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开玩笑。”蒋以觉掐灭了手中的烟,表情看不出任何说笑的意思。甚至,像是早盘算好了一般,“我一定要跟植研会出海。我以后绝对不会管理蒋氏任何事务,也坚决不会接手蒋氏。”
“好,你去,你马上就去!你去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你以为蒋氏真的缺你吗!”蒋信差点想直接冲去打他。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培养了这么久的继承人,今天竟然要将家族弃之不顾。气到极致之后,竟连生气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蒋凝宥看他郑重的讲出这些话,脸色微微有了点变化,似乎没原先那么坚定地不在意:“你别再说这样的话气爸爸了,你去那样的地方干嘛?你想为植物界做点贡献,咱们蒋家也有自己的科研团,你叫谁替你不是替?非得你自己去?”
“我必须自己去。”
“你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蒋凝宥这回真的震住了。她终于明白,蒋以觉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女性心思细腻,其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蒋凝宥看得出来。正因看透了这点,她对蒋以觉的这个选择,从不在意,到惊讶,到愤恨交加。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不可?即使你去了南太平洋,你们……”蒋凝宥险些把话冲口而出,斜眼一瞥,看父亲还在场,话语到口,又原路咽回,愣是一转,“你也不可能会见到你想见的!”
尼莫点在南太平洋,徐牧现在也在南太平洋。蒋以觉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走到蒋以觉面前,用蒋信听不到的音量,压低声音说:“南太平洋那么多个岛屿,你知道他在哪个岛上?你难道要一个个去找吗?你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也许听见蒋凝宥的话想起了那个人,蒋以觉眸中的光色不觉黯然许多。他低声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我只知道,他想看花,想看大片大片的花海。我只希望以后他离开那里,能看见自己想要的未来。”
蒋凝宥彻彻底底的呆住。她虽然很想要蒋氏,可是现在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蒋以觉对徐牧的这种执念让她震惊。这种震惊结结实实打进她的心底,使她在往后多年都想不明白,蒋以觉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
爱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当然不会知道答案。
回想起前世所有的一切,蒋以觉从没因不慎而跌下“巅峰”后悔过。他只后悔,那一世违背了诺言,没好好对待徐牧。这一世的弥补,终也没做到。如今,他只能用余生去完成徐牧的愿望。
蒋家人拦不住蒋以觉。他说不要蒋氏,真的不要蒋氏。第二日卸掉所有职位,把该交代的东西,全部交代给蒋凝宥。蒋信了解,以蒋以觉的性格,就算强行把他留下,他以后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出去。那次他强撑着药物作用,冒死开车跑去救植会就是证明。这次,蒋信总算没有再阻拦。
次月,蒋以觉跟植研会出海,此后五年没有任何音讯。
五年后,听说植研会研究出种花的泥土和方法,在他们基地附近的岛屿繁殖泥土并且传播种法。那个岛,成为这个世纪第一个开出大片鲜花的岛,许多人慕名前去旅游观花。
第二年,为了种植出更多花种,植研会再次离开实验基地去尼莫点。
而这次,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几个国家听闻失联消息,立即派救援队前去进行打捞,打捞半月没有结果。
一个月后,他们在东太平洋一带发现数片残骸,数名专业人员潜入海底,找不见尸首。
这一带的海里几乎没什么生物,只有潜水员看见一朵孤单的花在海底摇晃着,这花是世间罕见的美,历史以来,任何一朵花都美不过它。能在这一带海底生存,应该根深蒂固,十分坚韧。只是,潜水员看见它的一部分根露出土壤。
似乎是有个人,曾经想去把它拔出来。
又过去数月,依然没有任何那天出海人员的下落。专家表明,那片海域距离最近的陆地也有2688千米之遥,所以那些人生还几率为零。
为节省人力物力,各个国家在下半年陆续停止搜救行动。
蒋家数次雇请专业人员去寻找蒋以觉,坚持到第二年不得不放弃。
过后,蒋家七日哀丧。外界人人都知,蒋以觉在太平洋遭遇海难,而那场海难,无一人生还。
南太平洋岛屿。
路承拿着两盒盒饭跑到沙滩上,来到海边,冲着大海大声喊:“徐牧!徐牧!”
