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怀难以置信地问:“你……刘冲怎么会叫你带书给我?”
“这个不是你叫他带的?你俩初中同学,我以为你让他带给你的。”
刘冲是她的表弟,也是二中的学生,以前和张一怀一个班,怎么也都认识。
“没、你给我吧。”张一怀接过书,像接烫手山芋般,快速塞进桌柜里。
刘玲玲只当自己没看见,小女孩似的羞涩地把耳边发捋了捋,捏腔开口:“一怀,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校外面新开了家奶茶店,我请你,你去吗?”
刘女士眨巴眼睛,假睫毛快掉落而不自知。
“……”张一怀这下眼睛真瞎了,他尴尬地扭过头,“下午还有事。”
也不算说谎,毕竟他还要帮张星宇搬家,晚自习他打算请假,语文课他也毫无兴趣。
“哈哈,那行吧。”刘玲玲被他干脆地拒绝了,转身打算走人时,又回头,这次脸上可以说是义愤填膺,这姑奶奶变脸挺快。
刘玲玲叉腰说道:“我想起来了,一怀,胡大头是不是堵过你?就前几天在小巷口?”
张一怀没说话,刘玲玲接着慷慨激昂说了一通:“我姐妹看到了,那臭男人是不是想收你保护费,你放心有我在,他肯定不敢再欺负你。”
一手指着自己,刘玲玲社会大姐大的气息顿时鲜活起来,连涂的红色指甲油都很霸气。
“不用……”
啪!
刘玲玲一只手拍桌,声音之大得班上的同学都转过来看,还以为有激情即将发生。
她越说越激动:“敢欺负你就是看不起我刘玲玲,你放心那人我一定收拾干净。”
一句话撂下,刘玲玲转身潇洒离开,不带走功与名。
恰好这时孙袁青走了进来,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挠头问道:“刘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张一怀无语地说道。
“奇了怪了,平时也没见她冒这么大火,”孙袁青递给他一瓶水,“所以说女人啊,难懂!”
“谢了。”张一怀接过喝了口,眼瞧着身边空缺的位子,两眼看了看,重新拿出柜里的书。
宝蓝色的外壳很引人注目,书边有些摩擦的痕迹,是时间带来的变化,内页泛黄,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头的书。
这书二十多年前出版的,现在很难找到了,他曾经在贴吧上询问过,希望能求得一本。不过,找了一年也没找到,刘冲是怎么找到的?且不提他用什么方法找到的,自己找书这件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刘冲在初中时只是点头之交,三年里说过的话绝对不会超过十句,这个男生他并不熟,刘冲会帮他找书?
心里的疑惑有一连串,张一怀向孙袁青要了刘冲的联系方式,不过没打过去,他忖度了一会,决定等到周末再找人。
市南区里二中有点远,张一怀坐了一个小时才到张星宇家,进门时舅舅和舅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有张星宇提着好几箱东西朝外搬。
张一怀喊了句“舅舅、舅妈”后就不说话了,默默地帮张星宇提好行李。他东西挺多,光行李箱就有三个,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袋子。
两人把东西搬到屋门口,张星宇朝里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努努嘴,最后只说了句:“爸妈,我走了。”
舅舅冷着脸,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移也不移,压根不看他儿子;倒是舅妈心软,眼角微红看着儿子,嘴里说不出话来。
“走吧。”张星宇提起行李箱,往外走。
走到电梯口,舅妈从家里追了出来,哭啼地抱着张星宇,哽咽地说道:“儿子,你回来吧,你一个人去外面怎么受得了啊!跟你爸认个错,他会让你回来的。”
“妈,”张星宇回抱住他,声音也开始低沉,“妈我没事,我一个人也照顾得好自己,你放心。”
舅妈抹了两把泪,看着儿子:“你非要打玩游戏不可?”
“妈,这叫电子竞技,”张星宇执着地强调,“我不是三分热度,我是认真的!我长大了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东西。”
张星宇执拗起来像头牛,任人怎么拽都拽不回来。舅妈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她也知道自己劝不回来了。
“好,你去试试,妈妈不拦你,一怀,”舅妈看向张一怀,恳切地说道:“以后麻烦你多帮帮星宇了,他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很多事都不懂。”
“舅妈你放心。”张一怀点了点头,接受了这被赋予的重担。
从某时起,他就是家里最稳重、成熟的孩子,即使他年龄不大,也依旧让大人们放心。
得了张一怀的点头,舅妈才放下心来,擦干眼泪,目送两人离开。
离别的气氛很是沉重,在出租车上两人皆是无言可说。张一怀还瞟眼看见张星宇默默擦泪的样子,大男孩哭不出声,只能默默咽下悲情。
他看向车窗外的世界,已经暗下的天空有阵阵阴霾,街边的人行匆匆,五彩斑斓的灯把灰枯尘埋的老墙点缀。
他不是很懂张星宇的做法,不过心里隐隐赞同。这和他玩这个游戏是一个道理,刘惠玲再三强调让他远离一切阻止他学习的东西,他不也碰了吗?
