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隽怎么能随意碰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就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
被霍长隽触碰过的地方又烫又热,红印呼之欲出。徐耘安难得保持的平静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缺堤,不顾劝阻继续埋头吃,有几分赌气的意味,耳根却很实诚地红了个透。
还是傻。
霍长隽眼底的笑意漫开,顺手给大功臣霍小宝添了些他最不爱吃的胡萝卜丝。
小宝吃得正起劲儿,望着红彤彤一片的饭,突然不知道怎么下勺了,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向霍长隽投去求救的小目光。
霍长隽没理,也给徐耘安夹了一撮胡萝卜丝,这回轮到他不知道怎么下筷了,茫然抬头。
霍长隽问:“小宝,徐老师可爱吗?”
小宝深以为然,忙不迭点头。霍长隽跟着嗯了声,笑着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那小宝想变得跟徐老师一样可爱吗?”
“想——”
“徐老师喜欢吃胡萝卜,那你也要乖乖吃完。”
“可是……”
“那小宝是想变得讨人嫌了?”
小宝皱着小脸苦大仇深了三秒钟,最终还是动勺把胡萝卜丝一点点吃完。
灯光照得霍长隽目光如水,他揉揉小宝的后脖:“真乖,这样才能快高长大。”
徐耘安心头软了几分。他一点都不意外,霍长隽向来很温柔,当年就大抵就是这样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这样想着,霍长隽转向他,用哄小宝的同款语气:“徐老师请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胡萝卜吗?”眼神如温水又直冒腾腾热气,看着是要狠狠抽打过来,但最后又只是柔情轻抚。
从前练画的空隙,徐耘安时不时就拿根胡萝卜直接干啃,皮肤白皙,浅棕色的眼眸清亮透底,挺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原来他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不关心不了解。这是徐耘安曾经期盼已久的温柔回馈,不是么?
徐耘安夹了几根胡萝卜丝入口,心里又苦又甜。
第四章 老毛病
徐耘安坐在车里一声不吭,霍长隽送他回家。
他本意要坐出租车却被拉住,霍长隽的语气跟他的手腕一样坚定炽热逼过来:“让我送你。”
拒绝霍长隽太多次耗费太多心理能量了,徐耘安无意挣扎了。
小宝吃完饭就犯困,霍长隽把他放在后座的安全椅上,给盖上毯子。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小宝时不时的呼噜声。
此刻霍怀鸣和刘慧兰正在埃菲尔铁塔下拍游客照,霍长隽打电话给他们汇报小宝今天的情况,让他们在欧洲玩得尽兴。
电话过后,车内又静下来,霍长隽打开广播,一把沧桑的男声在车内流转。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隔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歌词字字戳心,徐耘安隔着雨滴斑斑的车窗,扫视流水般淌过的行人和车辆,眼睛不觉也起雾了。
霍长隽余光瞄到了,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脸色在起伏的光线下若明若暗。
车开得很稳,徐耘安渐渐合上眼睛睡过去。
梦里回到了好些年前的夏天清晨,徐耘安在篮球场边上拿着书朗诵。准备普通话考试是假的,看霍长隽打篮球才是真的。
霍长隽打篮球出了一身的汗,在旁边坐下来,徐耘安舌头霎时不听话,连错了好几处读音,尤其是shi和si,企图跳段蒙混过关,心想反正霍长隽这个近视眼看不清。
半晌,霍长隽语带笑意:“你知道,台风天气要带多少钱才能出门?”
“是四千万,”徐耘安依旧不明所以,霍长隽音调微扬,“因为——台风天气没si(事)千万不要出门。”
一个红了脸,一个笑出声。
朦胧中他听见霍长隽下车的声音,有热流在侧脸徘徊了几秒,温热的手背蹭了蹭耳边,没再接近半分。
车内开着暖气,徐耘安醒了,身上多了件大衣,往脸上抹出一手掌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霍长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以前让他红脸,现在连在梦里都要让他红了眼。
雨终于停了,隔着起雾的车窗,徐耘安睁眼就能看到霍长隽的背影。雾气尚未散去,他周身氤氲着一团白汽,被暗黄的街灯映成一幅柔和的油画,却被冷峻明晰的侧脸生生地割成两半。
他瘦了,似乎还高了。
可是人过了二十四岁还能长高吗?
