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终于走上雪山的顶峰,时辰已经从日出到了午时,而这,还是他们已经用修为加快了脚程的结果。
等凌余怀真正置身于这巅峰时,更加感觉身边满是苍茫萧瑟,除了漫天的雪、还是漫天的雪。
只有一座阁楼缓缓从缭绕的云雾里显现,紫瓦,珍珠般纯白的墙,暮色帏幔卷着叮咚清脆的珠帘,细听好像窗里有古琴在弹奏,佩玉的舞女在歌舞。
无疑,就是那岁幽楼了。
凌余怀叩敲着紧闭着的门,还未几下,一个没精打采的声音困倦地打着哈欠,在门后缓缓响起。
“……谁呀?”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道小缝,却是一对长长的兔耳朵首先冒了出来。
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寒冷,那兔耳朵立刻不由自主地抖了两抖,一下缩了回去,只听见那声音急匆匆道:“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踢踏的脚步远去,过一会又回来,这一次门直接打开,一只小兔精站在了凌余怀和关缄默两人的面前。
她身着一件淡粉轻裘,又多披了一件披风,小脸也软糯糯的,看上去还只有十二岁,与人说话一定要抬头才行。
她见着凌余怀和关缄默这两个从未见过的生人,不禁疑惑,便好奇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凌余怀谦和道:“我们听说岁幽楼的楼主江顾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所以特地前来拜访他,想问岁幽楼的楼主一件事情。”
那小兔精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不过岁幽楼的楼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见,既然是有事相求总得先自报姓名。”
“这是当然,我姓凌,名余怀,之前实在是急事相求所以忘记了这基本礼貌,还请这位小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在楼主面前帮我们好言几句。”
闻言,小兔精摇摇头,问:“凌余怀?没听说过,是武林上新出现的吗?”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武林上没有听闻也是正常。”
小兔精点了点头。
“这样啊,好吧,我记住了,不过你们今天是要走空了,楼主现在不在岁幽楼里。”
凌余怀疑惑地问:“不在?那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去观望着天地的风云变幻,又有可能在哪里最高的雪山巅峰上思索死为何物生为何物的人生哲理,总之就是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那……那楼主什么回来?”
小兔精认真的想了一下。
“……嗯……要讲什么时候回来大概还要看他的心情,心情好可能两天或四天,心情不好也许半个月都不回来。”
听到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凌余怀不禁觉得有些惆怅。
关缄默则淡淡地说:“既然现在见不到,那就明天再来拜访,如果明天也还是见不到,那就后天再过来,就算江顾侯只留在岁幽楼一分钟,一个月三十一天也总能见到一面。”
凌余怀沉思片刻,然后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确实太过心急了,好事总要多磨。”
于是,凌余怀嘱咐小兔精,如果楼主回来,请一定要告诉他有个叫凌余怀的人前来拜访过,有要紧的事相求。
过了一天,凌余怀和关缄默再次上雪山,今天气候更加恶劣,但两人还是坚持上去。
等到了岁幽楼前却意外发现门打开着,隐隐看见有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半卧在软榻上,一手搭着头,身边有香炉在徐徐升起一缕熏香。
见此,凌余怀立刻在门口弯腰施礼,谦逊的恭恭敬敬道:“晚辈凌余怀,久闻岁幽楼楼主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拜访,昨天来到您的住所,却碰巧遇到您外出所以没有遇见,今天特意再来终于见到了您,实在是我的幸运,我有一事相求还请楼主允许求见。”
凌余怀说完了话,半卧在软榻上的人却依旧半卧着。
见此,关缄默皱眉。
“不见就不见,却连拒绝的话也懒得说,背对着他人自顾自的,没礼数。”
凌余怀摇摇头道:“或许是睡得正沉没有听见,我们再等一会,待楼主醒了再说不迟。”
就这样,两人又在门口等了许久。
直到小兔精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脸困倦地从某处走出来看见两人,惊讶地说:“咦?你们真的又来啦?”
凌余怀点头,说:“我们来了许久,只是见楼主还在休息便没有上前打扰。”
闻言,小兔精疑惑地说:“楼主?哪里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凌余怀不解地说:“那位在软榻上的人难道不是楼主吗?”