车到湖苑时,已经是晚上了。人迹罕至的独栋别墅在半山上,夏日未去,这里的夜晚也很是寒人。
张一怀拢了拢衣服,跟着张星宇走进别墅群。俱乐部所在的位置很偏僻,在最里面,他估摸着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
张星宇放下东西,手指在铁门上轻轻敲打。过去一分钟也没人开门,他又加深了力道,直到听到里面有动静。
门被打开,里头的人伸出了个头,笑脸上有个张一怀熟悉的小虎牙。
这可不正是他缺课一天的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我不懂,里面的东西啥都瞎写的
☆、十五
陈暮这人说来奇怪,整天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就没见他有不笑的时候,那副标志的笑容配上那半大点的虎牙,实在是很扎眼。
他并不惊讶于两人的到来,只是朝里说了句话,便帮着张星宇提行李箱。
张星宇哪里敢让他帮忙,连忙止住陈暮伸来的手,“暮哥我来我来,你歇着。”
陈暮没就手,提起箱子往里抬,三人进了屋,张一怀这才看见里面的样子。
被改造成俱乐部的独栋别墅和外围建筑相差太多,里面现代科技感的装修风格让人眼前一亮。别墅一楼玻璃隔间里陈放着数十台电脑,里面有好几个人,年纪不大,瞧见这边有动静,眼睛齐齐刷来,看个究竟。
龚一站在楼梯口,掐掉手里的烟,朝他们走来,眼里还是隐隐有高兴的成分。
“这些东西叫我帮你搬就是,你自个弄也不嫌麻烦。”
张星宇不好意思地笑,他哪里敢麻烦龚一,就他爸这事,都不知道给人家战队带来多少麻烦了。
张星宇说道:“一哥,实在是抱歉啊,我爸那事是我瞒着你们,不过你放心,这下我肯定好好练习。”
龚一甩着胳膊拍他背,脸上算是笑开花。战队人才凋零,来个张星宇不容易,他自然不想放人。
“先上楼。”龚一帮他提了点东西,转头又对玻璃房里的年轻人说:“别看了啊,都给我好好练,十一月的比赛还等着你们呢。”
他严肃起来格外震慑人,加上两臂膀的大花臂,几个年轻人像被风吹打的小花朵,瑟瑟发抖,只能连声答应,开始练习起来。
龚一和张星宇走在前面,陈暮顺其自然地落在后面同张一怀讲话。
“我记得今天有晚自习吧。”陈暮轻巧地提着最重的行李箱,就像提着根羽毛似地,看不出半点费劲。
“嗯。”张一怀说。
“你没上?”陈暮笑着问,顺带把行李箱提上最后一节台阶。他走在张一怀前面一点,转而打算帮张一怀提行李箱。
“不用,”张一怀避开他的手,顺利把行李箱提上二楼,“我请假了。”
“是吗,”陈暮挑眉,“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发烧到三十九度也不会请假的好学生类型。”
对于他那稀奇古怪的猜测,张一怀没半点感想,只是心里默默腹诽,发烧到三十九度都还上学的,铁定是傻子。
俱乐部二楼和一楼的风格差不多,只是安静很多,两侧都是房间,最里面的大门半歇,有亮光透出来。
龚一带着张星宇回他原来的屋,郑重地把钥匙交给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宇,钥匙给你了,别再辜负我的期望。”
张星宇就差没抹一把泪,重重点头,“一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好好比赛,为战队争光。”
收拾完房间,张一怀打算回家去,现在已经不早了,这边能不能打到车都是难题。
张星宇原本想拦下他,今晚就留下来两人挤一张床睡,但反过来想,湖苑里二中挺远的,想要上学不迟到,怎么也得五点起床。
“要不我送你吧。”张星宇擦拭脸上的汗水,整理房间就像打硬仗,一番下来全身酸痛。
张一怀没同意:“别了,我自己回去。”
张星宇不肯,帮着他搬了这么一大趟,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哥一个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