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蒋凝宥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他蒋以觉多高高在上,多骄傲的人,今天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狼狈成这副德行。蒋凝宥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地上的这个人,“哥,他走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我认识的蒋以觉,会自己站起来……哥……”
直到巴士彻底消失在蒋以觉的视线内,蒋以觉终于停下了爬行。他浑身颤抖,仅能动的左手猛捶着地板,他痛哭到表情扭曲,沙哑地低吼。
得是多痛苦的人,才会撕心裂肺到这个地步。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他怎么还站得起来。
第48章 尘泥过往(前世)
过去是一段对谁来说,都不温柔的历史。
200X年,蒋老先生让蒋以觉去美国,纯粹是不想让蒋以觉死在国内,败坏蒋家的名声。
等蒋以觉到了美国,是生是死,就彻底跟蒋家无关。
蒋以觉对美国最深刻的印象,不是繁华的纽约时代广场,不是聚集全世界商业精英的华尔街。
而是每个下雨天贫民区内,肮脏浑臭的街道上那些没人处理的垃圾,街头腐烂的乞丐尸体,被遗弃的新生儿公然躺在垃圾堆里,一直哭到没有声息。
找不到工作、身无分文的蒋以觉,只能混迹在贫民区才能偶尔得到一口饭吃。
在这里找工作太难,这里的本土人都无法轻松地获取一份工作,更何况是他这个外来人。
歧视、压榨与欺凌是他每天都在经历的事。他被人抓着头按进泥地里过,因要抢回被混混拿走的木头,而被一群混混打断三根肋骨,要不是碰上志愿者愿意送他去医院,那天他或许已成为街头其中一具死尸。
但这些对他来说已不足挂齿,他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生存。有时碰到好的人,肯给他一点工打,最后拿到的工钱,也只够他喝一碗粥。
作为一个不知道自己明日生死的人,蒋以觉的同情心连消耗在自己身上都不足够。眼中的生生死死,人情冷暖,不过是每日家常便饭。
下雨天,蒋以觉和黑人老乞丐躲在一家还没开业的店门口,想在被赶走前暂时躲避一阵雨。
老乞丐缩着枯瘦的身子问他:“你没领到粥吗?”
“他们说已经派完了。”蒋以觉裹紧前天被几个孩子割破的大衣,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块木头,确认它还在,心里便踏实一些。
“只是不发给我们而已,他们歧视我们这类人,见多了。本来以为你有点欧洲血统,他们会看不出来。”老乞丐说,“我上次看到你还有一美元,你没去买食物?”
“我……拿去打电话了”
老乞丐震惊得叫出来:“什么?你拿那一美元去打电话了?!你知不知道一美元买到的面包可以吃几天!你居然拿它去打电话?!你他妈在逗我吗!”他震惊之余,又免不了好奇,“你打电话给谁了?什么人可以让你连食物都不要?你父母?你女朋友?”
蒋以觉手在口袋中细细地摸着那块木头,声音低低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的人会比食物重要,你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
蒋以觉不知该怎么去解释,只一味说:“那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的。”
老乞丐见他黯然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声:“我以前也有这么重要的人,直到她跟一个弹破吉他的小子跑了。”他苦笑,从脏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发黑的面包,“只有这一块了,我们一人一半吧。”
饿了好几天的蒋以觉,没拒绝这半块面包。这面包是老乞丐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被雨浸湿又放干,上面还有霉。蒋以觉把上面的霉擦掉,咬下去,满嘴的酸臭。
蒋以觉不禁想起,他儿时在法国,也是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母亲出身贵族,教育优良。要是外公不自杀,母亲不过世,他不回到那个蒋家,他的一生想必也会安安稳稳的过去。
但是如果是这样,他就遇不见徐牧。徐牧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人。
虽然现在落魄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后悔与徐牧相识。
老乞丐饿死的那一天,已经风餐露宿数个月的蒋以觉,跟一个流浪汉去了黑街赚钱。
那是一条没有人管理的街道,治安非常差,聚集在这里的,罪犯、瘾君子、妓女、暴力团伙,什么样的人都有。空气中四处飘着香烟、药品、劣质香水、体汗的味道。
年轻是蒋以觉最大的资本,他在这里可以以搏击为生。赢一场搏击,他能拿到一美元。
初入行业的他,总是被老手们在场上以各种阴险手段欺凌。那些人喜欢把他踩在地上,笑着骂他“垃圾杂种”,一边踹他的同时,一边用最难听的言语辱骂他。
连续两天输掉比赛,在第二天的最后一场比赛中,蒋以觉又一次被对手打倒在地。
东家在场下咬牙切齿地骂着:“这个废物,又要输了,拜托行个好帮我打死他吧!”
