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就是叶孤城,即使痛入骨髓,也生生忍着不肯轻易j□j出一声。他面白如纸,冷汗淋漓,青筋外露,眼里充满血丝,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已经几近晕厥。
“白色的内服,绿色外敷。”这句话却不是对叶孤城说的。
“我知道了,这次谢了。”宫九从树后缓缓走出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孤城身上,眼神专注深邃。他伸手拨开叶孤城汗湿的头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王怜花眼珠一转,哈哈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宫九置若罔闻,他俯下身将叶孤城抱起来,认真的对王怜花说道,“我们还会找你的。”
王怜花目光闪动,身形一展,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夜幕里,远远传来他朗朗的笑声,“那王某就恭候九公子大驾了!”
宫九抿紧了唇,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叶孤城的目光复杂又明亮,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闭上眼似乎已经睡熟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回来了,脸上的神情即惋惜又庆幸。霍天青死了,霍休也死了,上官飞燕失去了踪迹,但他们还活着,危机似乎已经过去。那个古老的大金鹏王朝的故事也终于落幕了,巨额的珠宝成了再不可知的秘密,这样也很好,陆小凤感慨地说着。
王怜花低头,缓缓勾起了嘴角,这样,当然很好!
第八章 平地起风云
夜风徐徐,湖波荡漾,一首精致的画舫静静的停在湖边,灯火朦胧,宁静诡秘。
王怜花在喝酒,上等的西域葡萄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紧也不慢。他的对面是叶孤城,重伤未愈的叶孤城,坐的笔直,挺拔却难掩一脸憔悴。叶孤城的面前也有一只小巧玲珑的夜光杯,杯里自然不会是酒,只是白开水。
王怜花每喝一杯他也陪一杯,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王怜花瞧着有趣,忍不住闷笑出声。
叶孤城眉头微皱,问道,“你笑什么?”
王怜花敛唇垂眸,长袖掩面,冷声道,“自然是笑可笑之事,叶城主想凭着几杯白水,就让王某出钱又出力,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生意?况且,若论财资权势九公子也是身家雄厚,且与城主过从甚密……”
叶孤城脸色一沉,冷冷道,“此事与他无关!”
“那与王某也无关。”王怜花眼珠一转,语气既诚恳又真切,“城主虽见我纸醉金迷日进斗金,但日日花销也如流水,这一出一进,反而没什么赚头。纵是在下有心资助城主,但却实在没那个力气啊。”
叶孤城讽刺的勾起嘴角,一枚小小的银锭子从他的手里直奔王怜花的咽喉飞去,王怜花微微眯起眼,侧头,险险的贴着他的脸颊划过,狠狠地砸在他身后的琉璃盏上,琉璃盏应声而碎,赫然从里面滚出一颗硕大的宝珠,宝珠的光芒依旧明亮柔和,熠熠生辉。
叶孤城冷笑,“如果在下没记错,这颗珠子半个月前还在珠光宝气阁。”
王怜花似笑非笑,满不在乎道,“物有相似,城主定是瞧打了眼。”
叶孤城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上官丹凤是你的人,你让他杀死了霍天青嫁祸给上官飞燕,还绑架了霍休。如果让天禽派知道的话……”
王怜花一脸诧异,委屈道,“城主说笑了,我可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凡事总要讲究个证据,城主空口无凭的冤枉我,倒是叫王某好生忐忑不安呢。”
证据,如果真有证据叶孤城绝不会乖乖的坐在王怜花对面讨价还价,大金鹏王朝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很多,大部分都是从宫九哪里听来的。他以为凭借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怎样都能从王怜花这里获得些好处,但没想到王怜花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叶孤城沉默下来看,王怜花只嘻嘻笑着,眼角眉梢好不得意。
良久,叶孤城缓慢的问道,“不知王公子可有兴趣与在下谈笔生意?”
王怜花正色,眼睛里反倒充满了一种炽热的光,“不知城主想谈的生意是……”
“天下!”
花满楼在弹琴,琴声袅袅,曲调有几分悲凉,几分哀婉,变得令听的人的心都碎了。
一曲终了,他停下了手中颤动的琴弦,用琴旁的雪帕净手。一道人影从窗子外面翻进来。
花满楼笑起来,“你这个主人到有些意思,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反倒翻起窗子来了。”
王怜花反笑道,“谁家小楼调玉筝,指拨轻清,音律和平,一字字诉衷情。只是七童,你的琴声过于悲凉了。”
花满楼一顿,淡淡道,“曲调如此罢了。倒是你,一大早也不见人影?”
