光一向狠辣。”
肖笑笑着侧头看他:“一哥,你这是在夸自己吧,谁都知道这么些年,梁总只做你的经纪人。”
“我?”方一哲哈哈大笑,“他最走眼的就是当年应了做我的经纪人。你瞧他现在,在我身上都赚不了钱了。”
压了压眼角笑出的一丝泪痕,方一哲接着说:“小孩儿,以后若是有机遇,一定要往大荧幕走。圈子里的人,拍电视剧的瞧不上拍综艺的,拍电影的瞧不上拍电视剧的。电影才是主流正道,拍电视剧,”他摇摇头,“只会慢慢耗损了自己资源圈的势力。”
方一哲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有些伤感:“我错就错在,最鼎盛的时期,一头扎进了电视剧的圈子里。”
肖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说:“一哥,你现在不正在拍电影?以后你会更好的。”
方一哲笑,拍了拍肖笑的手背:“但愿吧。”睨着眼遐想了会儿,他挑了挑眉,又失笑:“其实……以前我也接过一次电影。”
☆、第 26 章
睨着眼遐想了会儿,方一哲挑了挑眉,又失笑:“其实……以前我也接过一次电影,可导演说过,方一哲,你可千万别再演电影了,你就不是那块料。你还是在电视剧里用滤镜筛着当当傻白甜吧。
“哈哈,这事儿忒丢人了,我还谁都没说过。当年,梁总劝我别接电视剧了,我还是一意孤行。梁说我没有规划的头脑,他哪里知道,我实在是没有底气。”
方一哲又叹出口气:“如果梁早发现我不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产品,不知当年还会不会应了我做经纪人?”啧了两声,方一哲又低声自语,“应该也是会的,毕竟还要为他姐姐。”
肖笑好奇,没有忍住,还是问了:“为他姐姐?”
方一哲点头:“他小时候家里人出了车祸,父母亡故了,姐姐也成了残废,所幸他不在车里。后来,姐弟俩寄养在叔叔家。梁很早就出来打工,机缘巧合成了经纪人,早年因为他姐姐的疗养费用,他被钳制得厉害,不然,以他的手段,他现在会发展得更好。”
“他姐姐呢?”肖笑问。和梁拾维认识一年了,从没见过他还有一个姐姐的蛛丝马迹。
“死了。”方一哲回答得很感慨,“趁梁出差去国外的时候,自杀了。梁回来,人都有味道了。”
“噢。”肖笑转头看着车窗外。车子在高速上开得极快,窗外的景物一闪而逝,都来不及看清。
其实在心里也是预测了这个结果的,但肖笑想不到的是这个过程如此惨烈。
是有多绝望了,才会心甘情愿放弃了自己?而梁拾维呢,看到他姐姐的尸体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肖笑不忍去想,他努力辨认着飞逝而过的路牌,问方一哲:“梁总……很想他姐姐吧?”
“是吧,”方一哲顺着肖笑的目光也朝外看。“梁从来不说他姐,应该也是放不下。所以,”方一哲伸手撸了撸肖笑的头发,“小孩儿,别怨他了,没有人活着是容易的。”
“嗯。”肖笑低声答。
无所谓怨不怨了,肖笑想,梁拾维已经放弃了他,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对于梁拾维来说,还有什么紧要的。
梁拾维于他,从此只是隔了山重水复的梁总罢了。
在韩国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多难熬,虽然训练的内容很多,要学语言,要学舞蹈,还有舞台礼仪,应对媒体,台风,也有一些影视方面的练习,但肖笑并不是真正的练习生,所以对他的考核也从不是很苛刻。
肖笑时时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陪练,除了偶尔会有出演MV的机会,其余的每天都是在练习室里重复着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的流程。
渐渐的,他也就很习惯困在四四方方的练功房里了。这样的日子,枯燥,也简单。
团里的成员大都是韩国人,却有一个叫长宇的男孩会说中文,他告诉肖笑,他的妈妈是中国人。
因为交流起来没有障碍,所以长宇特意申请了搬去和肖笑住一个宿舍。日复一日的,两人关系格外得好。
长宇唱歌跳舞都很出色,可是长得不是很出挑。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他的好看没有什么特点,让人总也记不住他的脸。长宇只得更加勤奋的练习,他总会忧心忡忡地对肖笑说:“这次考核,我要是被降级降班,今年圣诞后的出道选拔,就轮不到我了。”
☆、第 27 章
长宇总会忧心忡忡地对肖笑说:“这次考核,我要是被降级降班,今年圣诞后的出道选拔,就轮不到我了。”
长宇是很喜欢肖笑的,喜欢的近乎有些讨好的意味。他常常表现出羡慕,他会说,肖笑长得真好看啊,那双眼睛能吸人一样的,里面藏着故事。
长宇虽然会说中文,但他的表达总是十足的书面文字腔,还是那种□□十年代的言情范儿。肖笑每次听长宇说话,总是会乐个不停。
不练习的时候,两个人也总凑在一块儿。长宇带着肖笑在首尔的街街巷巷里溜达转悠,尝尝长宇力荐的餐店。长宇很喜欢和肖笑谈自己的家人,毫不避讳地抱怨家里的那些破事。他也会八卦地探听肖笑为什么会来韩国。
开始,肖笑会一笑而过。禁不住长宇的死磨硬泡,后来,他就会告诉长宇,他在北京的生活,他在北京有一个亦师亦友的方一哲,还有那个总是皱着眉头没有什么表情的老板梁拾维。
再次说起这些事,肖笑都会觉得惊异,想来想去,好像他在北京这么多年,认识的人无非也就只有这两个。方一哲偶尔也会和他视频或通话的,而梁拾维,却是再也没有一次联系了。
如果不是和长宇说起从前的那点事,肖笑现在也不会常想起梁拾维。在首尔待的时间久了,他慢慢觉得以前的生活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在片场的记忆,那些883后座上的回想,现在想起来竟有些不真实起来,变得陌生了。
慢慢的,他和长宇说起梁拾维时,肖笑发现,怨恨也逐渐淡去了。有时看着外婆的骨灰坛,他会为自己的心平气和感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