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觉的脸是天生就这么白的,以至于他脸色发白的时候,总跟平常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默然了有一会儿,他答:“是。”
徐牧感觉心脏揪了一下。想当初,在自己眼里,蒋以觉是他好不容易遇见的美好情人,是他的初恋,是他美好的爱情的开始。可在蒋以觉眼里,他不过是愚蠢地又一次自投罗网,又一次往这口毒蛇窖里撞的蠢货!
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蠢到这种地步,两辈子撞在同一个人手中!
徐牧自嘲似地一笑:“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呢?你这些事都记得,你还有脸再来见我?”
沉默几秒,蒋以觉说:“过去的事,我向你道歉。”他眼帘低垂地说出这些话,好似真的是发自内心。
换做上一世的蒋以觉,怎么可能听他说出一句道歉的话来。
时间这把刀,钝得可怕。它慢慢吞吞地刮磨,磨平一个人的性格,磨化一个人的心境。连蒋以觉这样自尊骄傲,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有一天站在这里,对徐牧说出一句道歉。
可这把刀,独独治不愈伤疤,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它只会让这些伤随岁月的堆积,而更加沉痛。
徐牧被折磨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现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带过一切了吗?
“一句道歉……那么多年,那么多个十年,换来的只是你今天的一句道歉。你以前做过的事情,你真的都记得吗?”徐牧眼眶泛出泪花,看着蒋以觉问,“你真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蒋以觉眼中是神色复杂的痛苦:“我……对不起你。”
在徐牧眼里看来,大概道歉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蒋以觉的极限了。
徐牧居然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情对不起我?”笑容紧缩,泪忍不住地爬淌,“你一句话就能毁掉一个人,多轻松的一句话,就这样把我的人生都葬送了……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你为什么要毁掉我!”连日来强忍的情绪,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断。想强行忘记的画面,又一幕幕重现脑海,泪水决堤而出,徐牧哭得浑身颤抖,抓着蒋以觉的衣服失控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毁掉我!是因为我爱着你,妨碍到你继承蒋家了是吗?是因为被我这样的人爱着你觉得很恶心是吗!”
他根本不可能忘记。
不管这些天来,多么努力去过全新的生活。
多么努力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投入到其他事情中。
尽管不断告诉自己,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他不再是上一世的徐牧。可只要世界一安静,只要只剩自己一个人。他就会记起,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没有希望、没有爱地熬着每一分每一秒。那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把凌迟的刀,在他身上割下一片又一片肉。唯独不让他痛痛快快的死。
徐牧可以不需要蒋以觉的爱,大不了永远活在思念的痛苦中,永远忘不掉这个人。可他无法忍受,蒋以觉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亲手断送他的人生。
“徐牧,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原谅我。”蒋以觉任抓住他的手说,“我可以补偿你,我可以用我这一世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能弥补我什么?”徐牧推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失控,“你蒋以觉多厉害,你高高在上,你站在巅峰,你拥有金钱拥有地位!我那时候在哪?我在精神病院里被人虐待,我要接受电击治疗狼狈到坐在地上哭!而这些全是拜你所赐!是你把我关进那个地方,是你让我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泪水一滴滴往下掉,这是他前世还流不尽的泪,“你能弥补我什么?你怎么不进去精神病院里待一待,你怎么不去跳江你怎么不去死!”
