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陈妍坐在椅子里,她点点头,说,“杨空的父母是我的朋友,可杨空进加速班,经过了何老师的考察,我们学校班主任最大,你也知道。”
女人的眼里是沉思,又带着几分焦虑,她尽力从容地和张念交流,手里玩弄着一支钢笔。
张念站起来了,他慢速地走向陈妍,然后在办公桌前站定,他咬咬牙,说:“那何老师同意之后,为什么没人阻止他,难道加速班不是在大家的监督之下么?杨空又凭什么进,我这时候不求别的,只需要您告诉我,他凭什么?”
张念并未嘶吼,可声音里的一切太有穿透力,他眼尾泛着红,牙关颤抖。
他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陈妍蓦地抬起眼睛,手指碰了一下鼻尖,眼角处显现出隐约的细纹,她眼珠转一圈,又轻咳:“去问何老师,问何乐天去。”
她表情有些阴冷,突然就愤怒起来,看了张念一眼,就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没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张念在办公桌前转过身,一只拳头砸在了桌头的文件上。
/
张念再次找了滕溪。
女生柔顺的黑色马尾轻晃,轻眨着乌黑的、有着英气线条的眼睛,她走来了,穿着短袖和短裙从热烈的阳光里来,一双细长的腿在裙摆下交替。
运动场的一边是绿树浓荫,午餐时候燥热,也没几个人烟;张念坐在看台一侧的最高处,背靠着墙,他嘴唇泛干,甚至连午饭也没吃。
滕溪走近了,开始跑起来,她几步跨到张念身边,坐下了,问:“你还有什么事?”
“陪我坐一会儿,”张念沮丧地低头,接着将脸埋下去了,他声音像是闷在什么里面,慢悠悠说,“没人理解我,我还……跟刘小白吵架了。”
滕溪像在面对一个全新的张念,毕竟她从未妄想张念这样的人对她吐露心声;远处,有几个在烈日里跑动的、踢球的人。
滕溪咬着嘴唇深呼吸,轻微皱起眉毛来,她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拍了拍张念的肩,说:“刘小白性格本来就那样,别跟他置气了,你是不是没吃饭?”
“我没置气,”张念突然打断滕溪的话,的脸仍旧深深埋着,反驳道,“我是怀疑我自己了,我又觉得我必须这样做,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全体同学的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听信谣传,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他的话从喉咙里蹦出来,拖着苦涩的尾音。
一颗足球突然越过球场和跑道的界限,向看台的方向飞来,撞在前排晒得滚烫的栏杆上,跑过来的人穿着身白色红字的球衣,他长得细瘦高挑又精神,仰起头来,是一张流满了热汗的清秀脸蛋。
热度在颊边和眼皮上,因此皮肤泛着不匀称的红色,刘小白气喘吁吁地停下,他远远地看见了张念。
也看见了滕溪。
刘小白捡到了顽皮乱滚的球,他顾不上搭理在额前乱糟糟的头发,抱着球再看向张念身边坐着的滕溪;女生没有表情,甚至吝啬给予一个客套的微笑。
刘小白运动里的酣畅愉悦,全像沉重的灰撒落,人被浓重的讶异涂抹,因此全部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的眼睛黑亮,此刻却养育着沉睡的恶魔。
滕溪预备说什么,可仍旧住嘴了,她看见刘小白举着球离开,白色球衣遮着清瘦的少年躯体;她看见止步在绿茵场上几个人影再跑动起来。
滕溪在一瞬间里预备告诉张念,可想了想,还是低下了头;两个人并排坐着,很近,却没再交流什么,张念看了一眼手表,再次将脸埋进臂弯里。
太阳用亮网霸占了一整张天空,一切生命是猎物,满身清凉闲适都被汲取。滕溪眼看着那几个传递足球的乐在其中的人离去。
很热,这天的每个人都觉得。
第10章 Chapter 10
刘小白额间淌着淋漓的汗,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手上的球扔进墙角处巨大的球框里。
白黑色足球落进一堆色彩各异的同类中,没晃动几下,就静止;刘小白在喘气,他转身看着队友在阳光里洗涤得暗沉的脸,说:“你们先走吧。”
“一起吃饭啊,去洗澡,然后吃饭。”队友上前来,友好搭上了刘小白的肩膀,几个人要向外走,即便磨合不久,可他们用全部的盛情簇拥着刘小白。
刘小白拽起短袖的宽大衣襟,抹着腮边纷纷滑落的、微冷的汗;他大而且漆黑的瞳仁在眼皮下,望向门边撒着阳光的一处。
器材室管理员正把一撮茶叶丢进巨大的玻璃杯里。
刘小白转头向左边,他看着田宇文,田宇文也在看着他。
“怎么了啊?”男孩很高,大概比张念还高,他脸庞长得温暖又明朗,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来。
