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通常被认为是重要的情感宣泄途径。”叶潮生若有所思,“一部分强|奸通过强迫受害者注视来获得满足……”
唐小池接嘴:“杀人奸|尸,然后伪装成入室抢劫?”
一个长着黝黑脸的刑警坐在马勤旁边,他从开始就皱着眉头在翻看案卷。此刻听了叶潮生的话,抬起头来:“法医尸检的报告上说受害人下|体的擦伤没有生活反应,怀疑死后曾经被侵犯,但是没有在受害人体内提取到任何来自凶手的生物检材,是不是有性变态或是奸|尸癖的可能?丈夫为了让尸体看起来更像真人,所以在受害者死前把她的眼睛黏住?”
叶潮生沉默一秒,抬头向坐在会议室角落的许月看去:“许老师怎么想?”
许月突然被点名,先是愣了一秒,随后轻轻摇了下头:“这两者是冲突的。恋|尸是一种独特的心理机制,在案件里很少有恋|尸者将尸体伪装成活人的样子。更何况恋|尸者很难在现实中建立起正常的情感关系。受害人丈夫是恋|尸|癖的可能非常小……”
他说着,抬头看了叶潮生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家庭成员之间的谋杀,通常会在现场和受害人身上出现后悔和内疚的情绪表达。比如替受害者整理仪容和衣物,把受害人的脸蒙住来避免直视他们的眼睛和面部——”
“而在这个受害者身上,这些特征都看不到。令受害者赤|身|裸|体,通常带有着强烈的侮辱暗示;而采用这种极端手段使她睁开眼睛,像是在逼迫她去看什么东西。强迫注视——如叶队长所说——最常出现在强|奸和仇杀案中,是一种非常极端的个人情感表达。我个人认为丈夫的嫌疑很小,即使他的不在场证据很弱。”
“非常小不代表没有。”黝黑脸汉子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丈夫的不在场证明完全站不住脚。而且他和受害人之间还有经济矛盾,邻居也证实了以前听见过争吵。因为离婚谈判破裂,激愤之下杀人奸|尸,打砸财物,也不是不合理。”
唐小池继续插嘴:“分局对胶水做了物检,这不是一般人家里常用的普通胶水,而是有机胶水。主要成分是二甲苯和环乙烷,有挥发毒性。这种胶水主要用途是粘乒乓球拍,普通人不会买的。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个胶水开始查起!”
黑脸汉子不置可否:“你知道网上有多少家店在卖这种胶水吗?”
唐小池不服:“这种胶水的受众市场很少,只要筛出近一年内本地的买家挨个排查……”
黑脸汉子嗤笑:“他要是从外地买的然后带进本市的呢?”
唐小池:“……那还能叫激愤吗?这不就成了预谋杀人了吗?”
眼看分析会就要从讨论升级成辩论,叶潮生揉揉太阳穴,打断了他们:“这个丈夫的嫌疑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分局的询问口供我粗翻了一下,问得很细但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重重的敲门声打断,随即会议室虚掩的门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来人怒气冲冲,可怜的门页“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到墙上又弹回来,委屈地“吱呀”打晃。
“叶潮生,你出来!”来人是廖局。
众人纷纷回过头去看一眼,又急急转回来,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廖局的怒火卷进去。
叶潮生倒是镇定,没事人似的环顾了众人一圈,左右掂量,最后——
“许老师,你已经看过一遍资料了,麻烦你帮我继续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他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还仔细关上了门。
许月含笑点点头,拿过叶潮生放在他桌上的遥控器,走到众人前面,徐徐道:“我还有一个特别在意的点,想和大家一起讨论——”
薄薄的一道砖墙拦不住廖局的咆哮直入众人耳中:“……我再三交代不要没事找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一点纪律意识?”
