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松开了手,随我动作,直到我亲眼确认先前为他包扎的伤口完好如初。
“不是我的,”他顿了顿,“我还在外面站了一阵才进来。”
我放下心来。
那几缕血腥味道虽然很淡,却无可疑。但既然不是他的,我也不想再费心神追究,只意闲身中蛊毒一事已让我无暇他顾。
“你没事就好。”
“嗯。”
“我从府里调了些新人过来,你先用着。若是觉得不惯,再换便是。”
“你方才便是去处理这事了么?”
“嗯。”
“是……”我犹豫了,“是谁?”
“……你外间的洒扫和院子里的花匠。”
这二人我还是有些印象的。洒扫是个与青竹差不多年纪的,但性子要闷上许多,常是做完活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也不与别人说话;花匠则是个中年人,在陆家也呆了快十年了。“……他们怎么会?”
“这二人位置不算起眼,但出现在你周围不容易让人起疑,且他二人平时不喜与别人往来,最易为人假扮。”
“……”
“柳意闲在听潮阁里领的不是闲差,而是执法使一职,领听潮阁风卫,专司刑罚与肃清。“他垂着眼,把我的手拢在掌心里,“听潮阁出了内贼,师兄先前在北地出了事,便已经起了疑。但那些人很是谨慎,安分了一段日子,直到最近……我虽不是听潮阁的人,但师兄既然找上我来,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这便是你们最近在忙的事么?”
“嗯……抱歉,此事牵涉甚广,阁中也少有人知,所以才不能与你细说。”
“那你们捉住那幕后之人了么?”
“嗯,是阁里的左护法和风卫的副执法使。他们是听潮阁的老人,觉得师兄年纪尚轻,加之我与柳意闲最近割了他们暗地里另做的一些生意,他们心有不甘便起了别的心思。”说到这,他语气中尽是冷厉之意,“他们万不该……”
我侧过脸去瞧他,发现他面色有异,“不该什么?”
“没事了。”他收紧双臂,将我桎梏在他怀中,呼息喷洒在我的颈窝处,有些痒。
“哎……小心你的伤口。“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只好小心地抬手摸摸他的头,权作安慰,“还好现在大家都没事了。”
“嗯。”他的声音扑在我的颈侧,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叩叩——
“少爷,毒圣那边已经结束了。”
“我们去看看意闲。”
他不答,又抱了好一阵才松开,“嗯。”
第68章
我与景游进去的时候意闲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上,一个白发人守在床边。
听见动静,那白发人回过身来,朝我们点了点头。
我愣住了——这分明是个男子,偏又貌若好女;生得一副昳丽样貌,却神态温良。如出世红尘,明明不相干之事,融在一起却又更添三分难以言说的风情,叫人忍不住被他吸引。而且他明明是年轻人的样貌,却青丝成雪……更奇怪的是,我竟觉得他面善,我与他明明未曾见过。他这样的相貌,绝不会叫人轻易忘记。
“息兰,如何了?”景游走过去。
这人竟就是毒圣。
“三日……”
“咳。”意闲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带起一串。
我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替他轻顺起背,“觉得如何?”
他又低声咳了一阵,才露出个苍白的笑,道:“无碍,让长余担心了。”
“三日之后余毒方可散尽,但是根基有损,剩下还需好生调养。”
毒圣静坐一旁,白睫轻阖。
我这才注意到他连羽睫都是白色的,干净得像晶莹的冬雪。
我站直身子,拱手道:“有劳先生。”
他轻抬眼眸,视线落到我身上。目光纯澈,还带些好奇的探究,直白却不叫人觉得冒犯,当真有些传说中山间仙灵精怪误入尘寰的意思。
我在这样的凝视下竟有些局促起来。
他打量了我一阵,才慢慢摇头,径自出去了。
我倒了些水,看向意闲,“要喝点吗?”
