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箐一指外套一角的标记:“这不工作服吗?”他拎起衣服的一角,有些念怨:“好啊,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讨人欢心啊!”
工作服?
周深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可那是高哥为了照顾新应聘的几个实习生,自己就是转手这么一递,实在不好意思承人家的恩情。
“上回高哥让我递给你们的吧,”周深有点不确定,干脆找补上几句好话:“高哥他这人就这样,看着外表冷冰冰的,外冷内热。”
他少根筋一样,完全看不懂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一旁,陈箐还跟着瞎凑热闹:“看见没有,张口高哥闭口高哥,我看啊,这家伙简直快成人家跟班了。”
洛遥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还是她刚入职没几天的事情,到现在,她甚至还能回想起周深递过外套时的情景,以及自己当时不受控制的怦然心动。
直到后来,自己还悄悄翻看人家的工作牌记下了电话,满怀憧憬的给对方发感谢短信。
却不想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这一切仅是自己的一厢授意。
她应该是会觉得尴尬的,可对方连自己的意图想法都全然不知,致使洛遥就算尴尬,也尴尬的无处发作。
洛遥倒退了半步,语气有点委屈:
“我……我去看看他们的拍摄进度啊。”
下午的人物跟拍一直进行到暮色将至,期间为了真实还原日常情景,摄制组接连转了两个摄制地点,全组人忙的晕头转向,叫苦不迭。
白景程在片场外的停车位等了有一会儿了,远远就瞧见周深瘦猴子是的扛着硕大的摄像机跟着东奔西跑,等周深告别了一组的工作人员,前脚坐到车里,后脚就被白景程猴急是的扒掉了外衣。
“哎……你别再脱了,这还是在外面呢!”
周深红着一张脸跟对方打商量,两手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脖领子。
白景程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带了点威胁的语气,手滑上衣领:
“别动。”
两人挣扎着分不出高低,最后,白景程一手掐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扒住对方的衣领,借着力道向下一拽,在昏暗的车厢内,明晃晃的亮出一侧消瘦的肩膀。
衣料滑过的地方随即展现出两道青红交错的印子。
肩胛骨上没有多余的肉,横亘着的两道红痕就尤为明显和醒目。
这下,周深彻底卸了劲,他拉着衣袖想要遮挡,被白景程抬手拦住了。
“换个地方实习不行吗?”
白景程从后座拿出一个药箱,拧开药酒和棉花,他眉头一皱,带着点疲惫:“我看着心疼。”
周深骨架突出,肩膀的部位磨得隐隐渗出了血。
白景程拿着蘸满药酒的棉花轻轻擦拭,竭力控制着力道,但下手仍是没轻没重的。
周深很会忍疼,即便这样,眉头也不皱一下,反而去开解对方:
“一点也不疼,其实,就是看着吓人。”
他的工作就是这样,肩膀上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伤痕,周深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白景程苦大仇深的拧着眉毛,替他把削瘦的肩膀涂满药酒。
收回手的瞬间,视线一晃,他隐约看见对方另一侧锁骨的位置像是粘着什么东西。
☆、第 14 章
“妈,我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周深站在玄关门厅的鞋垫上,看着周妈在客厅里忙进忙出,挑挑拣拣,最后,从里屋抬出一个打包好的大编织袋子。
自从周妈换了药,脚踝扭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的恢复如初。
周深知道自己暂住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月,他已经连续迟到三天,被方媛划入早退新人名单,且居于榜首。
于是乎,白景程前脚一走,周深紧跟着马不停蹄的班师回京。
他很费力的拖着一个大行李闪进电梯里,按下按键。整个人向后一仰,倚靠在电梯的玻璃上,狠狠喘了口气。
视线落在楼层指示牌上不断闪动转换的数字,直到电梯大门缓缓打开。
他从兜里摸出钥匙,连拖带拽的把行李塞进房间。
开了灯,柔和的光线洒下,屋内一切如旧。
玄关窄柜上放着一包未抽完的烟,洗手台前还挂着白景程没有带走的一条毛巾,因为缺少点人气,屋子安静的有些沉闷。
这一切都太熟悉,让人难免生出一种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的动容。
周深抬手脱掉外衣,把编织袋子拉开,一声不吭的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倒腾出来。
周妈装的东西其实不多,但很占空间,其中大半都是一些自家腌制的辣酱、泡菜,手工丸子之类的小吃。
