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中有偶然的一大颗,忽然落下来,砸在了刘小白的鞋头上,他动了动脚,然后抬起眼睛去,注视着张念。
刘小白的眉头是轻锁的,神色里仿佛有了太多的质问,又似乎是种掩藏在冷漠中的娇气;他忽然就不像那个故作粗心的高中男生,不像校足球队的前主力。
他像在夜里忽然静默下来,睡眠时候还在探听世界的蓝色玻璃容器。
他凑上去,坚定地、忽然地用嘴唇贴上了张念的嘴唇。
风惊动了落水的树叶,水珠忽然纷纷扰扰地落了很多下来,附着在人的眼皮上了,比喊味道苦涩的滴眼液还冰。
张念收回了举着那张纸的手。
刘小白走了,大概很慌张和羞怯,他转过身去,坚定地沿着路边走,他甚至小跑起来,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继续走着。
张念追他,喊道:“怎么回事啊你?亲了不认账对吗?”
路边的暗处还有零星的行人,倦意旋转在雨夜的上空,刘小白被追赶上来的张念扯住了袖子,他几乎被拎着,转了个圈。
“没不认账。”
“喜欢。”张念说着话,忽然抓住了刘小白泛冰的右手,攥紧了。
刘小白从衣袋里摸出了新手机,他点亮了屏幕,把它递到张念眼前来。
在笑的刘小白,脸庞上是来自路灯的光晕,他的右手被张念用力扯着,去摸张念冰凉的脸颊,两个人没谁是温柔的,动作中是生涩和强硬。
太突然了,一点都不好玩不有趣,最多的仅仅是跃动的刺激感,充斥人的每一寸神经。
“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张念说。
刘小白在尝试着挣脱自己无辜的右手,他的指节僵硬蜷曲着,在张念的脸颊上压出了痕迹,他看见张念的笑正从眼底浮出,染在了嘴角上。
“我怕我妈他们。”
话语之后的呼吸还没有调整均匀,深夜里的刘小白是脑子糊涂的,他排斥着感性,却做了最感性的人,因此当张念的呼吸贴上他的鼻尖的时候,感官要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不是触碰、不是盗窃、不是抢劫、不是拥抱。
是真实的、绵长的亲吻,亲吻里紧紧有着露骨的爱情,少年是争斗不歇的小兽,对着粗壮的林木献上触角,为一份充斥心脏的喜欢献上英勇。
刘小白被自己的兜帽遮住,忽然觉得眼前全是柔软的绒毛,他不想思考了,并且不想担忧,也不想愤恨;他不计较爱从何时开始,不知道爱是不是永不褪色。
他知道,张念终究成了他命里一条再也无法抚平的折痕。
第54章 Chapter 54
春节假期中,终于有了一个晴天。
寒假快进入尾声了,冬雨之后,灼热的太阳回魂,将视野中的一切晒得散发热气,是温暖的,背和头顶是,脚下绿色的人造草坪也是。
足球从头顶上翻滚着飞过去,砸进了白色球门里,守门员摔倒在地,又迅速地站了起来。
社区足球赛一年一度,在一群或高大或壮硕的成年人里,刘小白显得细细瘦瘦一个,他的膝盖因为清瘦而凸出,在摔倒之后被磨成了红色。
他在休息的时候,双手撑着腿关节喘粗气,然后,转身往球场一旁的看台上去了。
张念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在看台的一角缩成了一团,他忽然有些慌,把交叠在一切的、穿运动鞋的脚放好了。
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里,全部是笑。
“笑什么。”刘小白伸手接了他递上来的水杯,在一旁的椅子上岔腿坐下了,他穿着新买的、白绿色的球衣,额前的发梢潮湿,有些鲁莽地吞下了几大口水。
张念右手中是还是亮着屏幕的手机,他大概是思虑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自以为合理的、夸赞的词汇,说:“踢得好。”
“真不用,”刘小白急忙摆着手,又把水杯的盖子旋紧了,他说,“我们可能会输,我去找队长了,拜拜。”
张念伸出手来,忽然就向刘小白挥手,两个人很近,刘小白就站在张念眼前,把他看向场内的视线遮挡住了,也将一个掩掩藏藏的牵手遮挡住了。
暖和的春天里,人全身都是暖的,即便阵风还算凉快,忽然把张念额前的头发掀起来。
他看着刘小白,不说话。
刘小白着急了,并且,这几天的他脸皮很薄,因此抑制不住忽如其来的羞涩,强装着大意,问他:“干嘛?”
