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后 (徵羽予绯)

房间里播放着音乐，叶瑞忻的手指随着乐章轻轻敲动。他不记得第几乐章起入睡，但楼下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整张唱片已经播完。
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叶瑞忻立刻从床上起身。心跳再次不由自主地加快，叶瑞忻的手在金属的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慢慢转开了门锁。
见到梁霄的那一刻，叶瑞忻愣住了。甚至整个人被梁霄拥入怀里的时候，叶瑞忻的手都没有松开冰冷的门把手。一种尖锐的，几乎是痛苦的欢喜将叶瑞忻淹没。叶瑞忻紧紧抱住梁霄，用尽全力一般。
他想要怪责梁霄让自己备受折磨；他想要想向全世界欢呼此刻的狂喜；他想要诉说一切未曾说出口的依恋；纷乱的情绪在叶瑞忻的脑海里炸开，最终说不出一个字节。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一刻叶瑞忻只想这样拥抱着梁霄，一秒都不愿放开。
叶瑞忻用力的拥抱让梁霄身上的瘀青泛起阵阵疼痛。但他与叶瑞忻一样，无比贪恋此刻的重逢。抚摸着叶瑞忻的背脊，梁霄安慰道：
“没事了，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梁霄可以明显感受到叶瑞忻情绪的波动。原本无声的抽泣逐渐转化成了放声大哭，叶瑞忻拉扯着梁霄的衣服，紧紧地拽着。梁霄将叶瑞忻身体的重量移向自己，犹如怀抱婴儿一般地环抱着他。
叶瑞忻此刻的眼泪将梁霄所有的自责直到全部拥挤到心间，疼痛不已。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失去挚爱的痛苦，梁霄尝到了一种咀嚼般的后悔，不禁有些鼻酸。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亲吻着叶瑞忻的发梢，梁霄不断地抱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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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地震发生的时候梁霄刚刚给叶瑞忻发完短信，随之感觉到了地面的晃动。起初梁霄以为只是错觉，但很快更加剧烈震动随之而来。梁霄警觉到了事情的危险性，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朝记忆里体育场的方向跑去。

剧烈的地震瞬间摧毁了周围的道路，梁霄也因为树木的倒塌的几次险些被砸伤。逃离的过程中，梁霄的手机在路途中遗失，身上也有好几处撞伤。万幸的是在梁霄平安赶到体育场的时候，最大强度的余震才再次来袭。

地震放生的时候整个城市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直到一个小时以后，才有大量的幸存者从家中逃出集中到了球场上。政府将球场设定为临时避难所及急救中心，梁霄表明了自己医生的身份后，就立刻加入了救援的行列。

地震造成的伤亡比预想中更加惨烈。旁人在电视上看到的惨况不及梁霄亲眼所见的半分。不断有伤员被送到这里，体育场的一个个更衣室被作为临时手术室。整个小镇所有的医生都聚集在这这里，梁霄已经无法计算他见到的尸体与残骸。手术一场接着一场，梁霄整整两天，梁霄不眠不休地站在手术台。除了补充水分和食物之外，他没有一分钟停下来休息过。

后来梁修想方设法进入灾区后找到过这个体育场，但由于梁霄在最初的时候就加入了救援的行列，他的名字并不在生还者的名单上。今天中午左右，抢修队终于将公路修复，大批医疗队带着设备和全国各地集结的志愿者进入灾区，梁霄总算放心走下手术台。

当地政府得知梁霄并非当地居民后立刻安排梁霄跟随物流的车辆前往隔壁城市，并提供证明让他搭乘飞机返回居住地。叶瑞忻没有接到的电话就是梁霄在机场打过来的。在飞机起飞之前，梁霄买了简单的洗漱用品将两天没有刮的胡须整理干净，换了一身衣服。梁霄不想叶瑞忻看到自己糟糕的样子，让他有更多的担忧。

叶瑞忻的情绪在哭泣的宣泄后逐渐平复。看着叶瑞忻梁霄觉得无比安心。随之而来的是倾塌般的疲倦感。飞机上两个多小时的睡眠对于近乎三天的不眠不休来说无济于事，梁霄再次将叶瑞忻揽入怀中，这次换梁霄来依赖。

“我好累，陪我睡会儿。”

这是梁霄第一次没有换下外衣就躺下入眠。他是真的累了，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睡眠。叶瑞忻躺在梁霄的身边，聆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甚至小心翼翼地避移动，生怕将梁霄吵醒。

叶瑞忻将手搭在梁霄的胸口，掌心下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梁霄传来的体温与心跳。享受着这几天从未产生过的舒适疲倦，叶瑞忻很快就同梁霄一起陷入了深眠。