眼皮的血流进眼睛,蒋以觉眼前浑浊的世界变成一片血红。对手那张脸带着讥笑与凶恶,不留余力地一脚一脚踹在他身上。在一个瞬间,蒋以觉突然想起那些欺凌过他的混混,想起蒋家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那些人的脸,仿佛这一刻跟对手的脸重合。
骨子里隐藏的狠戾顷刻爆发,蒋以觉面目陡地凶狠,他奋起反抗,掀倒对手,扭转局势。
在场下一众人惊讶的神情中,蒋以觉一拳一拳打在对手恶心的嘴脸上,打得对手的脸面目全非,尽管最后对手百般求饶他也不停下。他像是把对手当成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多年来的压抑,全部爆发在这一刻。
后来人们拉走蒋以觉,蒋以觉才停下这难以控制的暴戾。东家拍着他的肩夸漂亮,扔了一美元在他手中。
他吐掉口中的血水,看着掌心硬币上闪闪发光的自由女神像,心里某个阀门松动,一些东西开始悄然流逝。
蒋以觉在黑街混了几个月,见过人死,打死过人。心慢慢变硬,眼神再也不会流露出曾经的温柔和善。在黑街混出了点名气,赚上一笔小钱后,他便离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离开黑街后的蒋以觉,找到几个人合伙做生意。然而几个人的钱凑一起,还凑不够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们在二手市场变卖一些从其他地方捡来的废弃物,蝇头小利如杯水车薪,终究填不满启动资金这个坑。
直到一次,蒋以觉口袋中的那块木头掉出来,被路过的一名古董藏家看见。
古董藏家说,那是一块难得一见的珍贵木材,愿意出高价向蒋以觉买下。
一块木头,换一笔大钱。伙伴们高兴疯了,拼命撺掇蒋以觉做这笔生意。
“你不肯卖,那我们靠卖这些废品得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凑过资金?”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什么木头买不了?到时候我买一车给你!”
“是啊,蒋,我们的未来全在你手上了!”
古董藏家支票本已经拿在手上了,他一边看腕表,一边催问蒋以觉到底肯不肯卖。再不肯卖,他就得走了。
看着眼前难得的机会,蒋以觉最终还是将那块木头递了出去。
支票到手,伙伴欢呼。那块蒋以觉随身带着多年的木头,跟着一个陌生人离去,再没挽回余地。
他卖掉了徐牧送给他的木头,卖掉了他曾在混混的拳脚下,拼死维护、曾在无数个深夜攥在手中寄托情感的信仰。那上面有他的情,有他的灵魂。
在那一刻,他把这一切,全部卖掉。
第49章 烟花落幕(前世)
蒋以觉和他的合伙人们在美国生意越做越好,公司越开越大。矛盾与斗争,自然在所难免。见惯生死的蒋以觉,早看淡那些情与义,利益当前,不顾情面。几个合伙人终究败场,权钱由他一人独揽。
他在金融界一时名声大噪,被媒体发现他出身中国商界三大巨头的蒋家后,更被媒体断定为“蒋家继承人”,经媒体再三播报,他的名声终究是传回国内去。
收到风声的蒋老先生,早两个月便联系蒋以觉,要蒋以觉回去帮忙打理公司。
虽然在商场上颇有些手段,蒋以觉依旧羽翼未丰。蒋家继承人的位置对他来说是个宝座,他想要复仇,想要成为更有权势的人,就得回去当他的蒋家继承人。
回国后,蒋以觉一跃成为父亲最看重的长子,风光无限,但父亲对他并不完全信任。
那天蒋以觉在街上与徐牧偶然碰见的事情,不出一天就传到蒋老先生耳中。
巧在蒋以觉和蒋老先生谈事情时,徐牧一通电话打来。号码虽然没有标注,但那串数字蒋以觉永远不会忘。
早就知道蒋以觉和徐牧见过面的蒋老先生,一见蒋以觉的神色,就知这通电话不简单。
“我听人说前两天你在街上碰见徐牧了。”蒋老先生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半带警告地告诉他:“既然回国了,以后就注意点。和你那个表弟离远一点,别再让人传闲话。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对他动手。”
蒋以觉拒接电话,手机关机,口气轻淡地说:“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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