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转头,香烟灰刚好掉在了外公的手背上,外公“嘶”地一声,疼得缩回了胳膊,“你们到底想干嘛!这里是我家!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乱来!”
那几个男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到处探看,还有两个干脆跑到了楼上,外公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拉过其中一人的胳膊怒斥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人身强力壮,胳膊肘一顶一推,外公连连倒退好几步,差点儿摔个屁股墩。
窦天骁赶忙扶稳外公的后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慌了神,愣在原地好几秒才想到要报警。
他趁着纹身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了隔壁的储物间,不料他刚一拿起听筒,拨下“11”两个数字,一只大手就按下了挂断键。
窦天骁的心脏一紧,呼吸都顿住了。
纹身男斜斜地笑了起来,语气轻佻,“小朋友还挺聪明啊,是想给谁打电话啊?”
第22章 去了江老师家可别惹事儿啊
窦天骁就像只被大猫堵在门口的老鼠,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喉间沙哑地喊了一声,“爷爷……你还在吗?”
但是外头没有人应声。
纹身男背靠着门框,抬起右腿抵住了另一侧的门框,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
“告诉叔叔,你爸人在哪呢?”
“我不知道,他说他去了别的地方打工。”
纹身男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窦天骁看见纹身男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又瞥见他腰上的钥匙串上挂着一把折叠水果刀,求生欲令他吐出了所有真实情况,“他上周三下午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有跟我们打,只留下一点小吃……”
外公追着三个男的一路跑下楼,就连躺在被窝的叶晞都被一阵脚步声给吓醒,匆匆忙忙跟下楼,他那两条光着的长腿冻得瑟瑟发抖,一脸惊奇地盯着那几个陌生男人。
“你下来干嘛!赶紧上去!”外公指着叶晞说。
其中一个男人拦住了叶晞的去路,“窦广茂到底在哪儿?”
“说了几百遍不知道了!你们也都上楼看过了,还不死心吗?我们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早就跟我女儿离婚了。”外公摊了摊手,脸上充满了真诚与无奈。
“他儿子都在这儿呢你们会不知道他的去向?”纹身男神色一凛,把香烟往地上一扔,拎起手边的一只凳脚发了疯似的往地上一甩,“你他妈到底说不说!老子没那么多耐心听你给我扯皮!”
四方形的凳子被摔得四分五裂,弹起的木片溅到了窦天骁的身上。
屋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叶晞和窦天骁都本能地往门背后躲去。
“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外公抬手拽住了纹身男的肩膀,试图把这带头的先给撵出去。
一个六十岁的老爷子到底是没有年轻人身强力壮,他卯足了劲去拽人也只是堪堪把人拽了个踉跄罢了。
纹身男一扬手便甩开了他的胳膊,“要我滚可以,要么还钱,要么告诉我窦广茂人在哪里!否则今天我们就睡在这儿不走了,等到窦广茂回来为止!”
旁边几个喽喽也随声附和,“我们就睡在这儿不走了。”
外公彻底被这群无理取闹的混混给激怒了,他转身拿起了砧板上的一把砍骨刀,怒目圆睁地大喊一声,“你们滚不滚?”
几个男的一见菜刀气势立马弱了下去,连连后退,只有纹身男迎面走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来啊来啊!往这儿砍!往这儿砍!砍死我!来啊!”
外公有些发颤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刀柄,纹身男抬起头轻蔑地笑了笑,“老不死的,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窦广…”
“滚开!”窦天骁手中的苹果砸中了纹身男的侧脸,“不准你骂我爷爷!”
