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先道:“你连我擦嘴的手帕都拿走了,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蓝苗:“……”
他想起自己把那块手帕当了几钱银子,不由在心里干笑。
他轻咳一声,道:“每天都有很多小东西送到我手里来,大部分不值钱的扔进了箱子,一眼也没看过。也许那封信在里面,也不一定。”
他又笑了笑,道:“这点事,温侯何必小题大作呢?我虽然舍不得吐银子,吐个一张纸两点墨,又有什么难了?不如这样,温侯既然急着要,我现在亲自带你去找,好不好?”
吕凤先道:“不好。”
蓝苗道:“怎么不好?”
吕凤先道:“你告诉我信在何处,我自派弟子去取。至于你,还是在此陪我聊聊天罢。”
蓝苗听了,笑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你把你家钥匙给我,我派人去你家里找点钱来花,或者找点珠宝、玉器、情书、密信,嗯,这些东西都行,全看我心情,你答应么?”
吕凤先冷笑道:“你疯了么?”
他当然不会答应,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蓝苗耸了耸肩,道:“哦,我也不答应。”
吕凤先忽然合上了扇子。
他道:“你已经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
蓝苗没有说话。
吕凤先道:“你有没有觉得水有点冷?”
蓝苗确实觉得水有点冷。
现在正是一年之内最冷的季节。
吕凤先又张开了扇子,悠然道:“当我拿到那封信,我自然会让你从桶里出来。”
蓝苗心想,若让你得知真相,这岂不是一辈子不用出桶的节奏。幸好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全天下除了我,再没人知道那封信去哪儿了。
他哼道:“你不让出,难道我就不出了?我不会自己跳出来么?”
吕凤先哈哈冷笑,道:“你出来后,这间屋子的窗户就会突然消失。”
“现在正是药堂客人最多的时候,一堆男人中忽然冒出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事情会变成怎样,你一定比我清楚得多。就算你不怕我看,怕不怕满大街的人看呢?”
有些招数对付有些人,非常管用。但用来对付另一些人,则可能只有屁用。
蓝苗忽然伸了个懒腰。伸懒腰时,他半爿后背与胳臂都露了出来。
随后他笑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吕凤先道:“就算你告诉我一百件事,你也还是没穿衣服。”
他刚说完这句话,桶中忽然空无一人。
蓝苗已绕到了他的面前。
屏风是纱屏,上面绣着粉红色的大朵荷花。
蓝苗将一条白如新雪、滑如凝脂的胳臂搭在屏风上。他那长长的手指,轻轻在花蕊上弹动。
他那头丰厚的乌发已全然湿透。湿漉漉的长发黑得发亮,光泽如活物般流动,好似几条海蛇缠绕在身躯上。
“滴答、滴答。”
水不断从他的发梢滴落。
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专门在男人澡桶里冒出头来的海妖。
这只海妖向吕凤先凑过去,嘴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耳朵上,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穿了衣服!”
吕凤先瞪着面前的人。继而瞪着对方的裹胸与亵裤。这两样衣物又短、又小,而且都已湿透了,他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这两件衣服绝不能穿着在大街上行走。
但它们确实是衣服。
蓝苗慢悠悠地道:“如果你落下窗户,我就一把抱住你,大喊‘银戟温侯强奸杀人啦!大家快来看啊!’。”
他吃吃地笑个不停,好像刚偷吃了一把糖果的孩子,道:“我知道你轻功很好,但我的也不差。若你跑得太快,我就追在你屁股后面循环播放这两句话。我想比起看个裸体女人,他们可能会对这种情节发展更感兴趣,你觉得呢?”
若是哪个武林高手被一个裸体女人在大街上狂追,他这辈子就可以指着这个话题过了。恐怕等他有了孙子,他的孙子还能和小伙伴在背后津津乐道这件事哩。
吕凤先的脸色,已变得和他那只“兵器”差不多。
他的手臂突然抬起,捏向对方的咽喉!
然而他肩膀动时,蓝苗宛如一条滑溜溜的银鱼从他与屏风间游过,直扑向屋内唯一的大床。
仅弹指时分,他便将帐幔后的一个包裹抓在手里。
下一刻,身后已有劲风袭到。蓝苗倏然回身,将包裹横在自己咽喉前。
吕凤先一把抓住了包裹,蓝苗眼中忽然闪现出得意的光芒!
