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喜欢,我定会帮你。”
桐笙竟然温和地笑了,她开始往回走,朔夜便瞧着她,欲跟随在后头,她却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笑着对朔夜道了两个字:“谢谢。”
这样的笑容好似来得很不易,起码朔夜觉得要眼前这个桐笙来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赶在丰德城下雪的头几天,莺时出现在了城里。她携了事先准备好的拜帖到了沈府大门外,请了一位小哥将帖子送到朔夜手中。小哥去了,照着莺时口中所说,是朔夜以往的姐妹,最近碰巧路过丰德城,便想要来见见她。
未看拜帖前,朔夜便猜来人八成是望月那个丫头,谁知她看了信才晓得竟是自己妹妹来了。朔夜欣喜起来,主动到门口去接人,刚见了莺时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来了?封德这边这么冷,怎么不挑和暖点的时候再来?”
“正因为天冷,我才赶着来了。”莺时见了朔夜也是高兴极了,说:“我制了一种药,冬日里可叫人身子稍微暖一些,可比多穿两件衣裳管用多了。”
“所以你是专程来送药的?”
“自然了,笙儿从来都怕冷,我好不容易制了这种药,自然要给她送来。”
“笙儿?”朔夜将身前的青丝捋了一撮在手上,似有些不满地说:“你大老远地来,竟是为了笙儿……这叫姐姐情何以堪?”
莺时噗噗而笑:“顺道来看看你,这样可好?”
“可不好!”朔夜摇着头,这边却将莺时往着宅子里领进去了。
“是了莺时,师父都教你配制过了怎么样仙药?”
莺时进了朔夜的屋子,手里捧了朔夜替她倒了热水的杯子,眼里却有些惭愧。“师父最近也才教了我一些仙药的药理,还未让我碰那些东西。”
“我知道的,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朔夜早也想到了,自她之前和莺时道别也没过多久,莺时怎会有什么进展?“倒是你,平日习武就极少,成天埋头在屋里研究这研究那。以前就见你爱研究星象,后来你却又醉心在那些医书、草药里,怎的,日后是要做医仙么?”
“仙就不必了,我只希望像现在这样生活。”
朔夜这才是第一次知道,莺时竟然没有成仙的打算。“你这想法,师父可知道?”
“我未讲过,但师父说过想成仙就要历劫、要磨练、要积德、要扬善。而我甚至极少踏出翠云山,如此德行,师父多少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你那三个师姐呢?我记得二师妹和三师妹当时就说过希望成仙的。”
“二师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师父说,若是她能回来,便离仙境不远了。可是她走了很久,一直都未回来。三师姐和四师姐好似总差那么一些什么,师父也提点过了,可看来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师父叹了两个字——愚笨。”
“想必师父很失望吧,当初最是看好的几个徒弟,如今却……”
“凡事在缘分,对于三位师姐和我的事情,她都并不介意。”
言下之意,便是师父唯独介意朔夜的事情?
“罢了。”朔夜叹了一口气。“山上的事情我都视作再与我无关,就不提了。过会儿笙儿要过来,你可想见见她?”
“这样相见,无妨吗?”
“无妨,我与她提过有个妹妹,她见了你应当不会怎样。只是……”
“只是?”
朔夜无奈地笑着:“现在的笙儿家世有些特殊,所以不但不太亲近人,更是对谁都满心戒备。”
“那她可与你亲近?”
朔夜摇着头,她其实很茫然。以往找到的桐笙都虽或多或少都有她原本的影子,却不如此时这么麻烦,朔夜即便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也能和她好好相处。而此时这一位,有时连好好说说话都觉得困难。
莺时琢磨起来,好一阵之后才与朔夜讲:“不如我偷偷去师父的书房里看看有没有配制孟婆汤解药的书?”
“不要说笑了。”朔夜显得有些严肃,倒不是觉得莺时有意戏弄她,只是不想莺时将大把时间花在这件事情上,免得师父知道了要责罚莺时。“孟婆汤的效力岂是轻易就能解的?若那么容易,魂过奈何桥前何必要饮汤?”