来来回回折腾了若干趟,他将最后一盒剁椒鸭掌拿出来,探着头朝编织袋底下一瞧,才发现最底层安静的躺着一个纸壳大件。
周深把箱子搬出来,打开上面虚掩着的开口,竟然是周妈把那件全新的足浴桶给他装进来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一个母亲的体贴入微是难以想象,不可估摸的。
厨房勉强能摆下这些吃食,对着这个不大不小的足浴桶,周深有点犯难。
放洗手间吧,来回走动太碍事了;摆客厅里,好像更不像那么回事儿。
思来想去,周深干脆把箱子横亘在床角,靠墙一堆,倒没那么显眼了。
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有两个小时,白景程的班机那边也应该落地了。
周深一颗心空荡荡的,又实在找不出什么事情做。
房间里一尘不染,显然被白景程临走前打扫过,但又很适时的留下了他的痕迹,一张薄被随意的散在床边,转角的方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和几张文件纸。
周深坐在床边静静呆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接了一个电话,婉言拒绝掉陈箐来自斯卡拉的盛情邀约。
他靠墙坐着,老僧入定一样,又开始在心中盘算旧账。
年后或许能提调职申请,鋆尚每年都会从旗下公司新人中扩充几个新鲜血液,也许自己可以申请到名额,换一个城市,斩断情丝,另打锣鼓重开张。
而到那时,白景程估计也就快步入婚姻殿堂,自此宣告两人关系到此分道扬镳。
这样一来,算是能够为他们之间八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善始善终,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聚好散,两不相欠。
周深谋划好了,心底却更加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无措和迷惘。
为了压制内心升腾的情绪,周深钻去浴室冲了个澡,熄了灯,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短发一头扎进被窝里。
他迷迷糊糊的想,等忙完这一阵,估计就快年假了,年假之后,白景程的工作只会更忙,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少之又少了。
不过这样也好,提早做足心理准备,等到真一刀两断的那一天,也不至于那么狼狈不堪。
周深把头埋进枕头里,微湿的发梢散出一种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罪魁祸首来自于枕套,白景程很少抽烟,可能最近是真忙的累了。
意识有些恍恍惚惚,记不清具体什么时间了。
只记得树上粘着的知了聒噪了整整一夏,教室里的人已经自然而然的,按照某种秩序,自动分列成两拨。
前排是哗啦啦的翻书声,笔尖摩擦书本的沙沙声,后排,三三两两的学生伏在桌上睡觉,画画,或者听歌。没有多余的闲谈,除了沉闷,就只剩诡异的安静。
一阵铃响过后,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景程攥着一沓薄薄的复印纸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袖,像是刚刚运动过,汗水打湿了前额的碎发,脸色微红,呼吸有些喘。
他把纸张按在周深铺着各式各样的习题册,高高低低的课桌上,一手压住。
“能考上哪个?”他问。
周深在密密麻麻的志愿栏上扫了一眼,他偏科,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可能会选一个传媒大学吧,但以他的成绩,肯定也是不怎么入流的那种。
周深仔细回忆,其实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为这段情感判定了死刑的。那时候,他们不在一个班级,连偶尔在走廊里碰见,也要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被外人怀疑的距离。
他没想过会和白景程纠缠这么久,不敢想,又或者说一早认清了现实。
但或许,自己似乎曾经真的被选定在对方的人生规划之中,不论什么角色。
半梦半醒之间,门外突兀的响起一阵拧钥匙的声音。
周深正睡得迷糊,等彻底反应过来后脑中念头一闪——这是入室抢劫?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细小窸窣的莫名响动。
床两边光秃秃的,没什么具有战斗力的武器,周深在黑暗中默不作声,抬手一捞,抓起旁边落地灯的灯架子。
那人好像逼近了,带着一身寒意,周深还没等上手去砸,对方抢先一步,率先按下落地灯的开关,视线陡然一亮。
周深觑起眼睛的瞬间,凶器成功被缴获。
“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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