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应当过了好几个小时。叶瑞忻没有立刻睁开眼，一动不动的身体传来了一种麻木的倦怠感，像是没有了躯壳，轻轻地漂浮着。在被窝里微微动了动脚趾之后，叶瑞忻缓慢地挪动着身体靠向梁霄。

此时梁霄已经醒了一会，正半卧在床上用着笔记本电脑。察觉到叶瑞忻的动静，梁霄摸了摸他的头发。

“醒了？”

“嗯。”

“我申请了Marriage License【结婚证书】，法官明天下午还有一档时间。”

叶瑞忻此时刚刚睡醒，显然没有立刻将梁霄的这句话理解清楚。望着叶瑞忻还未反应过来的神情，梁霄郑重地说道：

“无论好的，坏的，我希望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是你。”

迟疑了两秒，叶瑞忻支起头望着梁霄的眼睛。他显然彻底清醒了，那种锐利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Are you proposing to me？”

【你在跟我求婚？】

梁霄知道，叶瑞忻在害羞或者故意掩饰的时候才会说英语。而粤语则是他激动或者自言自语时候不由自主冒出来的。

“Yes.”

“And you’ve made my decision for me.”

【而且你替我做了决定？】

“Yes.”

两人面试的笑意随着两句“Yes”不断加深。叶瑞忻点了点头，起身凑到梁霄的唇边，轻啄一下。

“Fine.”

接着他们像往常一样起床。梁霄洗漱时间比叶瑞忻短些，多出的时间刚好可以在楼下准备早餐。吃过早餐后，梁霄将电脑中下载的Marriage License Applicatio打印出来，用钢笔填写。叶瑞忻坐在一边看梁霄认真填写着两个人的信息，问道：

“这支笔你用了多少年了？”

“初中时候我外公给我的......”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梁霄边写边说，“十几年了。”

“我们在图书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支？”

“嗯。”

“那你是不是要带着这支笔去签字？”

“不错的建议。”

刚说完，梁霄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会儿表格上的字，梁霄抬头看着叶瑞忻。

“要重新填了。”

叶瑞忻凑过去看，才发现他写的是自己原本的名字。

“笨。”

“因为这个名字，印在这里。”

说道“这里”的时候，梁霄用钢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梁霄的这一举动引得叶瑞忻忍不住笑了起来。用电脑重新打印了一张表格，叶瑞忻走到打印机前等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梁霄走向叶瑞忻，从身后将他抱住。同他一起看着他们的未来一点点出现。

“从一次次和你的辩论中。”

叶瑞忻转过身，他们几乎快要贴面，于是叶瑞忻故意看着梁霄的嘴唇问道：“除了这些，还会了什么？”

这次轮到梁霄笑了，他低头吻上叶瑞忻的嘴唇，边吻边说：“你说呢？”

“你刚刚不是说，要去买些东西晚上好好吃顿饭......”

“嗯，是要出去。”梁霄环住叶瑞忻的腰，在下一个亲吻落下前说道，“我们可以抓紧时间。”

“慢慢来不好吗？”

叶瑞忻说得缓慢而轻佻，眼睛随着情欲变得柔曼迷人。

“好。”

说着，梁霄抚摸着叶瑞忻的后颈，如粉末般细腻的吻再度落下。那是一个极其漫长而又缠绵的亲吻，他们沉浸其中难舍难分。

沉溺在漫无止境的情欲中，叶瑞忻的脑海里想起曾经读到的一句话：

“爱一个人时，心中充满佛一样的大悲悯。在他所爱的人身上，他会发现神的影子。”



两个人温存后又依偎着睡了一会。待到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过了傍晚。叶瑞忻窝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现在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些氤氲的感受。于是他放下车窗，让皮肤裸露在清凉的微风里。

看了眼望着窗外的叶瑞忻，梁霄发动了汽车。

“在想什么？”

将视线从窗外挪回，叶瑞忻慵懒地看着梁霄。

“回味一下。”

“嗯。”

梁霄赞同叶瑞忻的观点。即使他认为平时他们之间的性爱算得上高度契合，几乎每次都有非常美好的体验，但刚才的那次应当堪称完美，的确足以令人回味。

“嗯什么？”这次轮到叶瑞忻发问。

叶瑞忻的追问刚才理性的分析消失，转而浮现在梁霄的脑海的是属于感性的画面。梁霄没有回答，笑容里多了一丝腼腆，竟然有些像他大学时候的样子。

叶瑞忻很想解开安全带去亲吻梁霄微红的耳根，但碍于时间不早只好作罢。为了不要继续挑惹起自己的情欲，叶瑞忻笑着将头转向窗外，哼起小调。



他们来到了这个街区最大的商业中心。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梁霄提议去买一些餐后甜品，例如蛋糕之类。叶瑞忻闻言后想喝糖水，于是他们决定梁霄去购买食材，叶瑞忻去隔壁街的港式茶餐厅买些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