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璨没领她的情:“没这个必要。”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不用再去追究,莉姐无奈地说好吧,像冷极了,转身回去酒吧里。她的背影纤细,但并不脆弱,很多时候时璨目送她,总觉得不安。
可他以后就不用再见到莉姐了。
他用力地眨眨眼,好让自己精神些,开着小电瓶驶入孤独的灯海。
回到住的地方后崔时璨已经困得不行了,他潦草地洗漱完,带着“以后终于不用强行熬夜”的一点快乐瘫在床上。
手机里的未读消息还有几条,最顶上的是纪月半小时前发来,喊他别忘了第二天去玩的时候顺路帮自己买二十斤猫砂——猫砂太重,纪月扛不动——崔时璨回了个哦,把手机放在一旁,头一歪,没用多少时间就陷入沉眠。
翌日是周末,不用去诊所上班。
崔时璨错过了三个闹钟,最终被纪月的夺命连环call从被窝里拽出来,脑子不清不楚地去刷牙,差点把剃须刀塞进嘴里。
冬天要放很久才有热水,时璨觉得浪费,一直用凉水洗脸漱口。剃掉唇上新长出来的胡青,他面对镜子拍拍脸,总算彻底清醒了。
纪月和他约的午饭,听说是要亲自下厨,让时璨验收成果。
她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在初冬时找到崔时璨,软磨硬泡,叫他教自己做饭。时璨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这么成了常客。
纪月家的猫是十二月初抱回去的,许清嘉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不顾父母极力反对——老一辈想抱孙子的远望过于强烈,奈何小两口都宁死不从——给纪月买了两只猫,叫草莓的英短和叫菠萝的矮脚橘。
报名夜校也是被纪月半哄半骗拉去的。
一开始崔时璨并没答应,但他架不住纪月一见面就提,最后不知怎么的,回过神来已经把学费都交了。后来他才听纪月说漏嘴,戳破许清嘉在背后怂恿的秘密,但许清嘉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又经过了谁的授意,时璨不肯多想。
再多想,就会理所应当地想起那个人。
他和温渔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
疗程结束后,老李预备给温渔再开十次理疗,被温渔以“年终季度工作会很忙,明年再说吧”为由谢绝,只拿了中药回去继续调理。从那开始温渔不再来,崔时璨连再见他的场景都找不到。
他和温渔是两个世界的人,否则为什么温渔去燕城随便吃个饭都能碰见易景行,身处同一片苍穹之下,他们却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时璨心道他是被惯坏了,之前五年多没见过面不也过来了吗?怎么再碰见彼此,温渔当真不理他之后,反而有点失落?
暗自唾弃崔时璨可贱得你啊,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你何德何能指望温渔挨了骂还腆着脸继续往上凑呢,他本来就不该和你这种人纠缠——这道理不是早就明白的吗?
早就明白的。
崔时璨半跪着穿上那双旧球鞋,开门时捎带了一袋垃圾。
“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
那句话刺痛温渔的同时也伤害着他自己。
扛着二十斤猫砂抵达纪月家,换鞋进门,崔时璨第一句就是抱怨:“你们小区有毒吧,我今天扛着东西,好死不死地电梯维修,十二楼啊姐姐!”
“你怎么没放在物业,傻的呀!”纪月迎上来,见他当真把猫砂一路扛上楼,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故意在他背上拍了下。
崔时璨直起身:“不知道可以放物业,没住过这么高档的地方。”
纪月骂他:“气死我你就开心了,少说点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她的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两荤一素,卖相远比味道可以。崔时璨见她满脸幸福地一边拍照一边发给许清嘉,默默地把那句“女人做事就是讲究形式”给咽回去,改夸她学得不错,可以顺利出师了。
一顿饭把纪月哄得开开心心,收拾好后看见猫砂,她一拍脑门,说要给时璨钱。
“不用,月姐,当我送给侄儿侄女。”崔时璨连忙双手抄进兜里做出防御姿态,生怕纪月不由分说把钱揣进他口袋。
纪月:“钱转给你微信了啊。”
崔时璨:“不收,明天退回去了就。”
“……你今天非气死我是不是!”纪月眼冒凶光,抓起一根逗猫棒朝时璨身上抽,硬是强迫人把钱收了才罢休,转而招呼两只猫出来接客。
客厅中央,白色毛地毯占据很大一块位置,旁边烘烤着小太阳,两只猫正躺在上头懒洋洋地隔空踩奶。时璨坐过去,顺手抱起草莓挠下巴,草莓还小,对陌生人颇为警惕,但过了会儿认出时璨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感觉,伸伸爪子,享受地呼噜起来。
他背靠着沙发,和猫玩得不亦乐乎。纪月洗了水果放上小茶几,也跟着在毯子上盘腿坐了,脚趾踢踢时璨的小腿:“哎。”
“什么?”时璨说,低着头和草莓玩击掌。
“你帮我劝清嘉,别把菠萝拿去做绝育,事成之后,生了小猫我分你一只。”纪月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托了时璨!”
