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了 完结+番外 (饮江)

　　“少爷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青竹面上初时显出困惑的表情，却逐渐在我发沉的眼眸中失去言语。
　　他抿了抿唇，知道再无可狡辩，眨眼间便已退去往日里狡黠的神采，变成冰冷的漠然。他利落地在我面前跪下，冷静道:“属下癸，请大少爷恕罪。”
　　“你是……暗卫癸？”
　　城主的癸卫正是这云杏庄的管事，那面前这个癸卫是谁的，不言而喻。
　　新一代的陆家暗翼，未曾想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得见。
　　可我宁愿不要。
　　“谁派你来的？”这话出口，我自己都笑了。未来城主的暗卫，除了他们主子，还有谁能指使得动呢？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
　　“他们连你都安排好了，连息兰都请来了，又怎么会让意闲受伤呢？”
　　“……”
　　“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
　　“……”
　　无论我说什么，陆景游的癸卫都只跪在我面前，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一尊石像。
　　其实这些我早就有答案了，不过是不死心罢了。才想要再求证一次，希望有人能推翻我的想法。
　　但眼下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好，那我这个问题，你总能答了吧。青竹在哪里？”
　　“回大少爷，青竹在陆府。”
　　话已至此，我再无可能蒙骗自己。
　　一切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
　　他们确实够聪明，若不是息兰，想必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71章
　　被揭穿之后的“青竹”一直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像一道影子一般，我赶不走也甩不掉，只能任他跟着。
　　天色渐晚，但我半点回去的念头也无。兜兜转转，前路仍茫。我以为只要我忘掉过去，便能与这个世界的他们相合，他们是仅属于我的，不是那个我求而不得的他们……不曾想，连这个也是假的。
　　早知如此，岩城一行我便不该迟疑。甚至更早些时候，也不该心软。我是该离他们远远的，而无需他们以这样莫名的姿态出现，施舍于我。
　　“大少爷，”后面那道影子突然出了声，“该回去了。”
　　我转过身去看他。夜色渐浓，能将人淹没在黑暗里，看不清面目。
　　我看不清的又何止这一人？我自嘲地笑笑，低语道:“回去？回哪里去？”
　　“大少爷。”他又叫了一声，这一次隐带了些迫意。
　　我望着他的方向，目光却穿过了他，站了好一会，才道:“走吧。”
　　再如何，我不会与他争执，他不过听命行事，为难他又有何用？他什么都做不了主，与他说再多也不过白费口舌。
　　我回到院子里时，屋里已经点起了灯。烛光融融，像在等候归人。
　　等我吗？还是等另一人？
　　我推开门，侧过脸时，余光掠见那道沉默的影子终于不见了。
　　我走了进去，却没有将门带上。那影子应该很快就会将他的主人带来。
　　“回来了？”坐在桌边的人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迎了上来，还未痊愈的挺拔身姿尚显单薄，“要不要先吃点？他一会就回来。”
　　我摇摇头，微抬起脸去看面前这人。
　　灯下美人，清润如玉。
　　我着迷似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你是我的柳意闲吗？”
　　他一愣，继而露出浅笑，“自然。“
　　我不说话，只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望到他心底去。
　　他觉出些不对，反握住了我放在他颊上的手，漆黑的眸中难得地泄露出一丝紧张，“为何突然这么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反倒笑了，退开几步，摇首道:“你哪里是我的意闲？……坐，我有些话和你们说。”我偏了偏头，朝杵在门口的另一人道。
　　等这忐忑的二人落座，我才悠悠开口:“你们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我这时倒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呷了口茶。
　　可惜我清楚地知道这平静不过假象，轻易便能被打破。仿佛置身悬崖边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只肖稍稍一步，便可万劫不复。
　　“瞒着我，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景游脸色微变，大概是癸在来的路上与他说了些什么。但他们既不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那如何与我说，说多少，便需要斟酌一下了。
　　我却没有这个耐心了，“不敢说？怕我知道什么……那你们究竟是谁？这个总能说得上来吧？”
　　“长余你在说些什么……？”意闲的笑意僵在唇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景游周围瞬时便冷了下去，寒意骇人。
