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贵妃用那么恶毒的语气说起他父母的死,而现在,王琅搂紧了王旻。
“去洗澡啦。”王琅道:“王旻,你该睡觉了。”
喝醉后的王旻真的很难伺候,但终归是把王旻哄上了床。王琅让王旻枕在他的腿上,用柔软的干毛巾细细擦干他湿漉漉的长发。
王旻的长发浓密漆黑,摸起来顺滑,王琅替他擦着头发。
王林睡意惺忪从内室里出来,“爹爹,我好困啊。”
王琅停下动作,伸手抱住王林,“困就睡觉啊。”
“但是爹爹一直不来,一直不来,我等了好久。”王林抱怨道,挣脱王琅的怀抱,爬过王旻,爬到床的内侧,然后用个小枕头枕着立刻就躺下睡觉。
王琅看着王林,继续跟王旻擦干头发。
天气有点热,王林脸上有点红。王林年纪还小,王琅不敢给他用冰。给王旻头发擦干之后,王琅拿了把扇子替他们扇起来。
王琅靠在床边,王旻仍枕在他腿上,王琅正慢慢摇着团扇,半睡半醒之际,王旻睁开了眼,他的酒醒了。
王琅并未察觉,他这段时间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这个时辰对他而言太晚了。
王旻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王林,王林睡得极香,小手压在脸颊下,王琅则是迷糊着仍摇动着扇子。
王旻从王琅手中拿过扇子,王琅稍微清醒了一点,他靠近王旻,“快点睡觉了,王旻。”
王琅总不肯叫王旻的名字,他喊他殿下,不过是在众人面前还是私底下,王旻对此也说不上没有意见。
但事情太小了,如果单独提出来会不会让王琅取笑。
虽然知道只要问了王琅就会好好解释原因,但王旻直到现在还没有问出口。
只有在极少数时候,王琅才会开口喊王旻的名字。
就像这个时候。
王琅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别人,就算是旁边睡得正香的这个小娃娃。
王旻有点得意,但是他绝不会表现出这一点的。
王琅就看到王旻冷淡道:“你也要睡觉,阿琅。”
王琅点了点头,他把扇子给王旻,扇了许久,手都有点酸了,王旻自然接过去扇了起来。
趁着王林在睡觉,两个大人说起了悄悄话。
“殿下,你这样官家应该会很生气?”
“他可能会见你。”
王琅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永元帝,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他都不想在见他,见到永元帝,就会想起那段明知道药有毒,他也要喝下去,还要给另外一个人喝的时光。
王琅靠近王旻,王旻抱紧了他,他们贴得极近。
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轻到后来王琅吩咐婢女把王林抱到内室的床上去。
没心没肺的爹爹笑倒在王旻怀里。
“你可真是,我们家殿下可真是,我真喜欢我们家殿下。”
一早,王林在熟悉的床上醒来,他还小,以为昨天爬到凶巴巴床上是一场梦。
毕竟爹爹笑盈盈在床边等着他醒过来。
“爹爹,我想吃绿豆粥。”王林大声道。
在王琅旁边的王旻毫不犹豫拒绝了王林的建议,“小孩子不能挑食,我们今天吃饺子。”
王林用眼神寻求爹爹的帮助,谁知道爹爹笑着不说话。
“今日吃饺子,明日吃面食,后日吃米饭。”王旻冷静的语气显得那么可恶。
王林忍不住委屈地拉了拉王琅的衣袖。
王琅看了王旻一眼,拖长了语调,“殿下。”又来哄王林,“我们早上吃饺子,中午就喝绿豆粥。”
王林就乖乖地被王琅带着去刷牙洗脸了。
王旻视线掠过王琅的脖颈,在脖颈下方处,有一个隐藏的红色印记,被衣物遮得严严实实。
王琅对上王旻的视线,王旻明明平静内敛,王琅却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但又忍不住去追逐他的注意力。
王旻就站在原地,仍旧平静内敛。
☆、第十二章 荒谬
三日之后,三皇子王昱拜访平王府。王昱带来了数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珍贵的书籍残本。
王旻在书房见了他。
两人落座。
王昱打趣道:“你真不怕父皇一气之下把你贬到更远的地方?”
