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什么时候在身边发着热气,他全然不知,只是觉得身子不凉了,心也有了些温度。
“这茶淡,成兄喝的适口?”风庭见他幽忧的眸子里,夹着些若有所思,琢磨他不喜这味道。
“许是,差一点蜜糖。”他并不喜欢甜食。他只是被自己不知所以的‘口渴’理由带进了屋子,又被这个温润如玉的少爷为了自己而放弃自己的口味,有些感激。他这样说,无非是让主家不必介怀自己的喜好。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喜甜。”风庭把十一端来的蜜糖小盒推开。
又问:“你可喜酒?我这有许多,窖藏。”
成荀抬眼看了看这厅堂布局:书画满墙,雅雅致致,墨香充斥,静静然然。
如此风情之人,会有温酒为藏,也不为过。
于是点头:“甚喜,不过,偏爱烈酿。”
“十一,去拿。
“是,少爷。”
少年快步而去。
成荀略有讶异,他竟是会有烈酒。以他这茶品,淡淡似是无味,咽下后却无穷回味的风格。藏酒也应似这般温柔才是。
不多时,两坛深瓷漏香的酒被十一领着的两个家仆恭敬送于桌上。一丫鬟端着白玉托盘,上立两只青色酒杯,杯上刻着牡丹盛放。如此别致,雅中透着华丽。
日头半高,透进窗头,洒进一影树枝婆娑,轻摇。屋子里的温度高了许多,成荀觉着自己的衣衫已经半干,似贴不贴的衣服紧紧扒着自己的皮肤,十分不舒服。他扭动了几下身子,缓解自己的难受。
那瓷坛盖子一打开,果然烈的很,浓辣扑进鼻子。
风庭抬袖遮了下口鼻。
成荀见他如此举动,定不是喜欢这酒之人,可为何会窖藏?
“我偶尔,心伤难过时,就饮它,醉的快,沉沉睡上一觉,浑噩里不觉痛楚。”风庭看出他的不解,押了一口茶,淡语。
说完,他抬抬手,让十一他们出去侯着。拿起竹舀给成荀倒酒。
“我今日生辰,本觉得无聊至极,无人说话,可巧遇到成兄问茶饮,又肯陪我作伴。此事,我荣幸,也应饮一杯。”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先饮为敬。”
成荀看着他微微皱眉慢饮而下,自己口中津液如泉涌出,喉咙间上下一动,他端起玉杯“烈酒如此喝,岂不是辛辣过甚?”
他仰头一尽入肠,暖流散发,有顿时激出的密汗把刚刚干透的衣衫粘连。
放下玉杯,眼前人的脸已经泛红,兀自痴笑了一下:“辣后,方觉喝的是什么。比起甜甜温茶的舒适,这酒留下的短暂难受,反而会让我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又兀自苦笑一下。
这荒野漫无,竹林深深,一座如此大宅,气派无比,可却只见他一人与几个家仆,再无其他。成荀琢磨不透,他为何独居于此,且,今日生辰,为何无人来贺。以这府宅来看,他身家不俗,不可不会有朋友。
又想,许是还不到夜庆之时,他的朋友亲戚都离的远而未赶来吧。自己不过路遇而此,何须好奇他人之事。
“你的眼,藏不住事呢。”风庭又是一舀倒酒:“你在奇怪,我为何孤身于此?也无人与我贺辰?”
成荀不否认,只是略略尴尬:“被你瞧出来心思了,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语过后,换来的是风庭啜饮烈酒。
半晌无声。
对饮三杯而后,风庭已经迷蒙,呐呐自语:“我为风家次子,我爹为落城富甲,财力倾国。我兄长十二岁那年,他娘亲因病过世。我爹,于五年后取了我娘,三年后生下我。我与兄长相差二十岁。而今我二十五岁,他的孩子都与我差不多大。我爹去年冬逝,生前为我置办的这宅院,是他咽气那一刻我才知晓。还有,家产多半留与我。够我荣华几世,去奢侈了。”
看着脸色红透,醉眼荡荡的风庭,说到父亲离世时的悲伤,成荀的心尖颤了几下。有些按捺不住的心疼。同时也感慨,自己自小无父无母,想要去体验这生离死别都没机会。
去年冬他父亲离世,而今只是五月,岂不是才过半年。亲人的离开,怎么会心不痛。方才他说觉得苦楚之时要饮烈酒,指的就是这难以磨平的失去至亲的事吧。
一声叹息,他看到风庭趴在了桌子上,长袖里的手腕裸.露处来,环着一极细的紫色软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醒目十分。纤长的手指就在自己眼前。成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摸了摸那紫色细镯。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风庭感觉到手腕的触摸,并不抽手,闭着眼睛,说话开始变得慢了些:“我娘随着我爹而去了。徒留下我…夜夜思念。”
有泪在他脸上滑落。
成荀站起身子,想帮他擦泪,却觉得不妥,犹豫两下,又坐下,自己舀了一杯烈酒,更加心疼他的遭遇。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看着风庭迷离的样子,听着他软糯的声音,心里一阵一阵涟漪不停。
“我兄长一直不喜欢我,他也不知爹与我留下的家产,许是现在就是以为我离家出走,也不会寻我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懦弱,既是想念至亲,又整日荒废度日,为何不了结生命,随他们而去?”