喊完后,路承望着茫茫大海,等待着什么。
几秒后,靠近海岸的海面冒出水花,先是海豚的半个身子浮出海面,再是一个穿着潜水服、背氧气瓶的人攀着海豚的背,从海里探出投来。
徐牧摘掉氧气罩,笑着朝路承挥了挥手:“路承,要不要下来一起啊!”
“我就不下去了,你快上来吃饭,不然过会儿饭凉了。”
“好!就来!再等我一会儿!”
徐牧好像还舍不得上岸,又抱着海豚玩了一会儿。
灿烂阳光下,海浪仿佛绣着一条金边,金边滚滚,徐牧和海豚在这洒满金子似的海中嬉戏,似极一幅画景。
路承坐在岸上,看着这幅画景,不觉露出笑容。
“你再不来,我要先吃了!”路承笑着说。徐牧总是这样,不让人多催几次,始终不肯上来吃饭。
“来了来了!”徐牧在对他恋恋不舍的海豚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游上岸,卸下了身上装备,摘掉护目镜、潜水帽,甩了甩头发。
“看什么呢?”徐牧坐到路承旁边,捧起盒饭,问望着他有些出神的路承。
“没。”路承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到,一开始来这里看你怕水怕的要死,没想到现在不仅能潜水,还跟这里的海豚打成一片了。有点佩服你。”
“这地方没准要待一辈子,总不能永远怕水吧?”徐牧拆开盒饭,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一辈子是不用了。你还没听齐先生说吧?我们过段时间就能结束研究了。”路承大概是想看徐牧惊喜的样子,仔细看着他的脸。
正吃着一块牛肉的徐牧,牛肉啪嗒一下掉回盒饭里。他睁大双眼,惊喜得几乎像是叫出来:“真的?!我们马上能结束研究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嗯。”路承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徐牧激动得饭也不吃了,掰手指头数着:“我们来这里多少年了?十年?有十年了吧!”
这十年里,他们与世隔绝,专心研究,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偶尔徐牧的父母偷偷来看他,也不会告诉他外面的事情。这些年,徐牧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在去年从他母亲口中听到,附近似乎有个岛开满了花。
他那时候还想着,要是余生有机会一定要去见一见。
“是啊,十年了。你这个年纪,出去成家立业还不算太晚。”路承像是在试探什么。
徐牧却把他这句试探的话无视了,激动之余带着点清醒的头脑问:“你不是骗我的吧?我们真的能结束研究了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不信可以待会去问问齐先生。”
“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徐牧扔下盒饭,起身径直朝齐洺桓办公地点跑去。
“你等我一下!”路承帮他把饭盒盖上,跟着追过去。
在齐洺桓那里确认消息属实,徐牧高兴得欢呼。明明三十多岁人了,还是没半点沉稳之态,永远活在洒脱的少年年纪。
齐洺桓向来不喜欢办公室太吵,这是唯一一次肯让人在自己办公室高兴到大呼小叫。
他带着笑容劝徐牧冷静冷静,顺便说:“这段时间你们就可以放松放松了,在回去之前,去附近玩一玩。以后未必再来这里了。”
徐牧肯定还要来这里,他还想回来看他的那些海豚朋友。不过能有出去玩的机会,当然也不能放过:“真能出去玩了?那过两天我和路承先去附近的岛转转,我听说邻近咱们这里的一个岛有花海,是真的吗?”
“只是听说,我们也没去过,你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牧撞了一下路承的肩:“路承,去不去?”
路承说:“你去我就去。”
“对了,这两天和外面联系,我还听到一个旧闻。”齐洺桓逐渐把笑意收回来了,瞥了一眼徐牧,“应该是前两年的事了。”他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什么旧闻?快说快说,我很久没听过外面的消息了!”徐牧催齐洺桓赶紧讲。
齐洺桓这回不说都不行。他犹豫了会儿,慢慢讲道:“植研会前两年出海考察,不幸遇难。据说,无一人生还。当时,蒋家的长子,也在那艘遇难的潜艇上。”
他再次瞥向徐牧的表情,徐牧的兴奋被这个“旧闻”一下打散。
笑意收去,徐牧沉默下来,神色隐隐透着悲伤难过。许久,他用着同情的语气说:“那些人和他们的家人真可怜。”
齐洺桓在他的眉眼之间,除了同情与怜悯外,看不见其他多余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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