众人的脸色纷纷难看起来。
在场坐着的,如唐小池和蒋欢,知道叶队是耍了花招把案子拿回来,也有精明如马勤,多少也猜到了叶潮生是自作主张。
可预料到廖局会不高兴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廖局勃然大怒又是另一回事。在场众人心里都不舒服。
许月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毫不受门外持续的咆哮半分影响,他提高自己的声音:“——在死者致死原因这一点,还有一些东西值得挖掘。”
他快速地翻找照片,最后停在了一张法医的尸检照片上。手指轻按遥控器,受害者的脖颈处被放大。
“尸检报告里也提到,死者曾经受到多次和反复的扼掐,同时死者身上有多处防卫伤。”激光点在脖颈处数个青黑的指印上打转,“这说明,死者生前和凶手之间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反抗——这里只有一张丈夫陈诺的生活照,如果推测无误,陈诺应是个体型健壮身材高大的男子,而受害者只有一米五六,体重不过四十多公斤,”他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样体型悬殊的两个人,如果陈诺有意致对方死地……”
汪旭趁着许月说话的一会功夫,用会议室的电脑调出来陈诺的资料:“许老师,我找出来他的详细资料了。”
蒋欢坐在旁边探头一看,激动地一掌拍到人家背上:“可以啊,小眼镜!”
连偷偷给别人起的外号都带出来了。
汪旭被她天外一锤,拍得气都喘不匀了:“这个……我就学这个的——许老师,我可以把这个接到投影仪上。”
许月点头。
几秒后,一份个人身份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这是陈诺一年多以前领结婚证时更新的资料。
上面清楚的写着,身高,一百九十一厘米。
☆、寄居蟹 六
“……这么大的体型悬殊,”马勤说着,拉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黝黑脸汉子也比划了一下,“如果有意致受害人死亡,那一下子就死死掐住根本不难。她就算挣扎也挣扎不了太久。”
许月点点头:“一般来说,扼杀——只需要五公斤的力就足以制住受害人。普通人被掐住脖子超过五十秒,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凶手的体型应该不很健壮,因此受害者才会有反复挣扎和挣脱的机会,她的脖子上才会这么多反复扼掐的指痕。”许月顿了顿,外面廖局的斥责声似乎停了,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继续说道,“……陈诺是凶手的可能也很小。”
话音刚落,叶队长就顶着一副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惨淡脸色推门进来。他抄起门口饮水机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抬头一口气饮下,撂下杯子,才发现室内众人鸦雀无声地齐齐看着他。
“看我干啥,继续啊。”
蒋欢眨巴着眼小心翼翼:“叶队,廖局他——这案子……咱们还能……”
叶潮生迟钝地没接收到这份小心,一脸莫名其妙:“还能啥啊?继续开会啊都看我干啥。这案子移交过来了,明天蒋欢去跑下手续,该移交的物证仔细点,别出岔子。” 他顿了下,扫视一圈众人,“廖局说了,两个星期不出结果,通通回家吃自己。”
他说完大步迈到许月跟前:“辛苦了,许老师。”
蒋欢内心有点绝望,这还不如继续磨洋工,好歹给发工资不是?
分析会一口气开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难得没人早退。路过刑侦队会议室的同事都要好奇地往半开的门里瞟一眼。
二十多张照片被翻来覆去地反复讨论,半年多来大队冰封般的气氛,在一下午间渐渐破冰。
临近散会的时候,马勤已经开始打听旁边黝黑脸汉子的婚恋状况。
“你们明天再把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仔细捋一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漏洞。明天早上我跟……”叶潮生看了眼正坐在下面写写画画的许月,“许老师还有唐小池明天去现场,马老,麻烦你明天把那个陈诺叫过来,带人再审一遍。”
马勤正遗憾地得知黝黑脸已经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一腔余热扑个空,转而全投向工作:“叫什么马老,喊老马就行。叶队放心,明天我一定把这个陈诺问个底儿掉。”
叶潮生交代完,拍拍手宣布散会,办公室里的人立刻作鸟兽状散了。
“叶队长——” 许月从后面叫住他,“我明天早上在公安大学有一节九点半的课,到时候我就不来局里了,直接去现场跟你们会合,你看行吗?”
叶潮生刚要应下,唐小池从他背后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诶,许老师在公安大教课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我也是公安大毕业的,还有蒋欢和小汪。咱们这四舍五入就是校友啊。”
“我是今年才来的。一个教行为分析的教授住院了,他和我的导师是同学,所以叫我过来帮忙代一阵子课。” 许月笑着解释。
“是黄教授吗?他不是病了好久了?哎我以前还上过他的课,老头特别严,差点被他挂了论文,到现在做噩梦还能梦到他训我。许老师的学生可比我有福,许老师一看就是慈祥的老师……”
唐小池的絮叨堪称刑侦队的一观。整个刑侦队的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人能嘚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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