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是天明。
我昨夜回来时便吩咐了下人不许任何人来扰,是以今早醒来反而是我这段日子以来最清净的时候——不再有人黏黏腻腻地揪着不让我起身,非得再睡一会,也不会有哪处又觉得酸楚不适……
我反倒有些不习惯起来,但……再多些时候,就该好了。
我差人找来了陆管事,将昨夜写好的书信交给他,“你予我传书夫人,再帮我备好车。我记得八日后去蒙城的商队该出发了,我若今日回去,正好能赶上。”
癸叔面有难色,“大少爷,老爷和夫人已去云游,现今这些事都交给了少爷。少爷昨夜已经吩咐未成行的商队延后再发。”
“云游?什么时候的事?”我捏着信的手一紧,“商队又要延到什么时候?”
癸叔摆摆手,“这老奴就不知道了,您还是亲自去问问少爷吧。”
那这信便是送不出去了。我转手便抛到了书案上。
“那洛城那边的雾柳庄,管事前些日子说自己年岁高了,这职便要空出来了。我还未来得及派人手过去,这两日我便亲自去一趟。”
他摇摇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新管事已经接手。”
我愣了愣,“我怎么不知道?”
“是少爷交代的。”
“那鹜城的铺子呢?那处总管事缺了有些日子了,这个我总去得了吧?”
哪知他还是摇摇头,“各庄铺顶替的新管事都已经到了,大少爷不必受累多跑一趟。”
我几乎要是气笑了,“这也是你们少爷交代的?”
他低眉垂手,恍若未察我的不愉,“老奴对这些也不甚清楚,大少爷还是去问少爷的好。”
他们这样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愿再在这里面对他们,只想寻一处自己待着,便是这样也不能成么?
“那你备马,我出去一趟。”我再没有说话的兴趣,绕过他,径自往外去了。
但在院门便被阻了下来——那两个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哥哥要去哪里?”他抬手便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目不斜视,“让开。”
另一人走到我面前,他的脸又白了许多,这几日才见的血色又褪了下去。
“你想走?”话音未落便低低地咳了起来。
我偏开了眼睛。
他拉起了我垂在身边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虚,他的掌心温度破凉,箍着我的力道却极大。他又缓了一阵,才慢声道:“长余怎么能走呢?你既不信,总该留下来,让我们证明才对。“他苍白的唇角微扬,“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我抿着唇,不愿答他。我与他们既然都已经说清楚了,难道还要巴巴地留在这里讨人嫌么?
但不等我再想,旁边的人也开口了:“对,哥哥觉得五个月太短了,那五年也好,十年也罢,你觉得多久好那便多久。只是,你不能想着离开我们。”他捏过的我另一只手腕,挤开我的指缝,强硬地与我十指相扣,“是我说错话伤了哥哥。既然哥哥不愿意再做我的哥哥了,那就做城主夫人。”
我猛地望向他,“陆景游你疯了?!”
“是!“他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扣着我的手忽然施力,捏得我指骨生疼,“早在你在我们面前跳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
跑不了跑不了,你们咋滴再要加难度,陆陆柳柳都要哭泣辽
感觉剩下的时间不够摸鱼辽(;へ:)
第73章
“……”
我被震住了。我当真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像被逼入了绝境那般。
他强硬地将我搂入怀中,死死地箍着我,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在我颈侧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平静下来,“我可以不逼你,但你不能离开我……”
灼热的呼息就扑在我的颈窝。
他看起来这样难过,几乎要叫我生出动摇来。
另一人猛地收紧了牵着我的手。
腰上手上,我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哪里更疼些。
手上传来的力道越发不容忽视,让我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他对我笑了笑,苍白的唇角微弯。一如往昔的温柔,只是我还窥见了其中深藏的暗色。
“长余想去哪里都可以,带上我们便是。”
我猛地被惊醒,从那恍惚中回过神。
我回过脸,于那埋首我颈边的人耳畔低声唤道:“景游。”
桎梏着我的力道松了些。他抬起脸来看我,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微光。
我别开眼,不愿与他对视,趁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余光中,他的眼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默然。
等将意闲钳着我的手也一并拨开了,才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说罢,转身往回去了。
再对着他们,我是绝支撑不住了。
但没等我走出几步,便被人从后面狠狠扯入怀中。
一双手紧紧地扣在我的腰上,将我牢牢锁入身后的怀抱之中。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脱了,强迫自己不去留恋已经费尽了我的心力。
我用力地闭上了眼,将翻涌的心绪压下。
再睁眼时,却对上一双带着惶然的眼——意闲就站在我面前。
“别走……“他捧起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低声哀求道:“别转身……”
这一声里的惊惧与哀恸叫我怔然。我忍不住道:“……怎么了?”
