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泽一听这话,生怕后恒一动怒让这人血溅当场,他从中缓和道:“将军勿要动怒,不如先听一听季城主是否有难言之隐。”
介泽出面,后恒果然缓和下来,收剑入鞘,准备听季盛解释。
季盛这才看向介泽,对介泽拱手:“多谢。”
介泽回礼,自报名姓:“某昭朏,丑阁弟子,将军的随行军师。”
季盛闻言,愁绪翻腾,就要给介泽跪下来,介泽惊骇,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扶起,“季城主这是为何?”
季盛抬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下两行浊泪,哽咽不止。
后恒也没有料到这年近半百的人刀剑架于脖上尚且淡然自若,如今居然声泪俱下,哽咽如孩提。
“求昭军师救救我儿吧。”季城主多日未合眼了,伤心事憋在心里,如今看到丑阁弟子,如同攀附救命稻草,一时间泪如泉奔。
介泽疑惑,看了后恒一眼,问季盛:“贵公子所生何病?城中郎中都没有办法吗?”
季盛仰天长号:“都怪我这老顽固害了季氏唯一的独苗啊!”
介泽还是不解:“城主不妨细细说来。”
“算了,昭公子还是随我来后院吧。”季盛叹气,示意介泽随同前去后院。
后恒拉住介泽的腕,担忧地看着介泽,唤道:“阿昭。”
介泽抽手,轻声安抚后恒:“将军,昭朏去去便回,望将军在前殿等侯昭朏片刻。”
“我随你同去。”后恒不由分说地上前几步,对季盛道:“带路。”
季盛匆匆带着人来到小儿房中,一见小儿子的病容,干嚎一声,差点晕过去,几个奴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家老爷。
季氏公子面容枯槁双眸紧闭,介泽默默地为他把了个脉,众人噤声,屋子里静悄悄的。
介泽收手,眉峰微蹙:“贵公子患的是心病,想来应该是心气郁结,几日内不饮不食,且受了外力鞭笞,加上受冻寒凉,一时间病倒了。”
“老夫派了好几个郎中,也开过几副方子,可药煎下后,我儿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喝下去啊,已经好些日子了。”季盛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我只能眼看着我儿渐渐消瘦下去,却没有任何办法,郎中说我儿若是一直昏睡不醒,怕是……”季盛愁眉不展。
介泽忽然想到了季盛先前的自责之语,这病也应当事出有因:“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当寻心事治,不知贵公子受何事所扰?”
季盛闻言再次犹豫起来,不肯告知介泽实话。
后恒见此,沉声道:“既然季城主不肯坦诚相待,何必为难昭朏?”
“还请季城主实言相告,我也好医治贵公子心病。”介泽试图说服城主。
季盛主对下人使了个眼色,屋内所有下人有眼色的都退下了,顺路将门窗紧闭。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实在是……哎,吾儿有龙阳之好!”季盛气极了,用力捶桌道:“他是老夫唯一的儿子,也算是季氏唯一的独苗了,可偏偏……哎,偏偏这小儿不成器,喜欢什么不好,哪怕他待见一个红尘女子我也可以接受,为什么就一根筋呢?”
介泽听着这话一下子怔愣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季氏一家真的是人才辈出啊。
后恒扭头看着介泽,介泽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只觉得季城此事更难办了。
介泽尴尬地清清嗓子道:“贵公子所好之人如今在何处?”
“我怎知?他也算机灵,若是让我逮住了,定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世上若无他,吾儿也不至此!”季盛越说越气愤,恨不得生吃了那人。
“眼下医治贵公子才是要紧事。”介泽出声提醒季盛。
季盛听了,喃喃道:“若是能让我儿醒来,那小子也未尝不可入季氏家门。”
介泽致意后恒,后恒很有默契的知意,转身对季盛道:“昭朏师出丑阁,定能治好小公子,季城主暂且回避片刻。”
说罢,后恒带头走出屋子,季盛道了声“有劳”,也匆匆离开屋子了。
介泽深吸口气,拿出袖中君弄,在季小公子额心一点,一滴额心血落在君弄刀尖,介泽绕指做法:“吾以阁主之名,斥令汝速速归来,魂兮归来!”
话音刚落,躺着的小公子魂归身侧,介泽坐在他旁边静静等候着他苏醒,片刻,季小公子睁开了无神的双眼,眼中一片死寂凄凉。
介泽收起君弄,问道:“小公子,醒了?”