徐牧狠狠将蒋以觉推开,他深知自己现在失控得像个疯子。但这些都是他两世来解不开的恨,在这些恨意的逼迫下,他只能当一个疯子。
早也无所谓,反正在蒋以觉眼中,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疯子。
他无法替上一世的自己原谅眼前这个人,就如同眼前这个人,无法用这一世弥补他做过的事。
“徐牧……”蒋以觉说不出话。徐牧的这些话,无论对说的人,还是对听的人来说,都是痛的。
喘过几口气后,徐牧的声音只剩沙哑了,他已没有叫喊的力气:“你以为我还是上辈子的徐牧?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等你那么久吗?我不会等你,我永远不会再等你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抹掉流出来的泪,“你知不知道长江的水有多冷,我在水里等了你一年又一年,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而已,但是你不来,你一次都没有来……”泪水偏偏不间断地接踵而至,“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为什么要让我等……要让我等那么久?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喃喃着:“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然后,捂住自己的眼,哭得失声。
郁积过久,难免会有崩溃的一天。只是,他最不愿在蒋以觉面前崩溃,却又不得不在蒋以觉面前崩溃。
徐牧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插在蒋以觉心上的一把刀。每回想起,剧痛难耐。他自然无法体会徐牧经历过的痛苦,前尘往事,于谁来说,都是残忍的。只是对他的残忍,远远比对徐牧来说,温柔得多。
这份温柔是他的孽,他的恶,他一世赎不尽的罪。
蒋以觉忍不住伸手抹去徐牧脸上的泪,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搂着。
他在徐牧耳旁叹出一口气,郑重地许诺着:“徐牧,如果你肯再相信我一次,我这一生都会对你好。我不会再伤害你。”
徐牧没力气再反抗,就这么让他抱着。
等泪水终于听话后,徐牧忍着喉咙剧痛:“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我,那我拜托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声音轻缓,却字字带恨,“蒋以觉,上辈子的教训我吃够了,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你。”
搂住他的人好一会儿不语,只是越搂越紧,不肯放开。倒吸了一口气,良久,蒋以觉说:“我做不到。”
第34章 他的劫
徐牧被蒋以觉一句“做不到”激怒了,他不是蒋以觉的玩物,不是蒋以觉想扔就扔想要了又捡回来的东西。
他挣脱蒋以觉的怀抱,眼眶带着还未褪去的红,用他这一世都没有过的恨意切齿道:“蒋以觉,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不知死活又招惹了你。”
正这时,公交车来了,徐牧也不管那辆车去向哪里,转头跑上去。
蒋以觉伸出去要拉他的手,被他正好错开。指尖留有的余温,一下子就散了。
看着徐牧拼了命也要逃开的身影,蒋以觉这次没追上去。
他明白不能把这个人逼得太紧,但这一世,他不会再放手。
上车坐下后,徐牧双手撑着头,不愿再看向窗外。公交车开走了,徐牧拿袖子抹净脸上的泪痕,抬起头,看见屏上显示该路公交车是413路。
413,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数字,他前世生前坐的最后一班车就是413路。
这是带他离开尘世的数字。那个人,是让他离开尘世的人。命运居然会把他们再度安排在一起,让过往荒唐的戏码重复上演。
蒋以觉是他的劫,他两世都逃不开的劫。
只是,徐牧希望这一次,他能够劫后重生。从此,不再坠入这个劫中。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对徐牧来说,这句话算是应验了。
学校发现齐洺桓是救植会的人,要调查追责。一旦齐洺桓接受调查,他身边和他有关系的人也躲不掉。但他如果不肯接受调查,就必须离开这个职位。
意思说明确了,就是想逼他自己走。
齐洺桓为了保护包括徐牧在内的其他人,主动要请辞。
徐牧奇怪的是,齐洺桓平时那么低调,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直到学校发布通告的那天,徐牧无意间瞥见米良涛暗自阴笑的神情,便懂了。
米良涛之前偷拍徐牧被韩远玉狠削了一顿,因此怀恨在心。这段日子他成天想找机会报复徐牧,三天两头跟踪偷窥,竟然让他顺藤牵出一大串瓜。
像米良涛这样的小人,能逮着打小报告的机会绝不会错过。更何况这个报告一点也不小。
学校发布通告说,齐洺桓利用教师这个职业煽动、蛊惑学生,给学生不良导向。即日起撤除所有职位,永不录用,并记录在档。
这通告一发出来,班级里的学生很不稳定。
班上的人舍不得齐洺桓走,他们集体罢课,到操场上抗议。校领导和书记来安抚,起不到一点用处。
齐洺桓来劝学生们回去,学生们不肯。
“齐老师,我们一定站在你这边!”
“忍这些什么狗屁校领导很久了,凭什么救植会的就不能教我们?法律都没不允许,他们擅自不允许什么!”
眼看连齐洺桓都劝不下,校方着急了。闹事的要只有一两个还好,一整个班级,那还得了。
校方先是来软的,学生不吃。后来来硬的,警告学生道:“你们再这样闹下去,通通要处分!”
徐牧第一个站出来,很直接的承认:“要处分就处分我,我也是救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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