眼睛像两尾灵动的鱼。
刘小白摇了摇头,他也在冲田宇文笑,他说:“没怎么啊……你们先走吧,老师有事情找我,我先去办公室一趟。”
正午烈日将把人的面庞晒化,刘小白穿着汗湿后被风干的球衣,在广阔空旷的运动场上有些无措,他再往看台上瞧的时候,那儿早没有一个人了。
寝室里只有杨空在。
张念像是被疾风催促着,他忽然推门进来,然后,就和满脸汗痕的刘小白面面相觑;刘小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举着水杯,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他说:“杨空早点午休。”
杨空几乎是一个激灵,他正趴在桌前写东西,因为刘小白的反常语言而转过头来,眼睛睁到最大限度。
张念太粗心,他正沉浸于冷战的低落里,于是忘了将刘小白和刚才球场上几个身影联系,他最想服软,却在刘小白的冷脸后退缩了。
张念爬上了床,他整天沉浸在与陈妍交涉无果的阴影中,这时候听到刘小白的话,他更加懊恼,于是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空调风撒在身上,是毫无负担的清凉,刘小白从衣柜里拿了晾干的浴巾,去冲澡了。
/
张念绝食的第三天是周四,刘小白仍旧好好做着个对全世界亲和热情的人。
滕溪在张念课桌旁站着,她才不顾即将到来或者已经到来的绯闻,只担心张念的身体和生活;三明治加了双份蒸蛋和酸奶酱,再是一瓶常温的鲜牛奶。
“吃一点好不好?吃一点。”女生轻声细语说着。
是晚餐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因此教室里只剩几个人了,刘小白从办公室来,抱着一沓何乐天嘱咐下发的数学练习书。
柳宁宁才是数学课代表。
张念抬起头皱着眉,他大概要反驳滕溪一句,可说话之前,正看见了站在讲台那端的刘小白。
走廊里人来人往,有着遥远或邻近的空洞喧嚣,声音回响在这个暖热的傍晚里,和心跳的节奏相同。
张念还那样愁苦着脸,他住口了,安静看着刘小白,他们无法猜测彼此在思索着什么。
刘小白把手上轻飘飘一沓书放上了讲桌,他甚至细心,一根根将散落的粉笔收拾好了。
张念对滕溪说:“吃不下,谢谢。”
“我放这里吧,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就算我不可以,同学们也可以……你照顾好自己。”
女生是青春漂亮的,她的话,均那么响亮、柔和又动听;她走了,没再看一眼刘小白,从后门出了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刘小白忽然觉得张念这几天削瘦了很多;张念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昏昏沉沉,
“张念!”接下去的一瞬间里,刘小白忽然就忘却全部,抬起眼喊出了声,“张念你怎么了到底,你别把自己搞垮了,有什么事解决不就行了?”
“那你不是不同意我追究么?”
张念眉头紧促,脸颊苍白,他也没睁眼,起了皮的嘴唇微微动作,说完这些。
刘小白将手上一根粉笔放进了盒子里,他顾不上擦沾满白色粉末的手,他几步跑来,伸手抓住了张念的胳膊,尽全力扯他,喊他,说:“你想怎么追究就怎么追究,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根筋!咱那天就聊了两句,我说什么过分的话了?”
“没人能破坏规矩。”张念直直坐起来,揉了揉蹭乱的头发,他仰起脸看着刘小白,顺手将袋子里的三明治拽出来,咬了一大口。
刘小白回答他:“没人能破坏规矩,我们必须知道杨空多厉害。”
教室里低头或是端坐的零星几位同学,均以讶异困惑的神色看向这里。
吴晓川说:“万一人家真特别厉害呢,毕竟是学神。”
刘小白咬着牙看向她,说:“都不知道他的成绩,我们还没一起考过试。”
张念喝了口水,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他站了起来,将校服领子整理好了,他扯住刘小白的胳膊,说:“我们想个办法,我要跟全校说。”
“我邻居的远房表弟读高一,在广播站,我们明天找他去。”刘小白没费力气,就明白了张念的意思,他立马接话了。
一如既往,杨空晚上不和任何人交流,裹着被子早早睡去,张念和刘小白,却在灯下奋笔疾书,做考试前最后的准备了。
相似小说推荐
-
痴花 (云雨无凭) CP2019-06-09完结贫穷戏子攻×梨园名角儿受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的繁荣琼城,推天度日的贫穷戏子,和活泼金...
-
寡妇 完结+番外 (于望野) 晋江2019-10-02完结贺家娶了个继室,作为贺家大少的贺西城自十几年前出国之后,至父亲丧事才回国,方见到了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