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到,保安大哥就乘电梯下了楼,沈慕南的助理过来帮他解锁开了门,面前的欧式双扇门缓缓被推开——
巨大的落地窗环绕东南两面,顶中央是奢华无比的流苏水晶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盏灯此刻正明晃晃地亮着,四面八方都是细小的晶钻亮片,照得办公室一片清明,暗色系的办公桌椅旁是半面墙之宽的书柜,陈列了些英文典籍和经济学方面的书籍。
沈慕南面窗而站,听见开门的动静声便转过了身子,看见江北的落汤鸡样儿,眉头不觉微皱,沉声说:“去里间换身衣服。”
江北怔了怔,脑袋里风驰电掣一般闪过两个字,气派。
沈慕南迈开大长腿,亲自推开了办公室里一扇内门,语气强硬,不容拒绝,“进去。”
“哎。”江北没跟他客气。
里头是休息室,有床,有衣柜,还有淋浴配置,俨然就是一间单身公寓,江北不禁感慨,有钱可真好。
沈慕南没有要避开的意思,甚至把门给关上了,这下休息室内就剩下他们俩,如此密闭的空间,干任何事都会徒增暧昧,江北直挺挺地僵在那儿,也不动手脱衣服。
“你先出去下。”江北说。
沈慕南挑了挑眉梢,随手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双腿交叠倚进背后的软椅上,神态略有些慵懒,“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话在理,可听在耳中,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衣服在柜子里,自己拿。”沈慕南又说。
江北犹豫了一瞬,不过身上黏答答的实在不舒服,于是乖乖听话去柜子里挑了套衣裤,由于地点特殊,柜子里清一色全是正装。
换衣服的过程中,江北明显感到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的背脊上,他不敢转头去求证,生怕自己撞进沈慕南的那潭深水里。
加快速度换好了衣裤,发现衬衫和西裤都长出了一截,沈慕南毕竟比他高半个头。
江北抬起左手腕,规矩地卷起一道道褶,卷至手腕上方大约七公分的位置,正准备去对付右边的袖口,沈慕南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我帮你。”低沉清冽的声音,伴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可沈慕南先他一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臂,力道很大,江北不明所以地扭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男人眼神淡漠,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轻侮。
直男江北想也没想,右胳膊肘发力朝后重重一击,不想沈慕南反应迅速,只身子晃了下,紧接着双手就从背后牢牢地箍住了江北的两只手。
后背贴着他的前胸,挣扎摩挲间蹭出了浅薄的热意。
江北很困惑,闹不明白这人想干嘛,没好气地说:“你咋这么喜欢摸人手?”
“刚才为什么要推开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和脖颈间,江北生理上感觉出了痒。
“你往后站站,别贴这么近。”
背后一声轻笑,沈慕南松了手。
江北胡乱地卷好衬衫袖,向前跨了好几步,这才转过来看沈慕南,他虽是直男,可也不傻,沈慕南刚才的那番举动,说好听点是撩拨,说难听点就是猥-亵。
他自觉没有好看到令人忽略性别的地步,难不成沈慕南是同性恋,可是看着又不太像。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高中不是还有个小女朋友嘛。”江北目光炯炯,直言不讳。
沈慕南不觉失笑,比起自编自导的这场游戏,江北的炸毛反应更让他热血沸腾。
有意思极了,不是吗?
一个你厌恶到骨子里的男人慢慢臣服在你的身下,他会为了你收敛起天性里的所有倔强和傲骨,乖乖任你摆布,如同丧失情感的木偶。
见沈慕南没反应,江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你自个儿好好冷静下,奇怪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
沈慕南不怒反笑,“你怕我?”
