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天问吧,你别管了。”
张念说着话,取下刘小白椅子上的干毛巾扔给他,又说:“这是最后一次,你都要成年了。”
刘小白粗暴地擦着头发,四周空气里,有了那些带着香味的水珠,他辩解道:“我也想用理智的方式解决啊,可那人不用我有什么办法,你不知道他多壮多高,还有一个帮手……”
“一个打两个?”
“算他讲究,单挑了。”
张念在他这句话后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他郁结于刘小白的一时冲动,也无法认同他现在的满不在乎,吹风机响起来了,乱糟糟的声音绕在耳朵里。
/
阳光被叶片的空隙切碎了,一两片正打在刘小白的鼻尖上。
他的确是个伤员,也享受着伤员全部的待遇,滕溪和张念半天里几乎在围着他转了;此时,俩人在刘小白左右,各自皱着眉头说话。
不知在提起什么,刘小白昏昏沉沉也没仔细听,滕溪忽然说了句:“我和他真的不认识,真的。”
刘小白在注视女生的五官,他低下头去思考,可什么也无法得出,他至今不知道田宇文和滕溪之间发生过什么,张念也不知道。
田宇文请了假,暂时一定见不到他了,脸上的伤还在疼着,刘小白说自己肿得像个不好看的鸭梨。
“你回去躺着吧,好了再来学校。”张念望着他的脸,忧心忡忡,又劝告了很多次,刘小白穿着白色短袖和运动裤,再加上一脸伤,看着单薄好欺负。
蚊虫喜欢潮湿处,更喜欢刘小白,他举着被蚊子咬疼的手臂,大叫:“我才不回去,你们两位饶了我吧。”
滕溪是个贴心人,她几乎要忘却很早前与刘小白的嫌隙了。她在感激中再加几分关照,给刘小白提供药品,还给他买吃的喝的,她对刘小白说:“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我必须要一个说法……你的道歉不会缺席的。”
“算了吧,我主动挑衅别人的,给你道歉就行了,我和他都受伤了,互不相欠。”
刘小白说完,就转身走了,把张念和滕溪留在了原地。
刘小白的背影不宽阔可也不细窄,他身上汇集着少年人最好的特质,他脚轻微地跛着,但得仔细看才能察觉。
他依旧走得轻快而专注,就像上午在花园的角落里,咬着蛋卷走向滕溪时那样。
第26章 Chapter 26
到了别的城市,张奇要逛街、要喝酒、要玩耍。
不清楚是第几次遇见容妙依了,她总跟着张奇,来捧个人场,这天很热,暂时等不到清亮的降水,路边高树的叶子,快要被晒得卷曲了。
张奇在酒店咖啡厅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点了杯气泡水来,就顺手,将手上的菜单递给了坐在左侧的容妙依。
“他没有陪你啊?”
“没有,”张奇在笑,穿着吊带长裙,倒像来这里度假的游客,她看着容妙依比前段时间消瘦了很多的脸,说,“因为根本不知道‘他’该是哪位。”
容妙依这次没有红唇和烟熏妆,头发随意地垂在肩膀上,她穿了一件纯色宽大的短袖,缓慢地眨着漆黑的眼睛。
她说:“我敬佩你,能总这样。”
“我敬佩你才对,”张奇轻微低下脸去,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遮光窗帘在各处气流的压迫下轻微鼓动着,她咬着牙齿,“居然能主动来见我。”
对峙没有开始的口号,容妙依把脸转向一旁。
“谢谢你今天没有躲着,我就是想着能够不计前嫌了,做回普通朋友吧,毕竟那时候在异国他乡很困难,却彼此扶持着过来了。”她仰起头去看墙壁上用作装饰的灯,若有所思地说着。
张奇的呼吸快不稳了,她内心里那些磨灭不去的懊悔和仇恨,像是晃了很久的、忽然开封的可乐,正发出沸腾般的声音,染满了意识的各处。
张奇立即说:“是我困难,主要是你扶持我吧,我在国外什么都不懂,我怎么帮你?我不需要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朋友,你放过我。”
张奇的眼眶,快被液体胀满,她握住了刚上桌的饮料,杯子很冰,很舒服,容妙依忽然说:“他在看你。”
张奇并没有疑问或者思考,她一瞬间里就知道容妙依在说谁,桃子味的气泡水是粉红色,手上的指甲是粉红色……平淡的画面在张奇脑子里,混杂成难以理清的一团。
她坐正了,没勇气转头,却露出一个笑,然后吞下小半口喝的,对容妙依说:“我们就是同事。”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像是在喜欢。”
容妙依要走了,她点的咖啡一口都没喝,相机是饭碗,也随身携带,她站起来,告别之后就走远了,整个人被宽大的衣裤框着,像一幅抽象画。
沈晨阳轻戳着电梯的按钮,他用无形的网暂时把自己遮蔽,要独自发泄突如其来的难过,他看见了咖啡厅窗边坐着的张奇和容妙依,于是又反复琢磨起自己被删除的事情。
巡演还没到最后一次,从上午到现在碰面两次,张奇都没和他说一句话,没有眼神的碰撞,更没有微笑。
应该能算作小事的,巡演不剩几场了,他们的缘分将在这个夏天最热的时候终结,然后继续走各自的道路;但也算是大事,沈晨阳忧虑的是该怎样和张奇完成剩下的亲吻。
他出了电梯,开门进房间,空调亮起白色的指示灯,冷风将人包裹;沈晨阳拿起了手机,给陈凝露拨去一通电话,他坐在窗前一小块地毯上,看着眼前还没整理的床铺,说:“我想你了,你在干嘛?”
