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语早早地等在大门口,看到夏烈火急火燎地走来,主动打招呼:“来了。”
见到了人夏烈就摆起架子来,心里恨着江问语不回他消息,故作冷淡地回:“嗯。”
江问语看其他学生聚在另一边,往夏烈身边走了一步,小声说:“给你带了礼物。”
夏烈高冷人设瞬间垮掉:“真的?是什么?在哪儿?”
江问语卖关子,笑得让人心痒痒:“去了S市,过几天再给你。”
训练营在S市郊,有教室、操场、食堂和宿舍,看起来就像一般的高中。天南地北的学生都在暑假的不同时间段来这里学习,只为九月和十一月两场考试取得傲人成绩。
夏烈他们到训练营是晚上,登记完就被带去了宿舍,第二天就要开始上课。夏烈、骆翊、石昊、王一琛一个宿舍,江问语住教师宿舍,夏烈拖着箱子跟着往学生宿舍走时,三步一回头地看朝另一个方向去的江问语。
课程安排比在学校上课时紧张很多,早八点到晚六点共八节课,中午休息两小时。有三队别的市的学生和他们在一个班上课,大家坐得很挤,也热,心浮气躁。
江问语坐在最后一排,也在听课记笔记,这样学生们有不懂的可以趁课间十分钟快速地问他。大概是别的带队老师没有这么勤快,他这么做惹得别处学生一阵阵羡慕,还有胆大的来问能不能也问他题目。
一天下来,高强度让大家都像被沙尘扑过,灰头土脸的。一行人沉默地往食堂走,没人想开口说话。
也没人想再面对老师,只有夏烈惯性地坐在江问语对面。江问语看他沉默地一口一口吃着饭,问:“累吗?”
夏烈点点头,过了会儿说:“他讲得太难了。最后一节课我太困,还睡着了。”
“先把能听懂的弄懂,不懂的放一边,回去我再给你讲。最后一节课的笔记你要么?我记了。”
夏烈想了下:“先不用吧,我晚上也复习不到那儿。”又说:“我们宿舍好像有门禁,晚上不能出楼。”
“你要出楼干吗?”
“找你啊。”
夏烈说得非常理所当然,以至江问语有一瞬为自己没想到这个原因愧疚。但他很快理清思路,说:“这段时间肯定会很累,你晚上适当复习后好好休息,先不要想别的。”
夏烈没说话,低着头吃饭,不知道是接受建议,还是用无声表示拒绝。
计划是都计划了晚上复习,但一天疲惫下来,晚上冲个澡待空调房里后基本没人想再学习。石昊揣着个手机出了宿舍,王一琛也拿了手机出去。
夏烈瘫在床上虚弱地震惊:“他俩干吗去?”
骆翊是“基本没人”的例外,他穿着背心裤衩坐书桌前演算题目:“不知道。打电话吧。”
“打电话?打给谁?”
“不知道,我是看他们拿手机出去。”
夏烈听出骆翊的不在意就没再问,他自己也不是非知道不可。要说想知道什么,他只想知道江问语现在在做什么,可是消息发过去半小时了,江问语也没有回复他。
夏烈只能骚扰骆翊:“骆狗,你真不是人,听一天课还有力气做题。”
骆翊哼了一声。
夏烈甩着钥匙扣:“你现在和梁梦玥怎么样了?”
骆翊笔一顿。以前都是他找夏烈倾诉夏烈不耐烦,今儿个怎么夏烈主动问起来。他斟酌了下表达方式:“没怎么样。她谈恋爱,我学竞赛。”
“你还喜欢她吗?”
“不知道,没细想。”
“你这是在逃避啊。”
“是吗?我是觉得想也想不清楚,不如先把竞赛考完,再看。说不定哪天幡然醒悟。”
“你有可能不再喜欢她吗?你喜欢了她这么多年,还能放弃?”
“你怎么了?”骆翊被问得不舒服,“该放弃还不是得放弃,但……该喜欢还是会继续喜欢吧。”
夏烈没再问了,躺床上思考人生。
这样上了五天课,夏烈觉得自己要寂寞至死了,尤其每天晚上石昊和王一琛都会离开宿舍一小段时间,回来时都满面春风,让人看了怀疑他们去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惹得人也想做。
夏烈决定,今晚一定要见到江问语,爬窗户出去也得见。
他刚准备这么给江问语发消息,手机突然弹出一条QQ信息。
。:下来
夏烈猛地坐了起来。
寝室俩人不在,骆翊沉迷学习不问世事,夏烈无障碍地到了一楼。江问语站在宿管阿姨的小桌前,指着因走得太快头上冒出细汗的夏烈说:“这是我的学生,我找他有点事。”
宿管阿姨看着江问语的教师工作证,不情不愿地把夏烈放了出来,拉长了音调说:“十一点之前回来——”
夏烈窜到江问语身边,跟着他出宿舍楼,兴奋地问:“你怎么来找我了?”