纹身男瞪圆了眼睛,像是一头发怒了的雄狮,拎起一只凳子就冲窦天骁的身上扔了过去。
窦天骁迅疾地向右一闪,凳子被摔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粉身碎骨之后和破裂了的墙皮一起弹到了地上。
窦天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大坑,顿时心如擂鼓。
那一下砸在自己的身上四分五裂的估计就是自己的肋骨了。
只见纹身男再次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板。
情急之下,外公翻转手中的菜刀,用刀背狠狠地在锤在纹身男粗壮的手臂上。
纹身男只感觉手臂像触电一般,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两步。其中一个喽喽一见情况不对使了蛮劲将老爷子推倒在地。
数秒后,纹身男才从痛彻心扉的酸痛感中回过神来,咬紧后槽牙往外公身上踢去,“老东西,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脚直直地踹在了外公的太阳穴附近,外公的颅骨撞上柜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窦天骁心脏急跳,疯了似的扑过去,一口咬住了纹身男的手腕。
纹身男疼得昂起了脑袋,“嘶嘶嘶”地倒抽凉气,“你他妈是条疯狗啊!”
他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狠命地击中了窦天骁的脑门,但后者死活都不肯撒嘴。
很快,一股铁锈味在窦天骁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没办法和外公一样管理好自己失控的情绪,出手时还选择用刀背,他在这一刻只想要把对方的皮肉狠狠咬下来,让他们滚开,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
此时,带着温热的鲜血从外公的额头流过眉梢,直往下挂,指缝和手背的猩红触目惊心。
他的额头和眼角迅速肿大,阻碍了他的视线,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拉住了窦天骁的肩膀,窦天骁松嘴之后对着纹身男拳打脚踢,眼泪簌簌往下掉,“快给我滚开!你们快给我滚开!”
几个男的拉住了窦天骁,瞅瞅外公,又瞅瞅纹身男,小声提醒道:“大哥,要不咱改天再来。”
纹身男这才猛地意识到刚才自己那一下出手太重了,放下一句狠话就流星赶月地溜走了。
外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感觉有些站不稳,他闭着眼睛摸索着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窦天骁方才虽然表现得野蛮凶狠,但实际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他赶忙扶住外公,颤抖着喊了一声,“你还好吧爷爷。”
老爷子没有吱声,他已经疼得失去知觉了。
窦天骁这辈子第一次经历这么宏大的场面,情绪难免有些失控,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手足无措地翻找着可以止血的东西,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此时叶晞又光着大腿跑下楼,他的嘴唇都冻成了青紫色,“那些人呢?”
“早跑了,还管他们呢!爷爷的头磕破了!”窦天骁紧张得语无伦次,“怎么办啊?”
“我叫了警察了。”趁着刚才打架的时候,叶晞偷偷溜上楼报了警。
“这时候叫警察还有屁用,快叫救护车!”窦天骁焦急地吼道。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到村口的,因为乡下的小路太窄,汽车根本进不来,只有骑着摩托车的警察能进来。
两位民警进门时,老爷子已经昏迷不醒,窦天骁和叶晞正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手脚慌乱地替他止血。
猩红的液体沾满了他们的手掌,脸颊,衣服,活像是杀人案现场。
民警了解情况之后直接把外公背到了村口,窦天骁早已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地跳上了救护车,叶晞随手套了一条裤子,紧随其后。
他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恐惧和担忧,零度的气温之下,他们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叶晞在车上打了个哆嗦。
舅舅舅妈是在半小时后赶到医院的,当时外公已经被推进急诊室内抢救。
背着外公进医院的那位民警询问道:“你们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两个孩子摇摇头。
“那那几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呢?身高大约多少?脸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叶晞当时紧张得半死,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窦天骁眉头紧锁,很认真地搜寻起当时的细节。
“踢我爷爷那个人的个子很高,是个寸头,穿着件深蓝色的羽绒马甲,胳膊上肯定是纹了东西,手腕上露出来的部分像是一条龙的尾巴,鼻翼这边有颗痣,还有一个脸黑黑的,头发过耳朵…”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先开口道:“会不会是潘旭锋那帮人?”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舅妈就像是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医生,我爸怎么样了啊?”
“病人有点脑震荡,得卧床修养一段时间,还有就是他送来的时候,左眼角膜有些脱落,之后对视力的恢复肯定有影响,他本来眼睛好不好啊?”医生语调平淡,好似任何事情在他这儿都掀不起波澜。
“有点老花眼。”舅妈说。
旁边的医生比较年轻,语气也相对和善,“人是没什么大碍,之后等他醒了再去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有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就是视力可能会有所损伤,反正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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