“你谁了?为何在我屋里?”季小公子体力还是有些不支,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无力。
介泽为他端来一杯茶水,递给他,道:“我是成你事者。”
“罢了,罢了,说什么风凉话,你如何与我感同身受,你喜爱之人是男子吗?你不懂,和我那冥顽不化的老爹一样。”季小公子推拒了介泽递来的水,毫无求生的意志。
介泽手僵在半空,没有料到这小公子竟然毫无求生意,这要自己如何问话?如何救治?
“我可以理解公子的感情,所以前来促成小公子之事。”介泽硬着头皮扯了个谎言。
“你也喜欢男子?当真?”季小公子仿佛找到了知己,一下子来了力气。
介泽把手里的杯盏递给他,没有回答,企图蒙混过关。
“我问你话呢!”季小公子气急败坏地把茶水一饮而尽,急切地又问了一遍。
“嗯,确实。”介泽语焉不详地回应一句。
“那你如何促成我的事?你有什么本事?你能拗得过我爹?”季小公子到底年轻气盛,说话也没大没小。
好在介泽不介意,好脾气地回道:“我自然有办法,不过需要公子将你的故事详细地告诉我。”
季小公子鼓着腮帮子,使唤介泽:“那好,你过来,听好了,不许和别人说。”
介泽看他应当还未加冠,稚气未脱,倒是性格还算开朗明快,于是介泽忽略了他言辞的无礼,温柔地笑笑:“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季小公子:昭朏,我算是你的启蒙人,你以后不能亏待我。
介泽:咦?好新鲜,还有这种玩法!
后恒,站在介泽身后默默凝视……
☆、心病难除
“见面许久,还不知道小公子名姓,小公子如何称呼?”介泽接过季小公子手上的茶盏,放置在桌上。
季氏小公子任性惯了,朝介泽扬扬颔道:“你先说,你叫什么?”
“某昭朏,后家军军师,丑阁弟子。”介泽报完名姓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季小公子歪歪头疑惑道:“后恒来季城了?我爹好大的面子,能请得动他。”
介泽心道:可不是,你爹因为你这病,不理政事,还差点让将军砍了。
“我对不住我爹,可,可我也不想这样,不知道为何,就是……”季小公子说着,悄悄红了眼眶。
介泽看他眼眶微红,急忙安抚着他的情绪:“昭朏愿闻其详。”
“这是病吗?怎么治,算了,不用治了,就这样吧,我爹打死我也好,不要为难他。”季小公子焦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季小公子,不着急慢慢说,昭朏刚刚听到季城主说……”介泽特意拉长了语调,吸引季小公子的注意力。
“我爹说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季小公子心浮气躁催促介泽。
介泽细细回想:“季城主好像说过,若是你能醒来,那个人未尝不可入季氏的门。”
季小公子听了,准备冲出房门去找他爹,介泽拉住季小公子,忙道:“你这样出去,你爹或许会食言。”
“那怎么办。”季小公子情绪再次低落,灰溜溜地坐下来。
“他现在在哪里?”介泽陪着季小公子坐下。
“不知道,或许是走了吧,我让他失望了。”季小公子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眼下,找他回来才是要紧事,另外,你暂且醒着,等一下见过你爹,就继续晕睡,其他事情交给昭朏吧。”介泽说服季小公子,踏出房门,对外面候着的人道声:“醒了。”
季城主闻言匆忙夺门而入,冲到季小公子身边,一把搂住了自己儿子:“儿啊,你终于醒来了。”
季小公子抿唇不言,皱眉苦笑。
“季城主,贵公子心病未除,只是暂且清醒,或许……还可能会。”介泽叹口气,继续道:“还望季城主做好心理准备。”
季城主扭过头看着介泽:“既然醒来了,怎么还会昏睡下去?”
介泽解释道:“心病难医,昭朏只是用一些方法让小公子暂时清醒一阵子,至于清醒多久,得看心病是否能早日被去除。”
那季小公子也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直接在他爹怀里晕了过去……
介泽:……
季城主发现怀里的人脱力晕倒,险些也随他去了,季小公子脸色发白不省人事,嘿,装得还挺像。
后恒在一旁看了许久,对介泽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介泽抬头与后恒对视,后恒点头,知晓了介泽的意思。
介泽看着季府家仆将季小公子扶着躺好,对收了很大打击的季城主道:“季城主,贵公子心悦之人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