王旻道:“你说更远的地方?哪里能有幽州远呢。”言语中带着不满和怨愤。
王昱笑而不语,品了一口清茶,他隐约猜测王旻是因为不满被流放到幽州,所以带个男人招摇入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昱道:“只可惜怀南王死的太早,不然求娶怀南王就更有趣了。”
王旻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个话题,“三哥今日前来寒舍,千万请吃杯薄酒。”
闵三请了小春园最有名的歌姬绿珠来陪客,王昱喜爱女色,府里除了正妻妾侍,养在外面的女人也不少。
席间王昱忽然又提到了王琅,怀南王王琅面貌皎然,王昱对他也有过想法,但王琅倒是不假以颜色,不太乐意搭理他。
“不知道怀南王和绿珠,谁比较好看?”
歌姬绿珠软骨头似地靠在王昱的肩膀上,“奴家岂敢跟怀南王比?”
“怀南王都成化成灰了,一个死人有什么比不了的。”
王旻垂眸喝酒,眼中寒霜涌动,但抬起头,仍是平静模样。
三皇子的母亲宁淑妃出身宁家,宁家家主是三朝元老,宁家在朝中朋党众多。
皇后出身封家,封家跟着永元帝打下天下,封家的家主是永元帝的肱股之臣,不过现在狡兔死走狗烹,封家被永元帝暗地里一直在打压。
但要说现在朝中的形式,三殿下和东宫是两个大势,支持者众多。
平王王旻是永元帝的第五个孩子,皇贵妃之子,皇贵妃出身贫寒,但盛宠不衰。谁也不知道永元帝会不会听枕头风,立平王为帝。
三皇子此次前来,第一是为了笼络,第二当然是为了立威。一个早已被流放到幽州的皇子,在王城早就没有斗的资格。
在他旁边摇旗呐喊还能平安回到幽州,要是一有异样,自然是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王旻仍旧是那副老学究的样子,对他带过来的残本抱有极大的兴致。
王昱搂着绿珠,眼中闪过淫邪之气,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哪比得上身份尊贵的怀南王。不过怀南王到底是看上这个五弟哪里呢?
直到深夜,王旻才送走醉醺醺的三皇子,三皇子的马车发出哒哒的声响,王旻看着马车走远才进书房。
王旻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身后的闵三答道:“最快要三天后。”
王琅一脸漠然,全然没有刚才的平静模样,“王昱,我亲自动手。”
“是,殿下。”
收了王旻第一道折子的九荆原本还在庆幸,平王就是发疯而已,谁知今日就收到了第二道请求永元帝下旨的折子。
刚从幽州回来的平王要娶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不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行事,而是想要正大光明行六礼。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就等着永元帝的圣旨了。
九荆欲哭无泪,这不是他能压下来的事情。
茶楼酒肆里。
“要说荒唐啊,谁能荒唐过平王。”
“听说真的要娶个男子。”
有人拉长耳朵听闲话,还不忘插上一句,“说是要按照六礼走,要让当今天子下旨。”
“真荒唐。”
“世风日下啊。”
……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陈留都知道平王要娶个大男人。
大盛王朝风气开放,在情爱方面尤甚,但毕竟是两个男人成婚,虽在民间也有事例,但都是贫寒之人,没有哪个有钱有势的家族会真的娶个男人。
王林正拿着勺子吃西瓜,碧绿的玻璃碗里装着切成小块的西瓜,王琅正在一旁抄经。
屋内偶尔只有勺子碰到碗的声响。
王琅念书的时候算不上认真,很多事情都是后来硬着头皮学的,就只有这一手字拿得出手,还是王旻盯着一个个练下来的。
王旻回府的时候,王琅也彻底抄完了,历时三个月,心里轻松了许久,就等着把经文供奉到伽蓝寺了。
王琅抬起头看走进来的王旻,王旻走过来,低下头看他抄写的经文。
“你的字依旧没有进步。”下了这样的结论。
王琅抓住他的手,“再仔细看看?你看这个字。”王琅随手指了个苦字。
王旻只觉得这个字碍眼,指了个“同“字,”你这个字倒是有进步。”
王琅左看右看,明明平凡无奇,和以前写的完全没差。王旻却已经进了内室换衣服去了。
餐桌上,王旻忽然提到了避暑的事情。
王琅轻松道:“那去哪里避暑?”
王旻道:“陶寺山。”
幽州那边的贵族都喜欢在陶寺山附近修建避暑别墅,那里夏日清凉,满目荫绿。
王琅道:“那在幽州啊。”
从陈留到幽州的陶寺山避暑?
王琅替王林夹了一筷子青菜,王林小心地把绿叶子菜避开专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