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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 (人间卧底)


只见对方一身已打理得整整齐齐了,顶着张雅致闲逸的面庞,一副随时可以出门见人的样子。

浅灰绿色的宽松衬衫加蔚蓝色粗条纹的西裤,简单的细麻黑领带,偏休闲风,挺清凉。

“你为什么...”喻熹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不得不皱起眉尖先清了清嗓子,“咳...嗯咳......”

可见昨晚有多激烈,他嗓音都有点涩哑了。

席澍清正坐在中岛厨房外围,一侧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支着双大长腿,他开笔记本上CRI德语网站浏览着新闻,塞着耳机边听德语广播。

他稍稍一抬眼就能瞟到站在廊道边歪歪靠着墙的喻熹,他也没立即说些什么,只是取下耳机,端起他刚饮用了一口的那杯温水,快步走向喻熹。

走近了他才温声道,“小祖宗醒了。”

喻熹很不客气的接过杯子,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边微微仰头喝水边做出一个“你莫挨老子”的表情和手势。

等饮尽杯中的水,喉咙舒服了不少,他又清清嗓子,才开口说:“呦,您老倒是挺精神呐。”

席澍清听喻熹轻浮又充满怨念的调调,敛眼角笑了笑。

“你平时应当多锻炼身体,增强体能。”他故意慢慢出声道。

“......”喻熹眉尾一扬,被噎着了,“你...!”

他觉得席澍清这是在暗喻他床上功夫差劲,首先是因为体能跟不上,所以起不来也没他精神。

喻熹抿抿嘴,“行吧!亲,我这边建议您换一个体能比我好的小祖宗呢。”

他又恶狠狠的补充道,“然后你们爱咋咋!”

说着他就后退了一步,满脸大写的不高兴。

席澍清大步上前,拿过喻熹手上的杯子,再把人揽进自己怀里,“较真了还。”

还不等喻熹挣脱,他又垂眸柔声说:“我给你抹了点药,现在还是很疼?”

喻熹当然知道那药抹哪儿了,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任由席澍清搂着他,也不打算瞎动了,“疼,特别疼;腰也疼,还酸!”

“我下次轻点。”席澍清当然是心疼他家祖宗的,他用一只手给喻熹轻轻按摩侧腰,声音轻柔。

男人的那些骚话哪句可信?!喻熹闷哼了一声,腰间又有点痒,他抓开席澍清的手,很硬气的嘟嘟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累!”

“再去躺一会儿?”

“不了...我要赶紧洗漱完换套衣服,得赶回去上刘教授的课,我得珍惜这个老教授啊...”

喻熹他们上午其实也有课,一节特色课毛概,一节大学语文,通识水课系列,几个班合在一起上,任课老师只偶尔抽点几个同学,他逃个节把两节也不打紧。

但专业课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去上的。

席澍清不再多言,看着喻熹赶着投胎似的飞速洗漱完,他瞧见他鬓旁和下颚处还挂着几欲往下滴的水珠,于是又无奈的拿毛巾给他细细擦了擦。

这套房子屋内的三室分别是卧室、书房和衣帽间,房间功能的分配很明显带有席澍清的个人的惯常作风。

一百五十多平属于大户型,一般都用作一家几口人的共同居室,他把它装修布置得成了一个人住的地儿,而且估计还嫌面积太小了。

喻熹再次默默地吐槽席澍清壕无人性。

他看着席澍清熟练地操作衣帽间智能控制面板打开柜门的升降门和照明开关,吐吐舌头,忍不住揶揄他,“您竟然还会玩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呢。”

“......”席澍清手下稍微一滞,“我在你眼里...拒绝接受新事物的形象已经固化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喻熹连连摆手,心里却在说是的。

一面衣柜打开,全是T恤,“这都是给我准备的?”

“嗯。”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他不认为席澍清在昨夜之前就能准确的知道他里里外外的各种尺码。但上次他二话不说开溜之前,宋应雪给他找的那一套也很合身,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是上过心的。

“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用眼睛看?这不是裁缝的技能么...好吧。

喻熹随手翻看,大小瞄起来都很合适,大多是纯色T恤,以浅色系为主,看不出品牌,质感都很好。少量带着简约的印花和有趣的图案,领标上均有设计师的个性署名,可见这些多半都是独立设计师工作室里不批量生产的纯手工作品。