张念什么也不回答,在下一秒钟里忽然凑上来,吻了刘小白的手背。
张念那样高挑、英俊又斯文高贵,像是故事里不食烟火的公主,刘小白的手上沾着灰尘汗水,因此他忽然局促起来,用了力气挣脱张念的束缚,把手背到身后去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像个误入桃源的糙汉。
张念也学刘小白刚才的样子,在不宽阔的位置上岔着腿坐,他盯着刘小白通红的脸,说:“等一下再去。”
刘小白再次坐下了,这次就挤在张念身旁,两人凑近了说话,刘小白冒着汗的身体被张念的手臂桎梏住了。
“想吃什么?”张念的手摸他的耳朵。
刘小白摇了摇头,他的笑在嘴边挂了淡淡一抹,轻声地回答:“都行啊,我都可以。”
“我今天晚上去我爸那边的新房子,你陪我吧。”
“不太好吧……行。”刘小白忽然皱起了眉头,他那样清秀的一张脸,又加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睛,因此倒不像很多人认知里运动健将的样子。
他的肩骨硌着张念的手心。
张念忽然十分绅士地问他:“能不能亲一下?”
刘小白觉得爱从生长的一刻到现在,最大的功劳是让张念从冷漠里脱胎,成了个成熟又适度活跃的人。
刘小白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自己将眼睛闭上了,轻微地侧过脸去,装作亲密交谈的样子。
张念的手掌贴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在阳光里,像快要融掉然后混在一起的奶糖,刘小白从出生起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可他在高三还没结束的这天,在人员混杂的场合里和张念亲吻。
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
后来,刘小白没进一个球,并且被对手中脾气暴躁的后卫推倒,向前摔在了地上,对方是三十岁以上的成年人,没刘小白高,可手臂和大腿上都是喷张的肌肉。
在争执开始的前一秒钟里,两个人被双方队友拉了架。
原本是毫无悬念的比赛,却在结束前夕暂停了快要十分钟,刘小白委屈到快掉眼泪了,又咬牙在忍耐,他一转身,忽然就头晕目眩起来。
擦嘴之后,才发现手背上是混着唾液的、鲜红色的血。
张念踩着一双运动鞋,高帮的袜子边缘被牛仔裤的裤脚遮盖着,全身服饰和谐而有条理,他从很远的地方走了过来,把方形的纸巾遮盖在刘小白嘴巴上,并且从身后揽着他。
“叔叔,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找你报销医药费,”张念把手机递了上去,而始作俑者正站在不远处裁判的身边,他皱着眉头,倒丝毫不羞愧急促。
他把微信号码敲在了张念的手机上。
刘小白忽然咳嗽了几声,他的嘴巴和牙龈都很疼,他整个人被张念支撑着,才不至于崩溃然后倒下。
“没什么事,嘴破了。”张念检查了刘小白的嘴巴,并且,让他先喝水漱口,铁锈味道在舌根处,很久都没消散掉。
两个人站在足球场的角落里,阳光被他们披在身上,张念攥着刘小白的手腕,在比赛继续之前,说:“安全第一。”
“好。”刘小白把淡红色的水吐在了运动场旁边的地漏里。
是刘小白坚持要踢完的,张念在后来的十几分钟里总很担心,他知道这只是为春节假期助兴的社区活动,专业性甚至比不上校队比赛的一半,他见识了几个强硬或是浑水摸鱼的人。
因此忽然觉得悲凉。
刘小白能把喜欢的事情做好,却总在现实环境里丢失着机会,他放弃了漫画,也因为打架而离开了学校足球队。
刘小白在跑动的间隙,向后捋着自己汗湿的头发,刺眼的阳光映得整片场地鲜绿,是个假想的、曾经的夏天。
那时候张念也认识刘小白,和刘小白是朋友,他们聊过学习和恋爱,也谈起职业与人生;他们像在经久的酷暑之后耐不了寒冷,因此在冬天到来之后,决定牵紧了彼此的手。
张念盯着阳光下暗沉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夏红林昨天发给他的消息,说:“后天我闺蜜顾老师来家里,和你聊一聊留学的事情,她很有经验。”
这时候,尖锐的哨声忽然响在耳畔,张念命令自己的思绪终止,他抬起了头,把手机塞进大衣侧面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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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别墅的三楼阳台上适合看星星。
但云多了起来,是漂浮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的灰黑色的絮状物,刘小白穿着短裤背心,蜷缩在卧室角落的沙发里。
张念用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沓财经杂志,又去楼下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本英文小说,他告诉刘小白:“你看看这个。”
“我看过。”刘小白朝床边走来,然后坐在了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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