小兔精转头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它当然不是了,那只是楼主制作的木偶,他吩咐我每天都要打理干净,但刚刚我实在太困了就跑去睡觉,没来得及收起来,你要不信,我拿过来给你看。”
说完,小兔精就努力把软榻上的‘人’拖了过来,对着凌余怀和关缄默举得高高的,确实只是个惟妙惟肖的木偶罢了。
见此,凌余怀只好又问:“那楼主今天回来了吗?”
小兔精点点头。
“他今天早上回来了,不过又走了。”
凌余怀赶忙问道:“去何处了?”
“听说有处雪景的梅花开得甚美,他去赏梅,临走前让我也一起去,不过外面太冷了,我懒得去就窝着了,想着今天风大雪厚几乎埋过膝盖,你们应该不会来,所以也忘记了问他要去哪处雪景。”
听完,凌余怀只得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又回去。
虽然两次拜访,两次都没有遇见江顾侯,但凌余怀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气馁。
第三天,他又想上山。
关缄默却不同意了。
“今天没下雪却下起了雨,风雨交加只会更加难走,贸然上山可能会有危险,那个江顾侯定是不会回岁幽楼了,今天暂不去,明天再前往吧。”
凌余怀摇摇头,说:“不行,我今天因为这点风雨就放弃了,明天一定会又因为别的事情而被阻碍,况且,我已经去了两次,这次不去,会使对方以为我是一个只有五分钟热度的不诚之人,所以我今天必须要亲自前去。”
关缄默思虑片刻,说:“那我也与你同行,以防万一,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两人再次上山,等终于冒着狂风暴雨登上了雪山顶峰,两个人已经成了落汤鸡,幸好可以用修为哄干湿了的衣物和头发,否则那乞丐一般乱七八糟的形象简直不忍直视。
巧的是,雨也刚好停了,难得出现了太阳,金色的阳光落在雪山上,微微融化了树枝上的积雪,几朵朱红的梅花点缀其间,带来一丝淡淡幽香。
而岁幽楼外,小兔精正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扫帚,嘿呀嘿呀地卖力干活,清扫外面厚厚积雪的雪地。
她擦擦汗,抬头看见远处的凌余怀和关缄默,忍不住惊讶地说:“诶?你们又来了呀。”
凌余怀赶忙上前,弯腰施礼,然后问:“请问楼主今天是否已经归来?”
小兔精却是不马上回答了,她眨巴眨巴杏花眼,想起了什么,忽然嘴角一抿。
她把扫帚负在背后,在凌余怀的耳边悄悄低声道:“诶,你……这么着急追着我家楼主,是不是那个意思?该不会……你就是武林上盛传的那个不光伤了我家楼主的心,还喜欢到处沾花惹草勾引良家妇男的第一渣男……易千秋吧?”
☆、背锅
凌余怀一直都是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如果他什么事都喜形于色,那么上辈子恐怕没到二十七八就得先行一步惨领盒饭了。
但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脸上要抽搐的表情了。
自从云溪客栈后,他已经有好久没再经历过这样令人内伤呕血的场面了,伤了他人的心就罢了,到处沾花惹草也罢了,但为什么会出现喜爱勾引良家妇男这种狗血淋头的传闻?
仅仅只是十几天啊,易千秋就从一个狠毒残忍的大魔头变成了连孩童都知道了的第一花心渣男。
最近的武林人士是不是太闲了?麻烦你们不要像大爷嗑瓜子般兴致勃勃地聊这些无聊东东,去锄强扶弱、去劫富济贫、去拯救世界,总之去做些符合你们正义人设的正经事好不好?心累,跪求放过啊。
小兔精见凌余怀的表情表现的这样难以名状,便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猜对了,两只长长的兔耳朵瞬间立得高高的,显示出主人心里难以抑制的激动。
她眼睛亮亮的,几步跳上前,近距离的细致打量起凌余怀的外貌。
越看,越觉得对方和自己想象的那般冷俊潇洒毫无二致,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传闻中,易千秋是一个魅力极其吸引人的男子,他有着玉树临风的俊美之姿,仅仅勾起唇角便能让许多人愿意为他去死,搅得武林许多榜上有名的高手为他争风吃醋,引起是非颠倒的各种事端,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
“本来其初我是不相信的,因为就算确有其事,这听上去未免也太夸张了,况且武林上的人总喜欢把事说多说大,比如谁的剑快得几乎看不见,又比如谁的修为强过天下榜第一位,可实际上等真正见到了却是有名无实,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