席澍清又打开了另一面柜子,多是深浅各种蓝色和灰黑色系的牛仔裤,都是赤耳,完全符合喻熹的着装喜好。

“衣物能过水的都洗过熨过,可以直接上身。剩余的都是配饰,数量较少,你的喜好花哨,我就随意准备了点。上装、下装、配饰和鞋四大类,都是应季单品,你自己有空再慢慢搭。”

席澍清自己对着装的一贯高要求,一定会波及到身边的人,这一点喻熹其实不意外。

席澍清看着喻熹,继续说:“宋姨会安排家政那边的阿姨定期过来做卫生,你不用担心做卫生的问题。”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你过来住什么都不用操心,一点都不麻烦。

“宋姨上午来过,她跟我提到了变更房屋所有权登记的事,也就是办理过户的相关事宜。”席澍清的口吻逐渐变得肃穆凝重。

“这事要尽快处理,你下周挑一个工作日,在工作时间内跟我去房管局办理变更登记。”

喻熹因为腰酸背疼站没站姿,他靠在一扇壁柜旁,听了这些话,心里一阵紧接着一阵的翻江倒海。

起初他还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嘴上跟席澍清打哈哈,“我不去...办过户还要交税,我要给你省钱。”

席澍清难道会差那点儿税费?喻熹也明白他自己说的这句话,是一句听起来特别傻的废话。

但他开始拧了,以至于来不及多思考。

“我在跟你谈论房屋赠与的问题。”席澍清蹙了蹙眉,“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喻熹没说话了,半晌后,他重重眨巴眨巴双眼,又吁气一口后,情绪莫名变得异常激动,“您也知道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紧接着就冷冷说:“请您回避一下,我要换套衣服。”

“喻熹,有些事我得...”

“停,您打住!”喻熹的态度很强硬,“回头再说!”

席澍清动动嘴角,终究还是选择不发一言转身迈步出去,他还帮喻熹带拢了房门。

喻熹心里翻的什么江倒的什么海呢,他撕合同后...他以为席澍清那时候是有意过掉这一出,他以为席澍清意识到了不该让他为难,没想到对方压根儿没有那个想法。

席澍清现在这么快又重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啊。

宋应雪来过,就是为了来跟他提这件事?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着急,急于把这套房塞给他。

难道自己在他们眼里他真的是那种人...

难不成席家的意思是想用这套住房,用这个不动产来羞辱他?

......

喻熹越想越憋屈越不忿,曾经他爷爷灌输给他的“决不折节”“好男儿不淫不屈”的观念以及他家庭教给他的那些“自重自爱”“有自尊守底线”等等的原则,在顷刻间被无限放大,甚至令他开始在思想方面上纲上线。

喻熹心想,他才下床席澍清就迫不及待的跟他提这件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其实就是想把他当金丝雀养在笼中呗;你被我睡过了所以我要给你一点物质补偿,大概就是这样子。

说是一场交易这话都说好听说体面了。

民法里的交易是指平等主体之间的交易,赠与合同中的受赠人是有权表示拒绝的,可席澍清刚刚那一系列的话语和表现,有给他一点点拒绝的机会吗?搞得他们连最基本的在法律上都不平等了。

操,那他跟那些最终被金主包养的货色有什么区别。

自己作践自己。

喻熹忽然变成一团乱麻,鼻腔内滚滚冒着热气儿,他随便扯下一套衣物换上,换好后眼泪都快绷不住了。

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突然转进了死胡同里,胡同外边的人大概只能期盼着他自己“浪子回头”,旁人一般很难把他解救出来。

喻熹在胡同里瞎转悠了半天,最终还是不能完全感同身受的想清楚席澍清赠房的真实动机,不过以他目前的年龄和见识确实也很难理解这种赠与行为的用意。

一时没转出来。

喻熹又气又堵,出了衣帽间后循记忆找到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逡巡厅内,看到席澍清在电磁炊具旁,应该是在用小锅烧水,他站在锅旁等水沸,边讲着电话。

语气冷静和气,听内容,他估计是正在给电话那头的人推荐选择某仲裁庭里一位利于己方的靠谱边裁员。

喻熹听了几句,一时倒觉得更难受了,他在想,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对自己的当事人、助理或者亲朋好友之类的人这么有耐心,谈及的每一句话都能给对方留有选择的余地。

而为什么他对自己,开口就是不准不行,你应该怎么怎么做,你跟我去哪哪儿去干嘛,用这种命令的语气,用祈使句,用一种令他不可争辩的口吻来跟他交流。

喻熹在沙发上靠了几分钟,而后他起身,用声音不大不小的冲席澍清说了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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