徐耘安脑海中无法抑制浮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的目光似乎能从背后抱住了霍长隽,精确无比地度出对方的身量。
霍长隽把烟卷衔在嘴里,皱眉目视前方,像是在想什么,烟灰掉了也浑然不觉。这是他从前就有烟瘾,为了保护嗓子就尽量戒掉,戒不掉就只点燃叼着解瘾,思考重要的事情时候不自觉就这样,被烟灰烫到是经常的事。
他的确在想事情,在想自己当年是怎么混蛋。徐耘安忐忑劝他戒烟,他勾住徐耘安的脖子,直接覆上他的唇,将一口烟渡进口腔里。看徐耘安被呛得眼泪直流,眼眶红红的,霍长隽顿时惹火,生出该死的冲动,不问三七二十一便把人带上床好一通蹂躏。
霍长隽过去混蛋在于,他只会实施当下他想要的,从不会去想徐耘安想要什么。
他从没想要从自己的深渊中走出来,他只会把想拉他一把的人也拖进深渊里。
终于,那种抽搐的疼痛又找上了他。
霍长隽一手撑在路灯杆上,另一手捂住胃部,倒吸了口凉气。
徐耘安马上意识到霍长隽不对劲,下车时摇下窗户给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宝透气,跑过去果然发现他疼得额头被汗浸湿。
“我没事,老毛病了。”霍长隽入眼的是徐耘安掩不住的焦急神情,拉起他的手,捏捏掌心安抚道。
“什么小事?你死了算不算小事?”徐耘安甩开他的手,气得反驳。
霍长隽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好好养胃。他不在的时候,霍长隽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徐耘安板起脸,咬咬后牙槽问:“有药吗?”
“没有,前几天刚吃完。”
前几天肯定又疼过。那这六年该疼过多少次。徐耘安随便一想就心伤肝疼,他为什么还要疼。
霍长隽疼得顾不上路边的长椅上还有雨水,直接瘫坐下来,望着徐耘安小跑到路对面买来胃药和矿泉水,伺候他服下,然后坐在身边一言不发。
霍长隽抬手想摸摸他的后脑勺翘起的乱毛,刚才跑来跑去的时候,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徐耘安以防御姿势回挡,向远离霍长隽的方向挪了下,扭过头去。脊梁挺得笔直,坐姿保持坐在画板前习惯性的矜持,浑身却散发着“我气坏了”的讯息。
霍长隽有些诧异,他从来见过徐耘安生气的模样。记忆中他很单纯听话,不会哭不会闹,几乎所有决定都以霍长隽高兴为首要前提。优等生徐耘安一直完成得很好,好到霍长隽每每想起来,心就会被内疚和甜蜜塞得不余一处角落。
徐耘安的确生气,霍长隽有老胃病,他有犯贱病。急什么呢?让他疼死算了。可要他真要疼死……徐耘安内心天人交战,眼下彻底乱了套。一定是因为他太没用了,才会不想拿起又放不下。
霍长隽阅人无数,在娱乐圈内旁观了无数风浪,此时却对着徐耘安挺直的身影直犯愁。他虚假地“哎呦”一声,弓腰捂住腹部,脑袋快埋在两膝之间,看起来疼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很疼吗?”
这招立马见效,徐耘安转身环抱住霍长隽,拍背顺气好让他直起身子,另一手自然就捂住他的胃。这种动作在过去重复了很多次。才默默做好心理建设,跟自己说好冷漠处之,这回又眼巴巴贴上去了。
见霍长隽嘴角止不住上扬,徐耘安意识到上当了,慌得立即抽手却反被一把抓住。霍长隽力气很大,徐耘安无从挣脱,眼睁睁看着那手被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他们就这样十指暧昧交缠了好一会儿,霍长隽手上的茧磨得他手掌酥软,心头微颤,痒痒的,像被小猫叼在嘴里,用细齿轻轻磨着。
霍长隽迷恋这种触觉,指尖来回摩挲凸出的指骨。徐耘安的手很好看,既有独属男人的指节分明,又白皙纤长,指甲总被修得很整齐,就像这双手的主人干净透亮。很长一段时间里,霍长隽碰上这样的手都不自主多看几眼,以为是被激发了手控的特殊属性,可发现谁都比不上徐耘安的。
思想开始飘飞,回想起这双手拂过一幅幅偷偷描摹他的画像,回想他曾经与这手十指交缠,在光线昏暗的宿舍被窝里,攥住自己滚烫的欲望狠狠地揉搓,另一只手也被他缠住,伸进徐耘安的内裤里上下套弄,被窝里温度逐渐攀升,传出断断续续的小猫叫吟声。
霍长隽加在这双手上的力度更重,含住了徐耘安颤动的柔软嘴唇,吞下了他所有的闷哼声。两人贴合得几乎插不进一丝一缕的空气,身体颤抖、发热、变硬,难受又快乐,堕落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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