“姐姐……”
“莺时,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这件事不必再提。我和笙儿、一定会渡过难关的。若实在撑不下去了,到时候我会找你帮忙的,你不必太为我们操心。”
“好吧。”莺时点点头。“若你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狐
虽然朔夜与莺时说可以来丰德城找她,但莺时却担心朔夜不悦,于是拿着给桐笙的药当理由,趁着下山办事的时候过来看朔夜。不过当朔夜说可以见到桐笙时,莺时又惊又喜。因为自朔夜带着桐笙下山之后,莺时便再没见过她。
伺候朔夜的丫鬟给朔夜屋里换了一盆火,没过多久桐笙就带着玲子来了。桐笙极不喜欢沈家,每次都多少带着一些情绪,莺时瞧见了还以为她那情绪是冲着朔夜来的。
桐笙进屋径直去了火盆前暖手,同时也没好气地冲朔夜瞅了一眼,怨道:“你请我相见就罢了,为何非要来沈家?”
“灵安和灵纤都出去了,她们不在我才叫你来的。”
她们不在,桐笙才安心了些,于是看见了一旁的莺时,便问起身来朔夜:“这位是……”
“先前与你提过的……”朔夜介绍着:“我妹妹,莺时。”
“莺时……可是三月那个莺时?”
“正是。”
桐笙好似蛮喜欢这个名字,微微笑着与莺时说:“莺时姑娘好。”
“笙、笙姑娘好。”
莺时险些叫错而临时改口的“笙姑娘”可让这屋子里的人都别扭极了,朔夜首先就忍不住,提出来说:“莺时干脆叫她桐笙罢。”
桐笙附和着:“笙姑娘听着怪别扭,唤名字还好些。”
莺时点点头。“既如此,我唤你桐笙,你就唤我莺时好了。”
与莺时相互认识了,桐笙才有空问朔夜:“是了,你叫我来做什么?”
“嗯……”朔夜从里屋拿出一件白狐皮大氅给她:“你说下雪想去城外,我想先前我离开几个月正好将你的生辰错过了,不如趁机会此送你一件氅做礼物。”
桐笙摸了摸那件白狐皮大氅,不可否认那大氅很漂亮,却道:“难不成你瞧不出我身上正有一件?”
“你那是从古道带过来的吧?若如此,今年换上一件新大氅也不是不可以的。”
“即使从古道带过来也不能因此就抹掉它是去年新置办回家的东西,它仍旧算是新衣,你就要叫我为了你的礼物而丢弃它?”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会像你这般拒绝别人的礼物。”朔夜头疼了,她是早想到桐笙不会随意接受她的东西,可不知道桐笙竟会这般不给面子。“若你不要,那便替我想个办法让它有个用处吧。”
桐笙想也没想,直说:“你自己留着,不就是个最好的用处?”
“我自己也有一件大氅,与这件同时置办,较比你那件更崭新。”
“既如此,送人便是了。”
“它的用途本是用来送你,你不要,我又拿着它去送给别人,别人会如何想?”语音刚落,朔夜便去问莺时:“这件氅姐姐送你,你可要?”
莺时被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弄得一阵茫然,她还在想,以前的笙儿是不太会与人交往,可那时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总爱与人抬杠。朔夜突然问了莺时一个问题,莺时才收了心思,回答道:“若它本该是送我的,我自然会收。可它不是。”
莺时话才说完,朔夜又将问题推给了玲子。“送给玲子,玲子可愿意收下?”
玲子看着那就差写着“贵重物品”几个字在上面的大氅直摆手:“我一个丫鬟,哪敢用这么好的东西?”
于是朔夜好似无计可施了,为难地问桐笙:“这可如何是好?”
不就一件大氅,几个人至于这样?桐笙是不想收朔夜的东西,可今日朔夜的妹妹也在,桐笙不好太驳她面子,只好叫玲子替自己收了朔夜的礼物。
后来桐笙和莺时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了,她走了,莺时才问朔夜:“你故意送她白狐皮的大氅?”
朔夜点头。“可她没有丝毫反应。”
“要是当年我就在钻研医术,或许阿九也不会死了。”
“笙儿是很喜欢阿九,可阿九毕竟是个畜生,你钻研医术也只是救人,哪里会治得了狐狸的病?”想了想,朔夜忽而笑道:“即便你那是治好了阿九,难不成阿九还能跟着我们修炼,然后成精?”
想起桐笙说害怕那只猫咪被养成精,朔夜就觉得好笑。
是了,那只猫咪还未得名,不如让桐笙给它取名“阿九”吧。
莺时在丰德这几日,朔夜本想将她安排在自己院子里。莺时却不想呆在沈家,说是大户人家里少了些自由,所以只叫朔夜陪她去找了一间满意的客栈。等她安顿好了,朔夜与她说:“你也难得出门一回,这次来了丰德不如就多呆几天,我也好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