“不会,生命可贵,不可随意说死,你的双亲也希望你想这些的。”成荀还是把他的泪擦了,他觉得这个人,现在需要安慰。该是说,他这个从小孤单悲苦不懂关心为何物的人,想要用自己从来不懂情感去安抚他。
风庭自己也抹一下眼角,微微睁开,看着俯身瞧着自己,脸色带着怜惜的成荀,久久不挪开视线,盯着他说:“我兄长六个孩子,皆是女子,已是无后,爹娘交代我,要为风家留下的家业着想。要我定要留后。我…只能努力挺过这样的铺卷的痛楚。守孝三年。”他撑着身子坐直,却因酒力不胜,瘫软苏绵,被成荀扶住,他自觉微醉,轻语:“我头疼…往日里只饮一杯的…”
说完,他顺势倒在成荀带着淋雨干透的涩香怀里。
成荀心跳突然偷停,然后乱窜激荡。看着眼睫轻颤的怀中人,一脸的难受隐忍,怕是酒劲上头了。得让他休息。
他喘了几口气,平复自己不知所以的紧张,看了看厅堂大门处,打算叫刚才那个唤作十一的人把他家少爷扶回房间。却发现门口一人都没有。
此时他也有些上头,这酒的确太烈。想着,方才被风庭拉着衣角而去的那房间,许是他的卧房,于是轻唤怀中人:“风庭,风庭?你醒醒,我扶你回房,等下再睡。”
风庭绯红双颊,像是桃花。他睁开眼睛,眯成弯弯的缝隙,醉人勾魄。
“我没睡…只是头太沉重,眼睛也是…我怕是走不动了,就让我在这待着吧。”
然后他离开成荀的胸膛,趴在桌子上。
“那如此,也好。”成荀思绪几下,自言自语。
也无需担心他什么,等下一定会有仆人丫鬟的来瞧他,会把他照顾好的。
而自己也该离开了。他走了几步,却觉得衣袖一顿,回头。迷糊中的风庭拉着自己的衣角,很紧很紧。
这可如何是好,看他手上力度,估计很难掰开。成荀的头一阵晕眩,揉了揉:“这酒真是劲道太猛了。”
突然身体受力被拽,他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被人环住腰身,箍紧。左肩被风庭的头贴上。茶香酒气混合,成荀耳边传来热气和软语:“别走,我怕静…很怕…我想有人陪我说话…”
成荀耳垂一阵苏痒,心间更是痒麻至极。身体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觉得刚才喝下去的酒全部直冲上脑门,混乱非常。
“这大半年来,我从未见过生人…你可不可以留在深深的竹林里,多陪陪我。”
“我知我这话说的无理…贪心自私。许是你有事在身,我耽误了你的行程…可我…”
“可我…一眼见你,就觉得欢喜。我不奢望我身边常有人作陪…可难得遇见一人,请容许我放纵一回。看在我今日生辰之时,你…”他迷醉轻问:“陪我晚上庆辰…可好?”
风庭整日受思念亲双亲之苦,在这荒野之地,无事可分
心,无人可诉语。只有凄风冷雨,孤阳野雀,和一望无垠的宽叶粗竹,更觉难过。尤其,夜深月寂时,想起之前父母皆在,欢声笑语,更是悲然。以至从不饮且酒性格温润的他,为了麻痹痛苦,而备着烈酒。只为醉的一塌糊涂,好过清醒熬这孤寂悲伤的日夜。
成荀的腰被他搂的更紧,呼吸越来越重,头脑也越来越重,而脚下越来越轻。踩着地上铺着的厚厚软毯,更是重心不稳,摇晃间,两人混躺在地。风庭不留神,摔倒之时,扯开了成荀的腰带,又拽下一半他的外衫。
成荀趴在厚毯上,全身发热,头脑更热。他看着醉的不成样子的风庭,痴痴的笑了几下,又痴痴的哭了几下。
心间的心疼怜惜更甚,除了这些,他看着四肢舒展仰躺的风庭,发了疯的浑身燥热。
他朝着他爬了几下,伸手触碰他的指尖。
风庭一瞬扣死他的手掌,成荀瞬极拉他过来,自己坐起,醉人入怀。
两人上下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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