　　我点点头，将手边的茶盏移开，“那好罢，我来说。”
　　我先是看向意闲，“你可还记得，我们大婚那日，你与我说过什么？”
　　他有些惊讶，但反倒松了口气，唇边的笑意眼看着也将回暖，“我记得，我说……”
　　“你说，“我打断了他，“你对我很失望，还让我离你远些。”
　　他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带着愕然。眼里闪过惊慌，一把抓过我放在桌上的手，手劲颇大，叫我都觉出些疼来。
　　他张张嘴，想要解释，“我……”
　　我却不再看他，使了些巧劲摆脱了他，转向另一人，“还有你……”
　　景游用他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都是抗拒，嘴唇抿得紧紧的。这时候的他反而有些小时候的影子。
　　我也瞧着他，嘴角还往上牵了牵，而后亲手撕开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你说我枉顾人伦，你说你没有我这个哥哥。景游，这是你自己说的。”
　　见着底下那鲜血淋漓的血肉，痛到极点只剩麻木，我反而有些支撑不住了，“从来没有什么我的……都是假的，是我不曾看清。可是，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四周悄然，一丝声息也无。
　　半晌，终于有人哑声答道:“若你早知道，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我愣了一下，他们确实了解我。
　　若是我早知道……若是我早知道绝不会再与他们有这许多纠缠！我最初求的也不过是离他们远远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又挨上一遍疼！
　　我蜷起手指，将颤抖的指尖藏住，轻声道:“我以为都结束了啊……我都退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咔嚓——
　　桌上的茶盏被扫落，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我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景游双目猩红，眼神凶狠地仿佛要将我拆吃入腹，“退出？！你的退出便是去死么？！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量极具压迫感。他一步步绕到我跟前，俯下/身，扶着我的肩膀，声音反倒轻缓了下来，像是在诱哄：“我们不是都说好了，要在一起的，哥哥你答应过的。”
　　什么时候？
　　我恍惚一瞬，但很快被肩上的疼痛扯回神来。他捏着我的肩，用力地叫我以为自己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是了，这辈子他们确实说过许多次这样的话，甜蜜得叫人心动。但这不是我要的，我不需要他们背负我的死亡，不需要他们因为愧疚而用虚假的甜言蜜语安抚施舍我。
　　我不需要。
　　我不愿露怯，忍住痛叫，回眼看去，“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可怜？“另一道影子也投了下来，我被完全笼在他二人的阴影中。
　　我抬首，正看到意闲咬牙切齿地，像是疼狠了的野兽，眼底尽是阴霾，厉声道:“你觉得我们是在可怜你？！“
　　“难道不是么？！”我的眼眶发起热来，灼得我生疼，“上辈子我们成婚多久？五年。我用了五年都做不到的事，如今区区五个月……”我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愿再说下去。
　　他呼吸一窒，连声道:“好，好……“面上隐现狰狞之色，“即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这些日子与你说过的话，你便一句都不信么？！”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们曾在一起多少日子，但凡你们有半分动摇，我们都不至于此。”
　　话音一落，紧攥着我肩膀的力道便松了些。
　　他二人面色怔然。
　　我趁机挣脱，站到他二人对面。
　　“罢了，”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极力将眼底快积蓄不住的酸楚逼了回去，“说到底，你们于我仁至义尽，更不需将余生赔付于我。”
　　说罢，我转身要走，却被人拉住腕子。
　　“你们没有对我不起……但若是实在放不下，那我便受了你们的歉疚，算作了结。“我的另一只手搭到那人手上，将他轻轻拨开，“这往后……我便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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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挖坑一时爽，一直挖坑一直爽


第72章
　　身后一片惊呼——
　　“柳少爷！”
　　“快去找大夫过来！”
　　我本已跨过院门的脚步顿住。但转念一想，这里既不缺服侍的下人，我也不是大夫，留与不留，倒也无关紧要了，总不会缺人手照顾他的。
　　念及此，不再迟疑，提步离开。
　　我以为自己会难以成眠，但不知是否累极，我一挨着床便睡了过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