这样的话在沈晨阳口中,是格外少见的,陈凝露讶异里带着欣喜,一瞬间又慌乱到差点无法回复。
她说:“上班啊,在化妆,马上去拍。”
“给你带这边的特产,超好吃。”
“我等着啦,真的在等,多买一点,回来给你钱。”
陈凝露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涩哑,是存在着瑕疵的音色,也无法和专业的演员的相比,她那时候凭借着外形和对戏剧的热衷,阴差阳错成了沈晨阳再戏里的恋人。
“给钱啊,这么好?”
沈晨阳那时候执着地入戏,他至今,悉心捧起陈凝露那份厚重的喜欢。
犯困了,沈晨阳昏昏沉沉的,他起来,从箱子里拿了健身穿的衣服,他有着坚守现状的习惯,他没有叛逆的本质,不想存在于太严重的事态里。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室外的温度越来越高。
/
放学的时候遇上了大雨。
刘小白收起要带的书本,把它们叠起来,全部塞进空书包里;教室里的灯刻意暗下去几盏,、人正处在昏暗和明亮的边界线上。
张念在晚餐之前就没了踪影,刘小白在走廊里意外地遇见了滕溪,她手上攥着把伞,还是湿的。
“他在教室吗?”滕溪问。
刘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在。”
昏沉天幕下的雨在流动,发出嘈杂沉重的声音,刘小白像往常那样乘坐公交车回家,他拿出手机来,再次注视着屏幕上的日期。
车厢里很挤,只能站着,鼻息中是人们的汗味,还有未干的雨水味道,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刘小白自顾自地弯起嘴角。
即便他毫不在意,但今天是他的生日。
家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因此生日不能成为刘义和汪艳雯提前下班的理由,刘小白进门,脱掉了脚上湿漉漉的鞋和袜子,他站在杨澜芳面前,说:“奶奶,今天是我生日。”
他笑着去搀扶她,不想让她辛劳,说:“我来给咱们煮面吃,不想过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我从来不过生日。”
他倒没口是心非,毕竟那是从未经历过的仪式感,因此没什么落差。
“我给你做,你去洗一洗换衣服,雨太大了,你姑父今天骂了展颜,你说气不气人,人家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
“为什么骂?”刘小白问。
杨澜芳去厨房了,她从冰箱里拿蔬菜和生的面条,一边做事一边说:“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你表哥,说他……说他是个弯的。”
刘小白正把一口水含进嘴里,他极力抑制着自己,讶异得不知道说什么,因此只能念叨:“弯的……”
“就是要和男的结婚你知道吧?我也是听你姑姑说的,我才知道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扯淡,他又高又帅的小伙子,怎么可能那样。”
“不是,我表哥不是谈过女朋友嘛,我都知道呀,那时候还闹得满城风雨。”
刘小白把杯子放回了桌上,他在杨澜芳身后站着,又想上前找个事情来做,可杨澜芳不准帮忙,她将两棵青菜择开了,说:“他就是造谣啊,你说说这一家子,展颜太可怜了,怎么摊上这样的爸,你说说……”
不觉然里,杨澜芳的哽咽起来了,她又憋着泪,细致做面给刘小白;刘小白急忙上前去,手抚在杨澜芳颤抖的脊背上,他说:“不管怎么都不应该骂他的,不过你放心,表哥他很有主见,他都长大了,可以有新的生活了。”
裤子的边角很湿,刘小白带着藏起来的讶异,回房间去拿换的衣服,他脑袋里是王展颜那张青春漂亮的脸,他困惑的是,那个在责骂和风波里长起来的人,总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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