江问语提起一个纸袋:“礼物。”
夏烈乐开了花,伸手要接,伸到一半手又收回来:“等等等,江问语,你还记得我在你这儿存了一个礼物吗,不是你要送我的这个。”
江问语看他:“记得。怎么了,你想好要什么了?”
夏烈没答,有意往偏处走,走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站定,回身,目光偏了偏又努力镇定地聚到江问语脸上,咳一声才说:“你……亲我一下。”
这地方树很多,蚊子随着多不胜数,全在耳边嗡嗡嗡。江问语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夏烈坚定又仿佛下一秒就会闪躲开的眼神,想,大概是没幻听。
江问语说:“当初没有说好吗,这类的不行。”
夏烈觉得自己被蚊子咬了,小腿特别痒,痒得他心急:“你别赖啊,当初只说不会要特别贵的。”
“不赖。可我亲一下,这是无价的吧。”
“你怎么这么自恋。”夏烈心里轰轰地响,“江问语,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江问语摸摸他的头:“我知道。所以来给你送礼物了。”
“你知道……那两个男的亲一下有什么好磨叽的。”
“夏烈,亲一下是很简单,但亲一下担着的情感,我还没法给你。所以不要,好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问语不再简单粗暴拒绝夏烈的请求,凡事都用个“好吗”来问询。可这问询是表面温柔,本质残酷,夏烈的答案永远是“不好”,永远也都不作数。
夏烈心里酸:“你明明喜欢我。”
江问语轻轻地笑:“你很特别。”
“‘特别’是找不到形容词后的敷衍吧。”
“当然不是。要我具体说吗?比如……你对‘老师’与‘学生’关系的看法,我很欣赏,大部分很认同,你身边并没有其他同龄人再这样想,或是想了之后能这么做,但你能。还有很多其他……”
“你动心了。”
“动心是很廉价的。”
夏烈不懂。他沉默了会儿:“那你什么时候能如实地给我明确答复,虽然我该喜欢你还是会喜欢,但该放弃……”
江问语是不怕夏烈放弃的,虽然他大概已经不能心无波澜地面对这放弃的可能。他选了个折衷的方案:“先把竞赛考完可以吗?还有一个月,快了。考完我们好好聊聊。”
夏烈像望不到尽头:“还有一个月……也不是答复,是聊聊。”
江问语说:“你不想了解我吗?关于我为什么来D市教书,之类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部分的我。”
江问语真是坏,希望和绝望等量给予,除此外陈列大量诱惑。夏烈深吸两口气,对自己说“要耐心,要耐心,他这么好,你再耐心一点”,然后狰狞了表情:“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江问语摊手:“我不是我没有。”轻声补了句:“我或许也不想,但我们必须。”
夏烈在哼哧喘气,没听清江问语说什么。他手一伸说:“礼物,袋子装着的那个。是什么?”
江问语笑着把纸袋递过去:“书包。”
“啊?送我书包干吗?我现在书包挺好的。并且我也没法背啊。”夏烈拆到一半停下,“我怎么和我妈说,突然换个书包。”
“这个牌子是瑞典的,书包你也用得上。你就说是我给你作为物理课代表的奖励……不,你说是别人送我的,然后我用不上,就送你作为物理课代表的奖励。别说是我在瑞典买的。”
夏烈走回路灯下,拆开来看:“酷诶。我就说我自己买的好了,我妈不会多问。这是什么颜色?”
江问语回想:“好像叫森林灰?就说是你自己买的吧。”
夏烈试背了下:“酷吗?”
江问语买的时候就想夏烈背起来会好看。他竖了个大拇指:“训练营里最靓的仔。”
夏烈满意地卸下包,边放回纸袋边漫不经心地说:“靓仔没人爱。”
江问语笑出声,边笑边想,那以后的我会算什么呢。
第34章 我他妈更喜欢你了
窗外蝉叫得让人心烦,夏烈想放下笔放下试卷放下与竞赛有关的一切去消灭噪声源。可他只是抬了个头,江问语的目光就跟了过来,轻轻摇了摇头,是“静下心来做卷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