“我没怕你,我就是不习惯别人老摸我手。”
沈慕南没搭腔,走回办公桌,按下座机电话,吩咐道:“端两杯咖啡进来,其中一杯多放点糖。”
江北一听这话,别扭劲儿立时就没了,心里竟还有点软乎乎的,自己打小就吃甜嗜辣,没想到沈慕南还记得。
一会儿,助理端了两杯热咖啡进来,目光只在江北身上稍作停顿,表情无波无澜。
助理很懂识人脸色,见沈慕南一声不吭,他放下咖啡就出去了。
“沈总,我先出去了,左边的那杯是加糖的。”
沈慕南点了下头,然后转向江北,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江北会意,正巧也有些渴了,端起左边的咖啡一咕噜全喝光了。
真甜。
自古君子多被俗世扰,但凡收了点别人的小恩小惠,就很难再去跟对方讲道理了。
江北穿着人家的高档衣服,又喝了人家一杯咖啡,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被摸手的事,就当吃了点小亏吧。
“你办公室挺大啊,这么大个地方就摆了这么点东西,会不会太空了啊。”江北四周扫扫,指指南边,“我看在那儿摆几个木雕不错。”
沈慕南嗤道:“你倒是会做生意。”
“我就是提个小意见。”
沈慕南坐回办公椅,手上翻着文件,头也没抬,“你回去吧。”
江北愣了,“咱还没谈合同……”
沈慕南抬眼看他,“今天没兴致了。”
“我大老远顶着雨过来,合着就喝了你一杯咖啡啊。”
“出去。”
江北好言恳求,“谈谈吧,挺快的,估计十分钟都要不了,省得我下次再折腾一趟。”
沈慕南面色一凝,“我这地方吃人吗?这么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既然都来了,总得谈一会儿吧。”
沈慕南从来都不是好脾性的人,这时已有点不耐烦了,“出去,把门带上。”
江北还想说话,但一见那人冷冰冰的眼神,立马就收了声。
人刚走,沈慕南就呼叫了助理,声色疲软,“进来,把垃圾扔出去。”
所谓垃圾,就是江北遗漏在此的那身湿衣服。
江北下到一楼,路过前台,那位前台小眼笑眼弯弯地冲他颔首,礼貌地目送着他的离开。
在她的理解中,这位神秘男子应该是他们小沈总的情人,要不然洁癖如总裁,怎么会让一个男人在他的地盘换衣,甚至还换上了他的衣服?只是碍于身份是男人,小沈总避讳别人说闲话,所以一直藏着掖着。
直男江北要是知道自己被别人这般脑补,估计得拿把菜刀冲杀回去。
第10章 意外的吻
十月份来了场秋雨,一夜之间全城的草木都染上了萧瑟秋意,天也凉了,衣柜里的短袖短裤收收好,人们忙不迭地开始置办秋天的行头。
这些日子里,那一百万的事再没下文,小闫整日旁敲侧击地打听,江北却是一个字也不提,照样是有单接单,无单斗斗地主、养养生。
还别说,他的斗地主水平跟坐上了火箭似的,蹭蹭蹭飞速上升,前几天去参加北市的斗地主大赛,智夺第二名,拿了个电饭锅回家。
小闫和大勇愁眉不展,终日唉声叹气,想着擦肩而过的一百万,心里拔凉拔凉的。
晚上临下班前,江北写了份演讲报告,留着明天开晨会的时候朗读,主题就是“辞旧迎新,展望未来”,全篇主旨在于给那俩洗脑,让他们放下如今的一百万执念,换个白日梦做做。
“北哥,我俩回去了。”
“哎,路上慢点。”
江北头也没抬,依旧在聚精会神地审阅稿子,阅后立即打印了出来,摸在手里还烫呼呼的,凝结了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人生总在你习以为常的时候,突然那么一下子,给你送来惊吓。
沈慕南造访,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一身西装打扮,领带抽掉了,衬衫也解开了两个扣子,没上班时那么拘束,但这并不妨碍男人的斯文相。
“你怎么来了?”江北把稿子放一边,起身问道。
沈慕南眼眸如墨,目光死死攫住江北,“前阵子忙,没时间来看你。”
这话多有暧昧,江北只能装傻充愣地岔开去,“总裁不好当吧,肯定忙。”
“还好。”
江北作势就要给他去泡茶,但一想谁没事会大晚上喝茶啊,也就止了这个念头,光是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接二连三地被摸手,江北现在有意避着沈慕南,沈慕南坐着,他就站着。
沈慕南何等聪明,看得出他的鬼心思,不当面点破,只是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意思是让他坐过来。
那轻拍的姿态,三分戏谑,七分漫不经心,偏偏面容紧绷看不出欢喜,让人觉得无论江北坐与不坐,都是他自找的。
江北挑头看别处,比如假装在看窗外的天气,状似感慨道:“今儿天黑得真快。”
沈慕南隐隐发笑,淡淡地撩他一眼,“坐过来。”
“我看会儿夜景。”说着,他就走到了窗户边,假模假样地说:“这么看电视塔,我发现它挺高啊。”
“沈羡北。”沈慕南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