捏着草莓肉垫的动作一顿,时璨眨眨眼,又继续把小猫搓来揉去:“免了,绝育这点上许清嘉没毛病——再说我现在不想养猫了,太贵。”
纪月哀嚎:“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
崔时璨听得嘴角弯弯:“就知道你不可能一开始找到我,还有谁也不肯帮你?”
“还能有谁啊!”纪月挫败地抓了个苹果啃,“温渔呗!”
“……啊,他。”时璨说,视野边缘莫名地像有暗角,让他某一瞬间不太看得清眼前。
温渔怎么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他摸着猫,没去看纪月,想问又不敢问。
好在纪月没观察他的神情,自顾自地说下去:“上回温渔工作上的事来我们酒店吃饭,散场的时候遇到了,就和他聊了几句猫的事,结果他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崔时璨僵硬地嗯了一声。
纪月:“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啊,温渔自从回国以后,整个人气质就变了很多。还记得吗?他以前不爱说话,特别闷,总低着头很没自信的样子,现在越来越耀眼了!”
崔时璨轻轻地说是吗,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波动。
说得开心的纪月忽然想到什么,住了嘴。她扭过头小心地看时璨的反应,见确实没异常后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还不喜欢我提他呢。”
崔时璨笑了下:“谁跟你说的?温渔?”
纪月嘟囔着:“是啊,他说你好像不喜欢他。”
时璨心中有根弦响了一声,落入湖水似的,短暂得几乎没存在过。他捏着草莓的爪子,忽略自己喉咙口的酸涩:“他有说原因吗?”
“这倒是没有。”纪月抱着个枕头,下巴垫在上面,保持这姿势看向时璨。
他的脸被小太阳烤得发红,很健康的颜色,和前几个月时相比虽然眉眼间还是淡淡的,神情却已经不一样了。可能是债务突然消失带来的短暂兴奋,也可能是终于有了空闲时间发呆让他松懈神经,阴郁已经烟消云散了一大半。
“璨璨。”纪月喊他,声音小得仿佛唯恐叫醒一场美梦。
“嗯?”时璨抬起头看过去,眼底发亮。
“为什么温渔会那样觉得呢?”纪月无辜地说,“你明明那么喜欢他啊。”
好似过了大半个世纪,崔时璨重又把头低回去不看纪月。他摇着小猫的爪子,玩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我不想他知道。”
他告诉纪月这个秘密时,高中的毕业典礼将将结束。
七月初,蝉鸣聒噪。最后一次的聚会,不少人都选择了穿校服,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逛。崔时璨找到纪月,说要告诉她一件事。
可他的表情并不像好事,弄得纪月十分紧张,和他躲到了走廊尽头。
时璨记得那一天阳光不错,因为下过雨,地面蒸腾起热气,烘得他背心发热。纪月坐着,仰头看他,催促了好几次到底是什么弄得神神秘秘。崔时璨掌心全是汗,正要准备说出口,惊恐地发现前情提要被自己忘光了。
于是他支支吾吾,开门见山:“……我对一个人特别有好感。”
纪月两眼冒光地逼问是谁,把年级里长得漂亮的女生都数了一遍,每说一个名字,时璨就慌张地摇头,自己招架不住,脱口而出:
“温渔!”
还沉浸在数名字里的女生一愣,随后和他一样慌张地从走廊上跳起来。
时璨说得语无伦次,从那一次意外的亲吻到后青春期的想念,他提了很多次温渔的名字,最后难堪得捂住自己的脸,羞得一路从额头红到脖子根,双颊又烫又热。
后来时璨反省,他选择纪月大约因为比起其他同学,纪月看着不靠谱但很能保守秘密,再加上他们两家一直关系很好,纪月是同时认识他和温渔的人里,朝夕相处最久的。也许还因为纪月是女生,这样的话,时璨对普通同性朋友说不出口。
他说温渔很好,他很想温渔,想去找他,但是温渔的电话停机了,他找不见人特别难过,伤心地想是温渔一直在生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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