王怜花亲热的拉着他坐下,故作神秘道,“我有个礼物送你,你可要好生猜上一猜?”
花满楼端起茶壶,到了两杯茶,八分满,不多不少,小心的推到王怜花的身前,浅浅一笑,“是滇梅。”
王怜花沮丧的从身后捧出一个细白瓷的花盆,里面亭亭玉立的正是滇梅,滇梅又称云岭红梅、莲帝梅,是莲瓣兰梅瓣的一种。极为难得,却不易养活。而这株显然被照顾得很好,色泽鲜艳,叶质硬朗,花瓣是淡淡的藕粉色,宛若含羞带怯的美人。
花满楼温柔的抚摸上它的花瓣,茎蔓,鼻尖是清新的泥土的芬芳。他满足的笑着,柔声问道,“那里得的这样的好东西?”
王怜花眨眨眼,颇是自得,“下棋赢来的。西云寺的大和尚宝贝的跟什么似得,我跟他足足下了一夜的棋,十盘,他才不得不送给我。”
花满楼含笑,无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王怜花嘻嘻笑道,“没办法,谁让它也是你的所好呢!而且,你也会很珍惜它,不是吗?”
花满楼静静的“瞧”着王怜花,他只是笑,不言也不语,却又偏偏胜过千言万语,让王怜花的心也安静下来,享受着难得的平和与温馨。直到一只小小的信鸽停在窗棂上。
王怜花眼疾手快,取下一只小小的竹筒抽出里面的纸卷交给花满楼。
“我的?”花满楼有些诧异,从王怜花的手里接过纸卷,展开,细细的摸索着,“原来是苦瓜大师,难得他要亲自下厨请宴。”
王怜花好奇的问道,“据说他的素斋好称天下无双?”
花满楼笑道:“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王怜花问道,“那你要走了?”
花满楼愣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想苦瓜大师不介意多认识一个有趣的朋友。”
王怜花摇了摇头,“有时候朋友太多也不是甚么好事。你尽管去,我总会去找你的,无论你走到哪,我都找得到你。”
花满楼怔怔问道,“走到哪,你都能找到我?”
王怜花笑的灿若春花,“当然,因为我是王怜花啊!”他说的既肯定有理所当然,仿佛是让人再信服不过的事了,花满楼也笑起来,明朗而高兴。
宫九的脸色很差,苍白的脸上带着红晕,很明显那不是害羞而是被气的。因为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绣花的男人,他不但绣花,还绣瞎子,更重要的是他偷走了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而这些都是他的私产!
王怜花光明正大的说着风凉话,“真是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欺负到我们太平王世子的头上,殊不知,我们世子大人伸出个手指头都能把他碾死到尘土里。合该让他长些见识,多受折磨,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宫九狠狠的在桌子上,“王怜花,你够了!”
王怜花懒懒的躺在美人靠上,指尖衔着一枚棋子,身前是一张简单描绘着棋盘的羊皮纸,上面黑白棋子错综复杂相互纠缠不休。
“九公子今天火气格外大,总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眼波流转,王怜花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宫九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冷冷笑道,“祸从口出这个词,不知道王公子听说过没?”
王怜花抿嘴一乐,意味深长,“恼羞成怒倒是很容易见的多。”
“哒哒哒”门被敲响,一个女子很是不客气的走进来,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她的目光从王怜花的身上扫过,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与鄙夷,径直走到宫九身边,冷声道,“公子,有新消息。”
“说!”
那女子诧异的看了王怜花一眼,冷笑一声,道,“绣花大盗的案子金九龄找上了陆小凤,据说他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没有什么难事可以难倒他!”
王怜花挑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姑娘好像很佩服他?还是说……姑娘遇到了难事?”
女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转眼却又掩盖下去,她高高的扬起下巴曼声道,“跟在公子身边我能有什么难事?”
王怜花斜睨着宫九越发深沉的脸色垂眸轻笑道,“如此,倒是王某多心了。”
宫九不耐烦的将女子挥退,“又是陆小凤。”
“交给他倒也便宜,有何不好?”王怜花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