☆、第82章 秘密又被发现了
两人同时使力下,包裹突然爆开。
碎布片片飞散,落在地上,又落在浴桶中。
一条蓝晶晶、碧森森的蝎尾好似一道索桥,蓦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这条蝎尾上有着无数的倒刺,并且最细小的倒刺上都淬着剧毒。这种剧毒,连荆无命也无法对付。
蓝苗抓住了鞭柄,那吕凤先抓住的自然是鞭梢。
注入他手指的剧毒,已够他死二十遍了。
但吕凤先却没有倒下去。不但没倒下去,还向蓝苗冷冷一笑。
他右手的三根指头捏住了鞭梢,指头上带着那种奇特的银色光芒。这三根指头好似金属所铸,但又确实是在他手上长出来的。
鞭梢上的倒刺竟似已被他捏弯。
蓝苗的蝎尾是集五金精华,雇了能找到的最好铁匠千锤百炼而成。既柔韧无比,又柔中带刚。要将它捏得变形,蓝苗自己也力有未逮。
吕凤先轻轻一捏的力道,竟比一名铁匠抡起大锤的力道更强!
他的指头也硬逾钢铁,也许比钢铁更硬!
上回,蓝苗已注意到他手指的特殊之处。但吕凤先在江湖上号“银戟温侯”,乃是以一柄三尺长的小银戟成名。而且自从他五年前消失,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这次重出江湖,才又被提起。
蓝苗听说的,都是他昔年执银戟杀敌的事迹。谁谈起他的手指头了?也许银戟温侯穷极无聊,别说把自己手指头涂成银色,就算涂成彩虹色,谁又管得着呢。
他见了这三根手指的威力,又见那柄成名银戟并未在吕凤先身边出现,忽然领悟,对方这次重出江湖,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他喝道:“放手了!”
他右手发力,蝎尾陡然绷直!
而他的左手掌向下一盖,手腕轻甩,一只木头方盒已飞向吕凤先的面部。
“嗒”地一声轻响。
方盒上的梅花小钢扣突然弹开,抽拉式的盒盖也突然滑开!
一道黑影同时从盒中飞出,直奔吕凤先的面部。
吕凤先的手指的确坚逾金铁,但只有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他的左手还是肉做的。
此时此刻,他右手正捏在鞭梢上,又哪有第二只金属般的手,来接这只漆亮的毒蝎呢?
蓝苗简直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立即就能夺回蝎尾。
但他刚说完那句话,忽觉鞭上一股大力袭来。对方的内力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竟然避开他的内力,通过蝎尾蹿过他的腕脉,如一柄大锤,重重敲在他心口。
他在荆无命那受的内伤已好得差不多,但毕竟没有全好。受此一击,禁不住气血翻滚,险些就要吐出口血来。丹田已气息萦乱,手腕自然无力,鞭柄立即从掌中滑落。
“当啷”一声,整条蝎尾都掉在地上。
他松手时,吕凤先也已松手。他出手快逾闪电,眨眼之间,已夹住了那只张牙舞爪毒蝎的尾钩!
“咔嚓”,那条尾钩已被他夹断了。
他对付毒蝎时,蓝苗将气息调匀。伸脚去挑鞭柄,要让蝎尾重回掌握。
他刚将蝎尾挑至半空,吕凤先的腿也已抬起。他一脚将蓝苗的兵器踢得飞开,远远地落在屋角!
没了尾巴的蝎子摔在地上,慌乱地爬进了床下。
蓝苗已经失去了兵器,然而吕凤先却还有兵器。
他的手指就是他的兵器!
脚勾失败,蓝苗倏然旋身后退,只觉咽喉上一阵凉风掠过,总算避开了吕凤先的手指。
但顷刻间,那两根手指下滑,攻向他的心口。
蓝苗只好又后退,这次退得更快、更急。
吕凤先的手指虽然没点中心口,却已勾住了他的抹胸。
那做抹胸的布料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两股大力撕扯。忽然“哧啦”一声,变作两半。蓝苗的整个上身顿时全数裸露出来。
他在屋中站定,大片的长发垂了下来。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中真相。
吕凤先当然不是瞎子。他的眼睛已经粘在在蓝苗胸膛上。
他轻轻地摩擦着手指,似乎回味着方才的触感,忽然仰面大笑起来,道:“原来你不是女人!”
蓝苗沉着脸,冷冷地瞧着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他那双妩媚的眼睛,也忽然变得锋利起来。
吕凤先笑道:“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
蓝苗心想,上回昏了过去被郭嵩阳发现真相,还有情可原。这回脱光了衣服被人堵在屋里,动手不行不动手更不行,只好赌他娘的一把,偏又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