他点点头。
我把水端到他面前,却不再往前送。
“长余?”他抬起脸来,看起来困惑又无辜。
我握着杯子的指尖微白,“景游都同我说了,你……”
他面无血色,唇色更是浅淡,透出一种病态的脆弱来,短短一夜便与之前判若两人。
对着这样的他,我哪里还说得出什么重话,到了嘴边的话又都被堵了回去。只能叹了一声,道:“你往后不可再如此涉险。”
“知晓了,”他拖着我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我同你保证。”
第69章
得毒圣妙手回春,意闲的身体一日日地好了起来,样子也不再像之前的那样憔悴。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安然落地。
景游又窝回他的房子里,继续捣鼓那些东西。
这日,我刚从意闲那里出来——日头升正了,我便让他回屋子里去歇着——路过为毒圣准备的院子时,正巧看到他在树下躲荫,面前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瓷碗。
“先生来央城,可还住得习惯?”我在他对面坐下。
他一手支颐,另一手拿白匙搅弄着碗中的甜羹。听见我的话,连眼都不多抬半毫,“不惯,不过这里吃的东西还可以。”想了想,又道:“我叫息兰。”
现在的他又与初见那日截然不同。纯澈之气不复,反倒像话本里的妖精,举手投足之间都在勾人心魂。
在见到息兰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美丽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
我回过神来,欣然改口,“那息兰一路游历,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
他停下手,侧过头来看着我,模样慵懒,似笑非笑。
我不明所以,又叫他这戏谑的目光一通打量,一时不觉敛住呼吸。
他像是被我拘谨的样子逗笑了,轻轻哼笑一声,答了我:“我只‘游历’了这一处庄子。”
我一怔,微蹙起眉。
怎会如此?景游不是说他游历至此,又正宿在央城,这才能连夜赶来的么?
他见我不信,又道:“我需镇守族中,轻易不得离开。这一趟,费在路上的时日就得一个半月……“
如此说来,他少说半个月前已经从苗地启程。可景游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半月后会需要息兰帮助,除非……
他又垂眸捏着羹勺搅弄起来。
白匙偶尔与瓷壁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像是击在我心上,“我半个月前收到书信,便是那时出发的。“他看着我,偏头笑了笑,“不然,我如何赶到?”
心里紧绷的弦被猛地拽断。我僵在原地,早前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明晰了起来——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他们知道有人会中毒,更知道此毒息兰可解。
他们怎能未卜先知呢?
……是了,我不就是那个最好的例子么?
那些洛南花。
若是如此,那一切怪异处便都可解释了。
那些狼狈的黑衣人不是我的错觉,而真的是一场鏖战之后的被故纵的“漏网之鱼“,而那个追剿他们的人,便是意闲。
至于景游,他或许也参加了那场围剿,或许没有。但想来那时他之所以能与我碰上,不过是因为得知出了纰漏——这个变数或正是我——因此匆匆寻出来,这才与我碰个正着。
……甚至,连那时他对青竹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奇怪的。或许,我最初以为的错觉也并不是错觉,青竹……真的不是我的青竹。
既如此,他们连我身边的人都能提早安排替换,连所中之毒都能设计好,解毒之法更是早已准备……如此缜密,又如何会让意闲当真没有一点防备受这么重的伤?看来也只是围师必阙,以身犯险的引蛇出洞罢了。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预想进行,就等着将反逆连根拔起。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到底是不能、不愿,还是不敢?
哪里有这么多算无遗策,怕不过是与我一样,身历而已。
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从来没有什么我的陆景游与柳意闲,他们就是他们,一直都是。
那我自顾挣扎又妥协,在这二人眼里,到底算什么呢?
当真笑话。
第70章
“少爷小心!”
远处一声惊喝炸响。
我猛地被惊醒,然而已经晚了——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池边,如今脚下踩空,眼看就要跌进池子里。
青竹瞬息间便已飞掠至我身旁,勾住我的腰腹,将我一带,稳落岸边。
我愣愣看向刚才站的地方——那处池边凸出的石块猛地受了挫力,正摇摇晃晃地挂在岸边。
噗通——
那摇摇欲坠的石块终于承受不住,跌坠进池塘里。
这一声清响像是砸在我心上。
我忍不住打了个轻颤,复看向那水面——石块已经难觅踪迹,只剩下一圈圈的涟漪正荡开来。
心中的猜测在这波/波水纹中被证实。
我的唇有些哆嗦,嗫嚅了几下,才最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真是好快的身手啊……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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