四周静了下来,只剩他们粗重的呼吸。
我这才觉出拥住我的人在细细地颤抖,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好似他不是此刻禁锢着我的人,而是为我所伤。
“你那日便是这样……”他抱得越发紧了,“我只来得及看到你的背影……”
“什……”
我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原先想要推拒的慢慢手垂下。
……算了。
他在我耳边一字一句,“你不能再这样对我。”
……
那日,他们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后来不论我再说什么,他们都只装作听不见的模样,沉默地缀在我身后——再不掩饰他们无法容忍我离开他们的视线。
番外二·惧(陆景游视角)
我看到他眼里有情,不是兄弟之情,是……
藏得很深,但我看得见。
他明明是我的哥哥,为何会对我生了那种心思?
……
他为何能用这种眼神看我,然后转头便去娶了柳四?
……
他看柳四的眼神里也有那种……情。
……
什么纲常伦理,怎么比得过他?哪里及得上他半分重要……
可惜我想明白得太迟了。
……
柳四去苗地了,希望他能尽快将蛊师带回来。
……
他身体愈发不好,所以我没料到他那日竟清醒了过来,还下了床。
他应是想来寻我的,却撞见了柳四的风卫向我禀告柳四半路病重濒死的消息。
我太大意了,没有防备他竟会来找我。
门外的响动惊动了我们。
“谁?!”
跪在我面前的风卫厉喝一声,循声而去。
我追着出去,只来得及从风卫手里接过已经昏迷的他。
他什么都听见了。
……
他病得越发凶险,再没有醒来的时候。
幸好,我还是得上天眷顾的。柳四最终从苗地带回了毒圣。也幸得毒圣吊住了他的命,这才让他没彻底死在路上。
不然,等他醒来,我如何和他交代?
……
毒圣解了他身上的百日散,但他心神俱创,神智混沌,竟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开始只是忘记了自己生病的事,后来渐渐有些混乱起来,一会记得我上禅机山的时候,一会又记起他与柳四成亲的时节。
他记不得昨日发生了什么,却能记得那些久远的。
……这样也好。
我该知足。我醒悟得太晚,蹉跎了他这样久,若他还记得一切,怕是不会轻易心软了。
我以为我们能这样安稳下去,即便他再好不了。
他答应过我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乐此不疲地向他讨要保证,即便他第二日就会忘记。
他向来重诺,所以我没想到他也会食言。
……也许他没有食言,他只是从未记得承过我的诺。
是我太迟了。
那日清晨,他少有地清明了些,竟还记得昨日的事——在我拿起白玉簪时拉住了我,问:“你昨日不是说今日要用那个青色的吗?”
我还未来得及惊喜,他的神色便又变得有些懵懂,顿了顿,脸沉了下来,蹙起眉,“景游,你怎么在此处?你又逃学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颠三倒四的话,手也没停,用那青玉扣利落地将他的发一束,一边道:“周先生今日散学早,我就回来了。”
“唔。“他得了回答,就不会再起疑。
“今日还是去后山么?”
“嗯。”他点点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还带着些雀跃。
他这几日都喜欢到后山去,我看他高兴,便随他去了。若是知道……我绝不会同意!
他起了玩心,将下人都赶去藏起来了,自己去找。玩了一阵,又要我也去。我原不赞同,但最终敌不过他,只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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