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
叶瑞忻离开梁霄怀抱的时候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他哭过的眼睛湿润温驯。梁霄伸手摸去他的泪痕,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弄整齐。然后替他扣上衬衫的第二粒纽扣。
梁霄微笑着望着叶瑞忻,就像安慰因为惧怕打针还哭泣的孩子。
“我已经向医院辞职,明天去做完交接就会在家陪你。”
叶瑞忻讶异着梁霄的果断,他从来都没想过放弃自己。
“去我家比在这里方便些。我让刘叔替你拿了些要用的东西,你一会看看还需要带什么。”
“梁霄......”
“嗯?”
“我会给你一半房租。”
说完,叶瑞忻就笑了。梁霄也随他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
“好,以后慢慢给。”
梁霄带着叶瑞忻走下楼,刘管家已经把行李箱装满。
“今天就走?”叶瑞忻问道。
“嗯。”梁霄点了点头,然后对刘管家说道,“刘叔,先生会去我家住段时间。这边您多费心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刘管家看了眼叶瑞忻站在梁霄身旁的叶瑞忻。这些或许在年轻人眼里看不出来,但到了刘管家这个年纪,却可以一眼明白。
叶瑞忻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比平时要与梁霄挨得近。
应了声,刘管家把行李箱交给梁霄。原本还想开口问要不要自己或者请个佣人过去帮忙,但想到先生的脾气怕是不想有人看到他戒毒的样子。刘管家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叶瑞忻跟着梁霄上了车。从这里到梁霄住的地方路程很远,叶瑞忻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的公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流逝。就如从前。
吸毒的人各有各的原由,好奇,无知,甚至有人以为可以靠所谓自己的意志力去战胜毒品,并以此为理由去挑战毒品。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为了逃避。
叶瑞忻第一次吸毒是在水鬼出殡那天。他独自一个人回到公寓,乔江被挡在了门外。湿透的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渗入身体的每一寸。
当年四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不断地涌现在脑海,挥之不去。水鬼死了,黎烬的憎恶,叶瑞忻这一生所有紧握的一切都在从他握紧的双手里慢慢流逝。
比起死,叶瑞忻更怕的就是输。如果他的死可以赢回所有,他不会皱一丝眉头。但他输了,输了人命,输了信任,输得一败涂地。
乔江的大衣还披在叶瑞忻的身上,脱下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了一小包美金(高纯度海洛因)。
叶瑞忻看着这些细微的白色粉末。真的可以忘记吗?哪怕只是片刻?打火机的在锡纸下燃烧,烟雾被缓缓吸入鼻腔。
海洛因燃烧的味道很难闻,带着令人作呕的奇怪气味。这与想象中毒品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叶瑞忻冲入洗手间想要呕吐,但除反胃的感觉外他根本吐不出来。叶瑞忻撑着洗手台,他感觉到心跳越发加快。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个黑点,影相开始像电影里的变焦镜头拉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恐惧开始占据叶瑞忻清晰的大脑,他很清楚毒品的危害。毫无解脱的痛苦,强烈的身体反应令他开始感到害怕。叶瑞忻离开洗手间,躺在床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在轻微地发抖,随之而来的是大脑的空白。
而空白之后的感觉很奇妙,呼吸变得不受控制,毫无规律。有时急促,有时却仿佛根本没有呼吸。
这样的感受持续了大约四五个小时,虽然极其难受,但身体仿佛超脱了原来的身体。叶瑞忻根本无暇去思考其他的任何东西。最终沉睡在梦里,一个色彩斑斓的梦。
之后的几天里,叶瑞忻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第一次吸食后身体的不适感持续着。没有胃口,想要呕吐,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既是如此,心理依旧有想要再此尝试的冲动。身体的痛苦能够减轻一些罪恶感,而更多的,是叶瑞忻期盼着毒品可以让自己得到片刻的解脱。就这样,他一次次地把海洛因放在锡纸上染上,将燃起的青烟吸入体内。
海洛因在体内产生作用,使神经系统受到药物刺激,产生了大量的幻想。在那个世界里,叶瑞忻可以失而复得。
幻觉是那样的真实。黎烬就在身边,人人称他一声大佬。而他在人群中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手心传来的有力而温暖的触感,真实地透过每一寸皮肤传递到心底。自己的每一次仰望都会换来他低头的微笑,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别无其他。
清晰的记忆只有短暂片段,更多的是许多破碎画面的纵横交错。
鬼哥忽然出现在眼前,是后生(年轻)的模样。鬼哥正对着自己笑。虾虾霸霸的样同脸上亲切的笑容极不相称。鬼哥说着什么叶瑞忻听不清楚,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鬼对自己的宠溺。用着那种特有的表达方式,竭尽全力地对自己好。
片刻逃避所带来的苟延残喘成了叶瑞忻唯一的支撑,让他可以咬着牙继续活下去。可以带上残酷冷血的面具去对抗外界的一切,然后悄悄躲进自己的硬壳里,靠幻觉来麻痹一切痛苦。
毒瘾,就这样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到了。”
车停下,梁霄的声音将叶瑞忻从回忆里拉回。叶瑞忻开门下车,他冷却下来的眼神无声地告诉梁霄,他已经收回了所有的柔软。
“我带你看下你的房间。”梁霄说道。
叶瑞忻跟着梁霄走上了楼。房间明显有整理过的痕迹,许多家具已经被移除了。几乎不可见任何尖锐的东西。
“我想一个人静静。”叶瑞忻忽然说道。
“好,我就在隔壁。”
梁霄走出了房间,叶瑞忻一个人站在窗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是叶瑞忻第一次体会到被毒品支配的痛苦。一个妄想控制命运的人却被毒品彻底控制,这算不算讽刺?
叶瑞忻同一般吸毒的人不同,他从来没有对海洛因的来源有任何的担忧。就像他说的,他的钱够他吸毒到死。在不受毒瘾支配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同常人无异,甚至可以依靠毒品缓解腰伤的疼痛。
叶瑞忻这几年就这样麻木地和海洛因一起共生着。但“吸毒者”,这三个字就像一个毒瘤,滋生在叶瑞忻的心底。
即使早死,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具躯壳不早就该死了么?
叶瑞忻常常这样想着。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着他,离开海洛因,不要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该堕落下去,不该让乔哥用命换来的命这样一点点死去。
梁霄今天的出现将这个声音具体化。叶瑞忻想要借助这个力量摆脱毒品的控制,真正地活着。所以他决定戒毒,是真心的。但当大脑意识到将再也没有海洛因的时候,叶瑞忻原本平静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
一把将房间的窗帘拉上,叶瑞忻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他想趁着身体还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睡着,那样时间可以过得快些。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叶瑞忻看了看手表,才九点多。
叶瑞忻是被毒瘾惊醒的,浑身异常地酸痛,仿佛每个关节都在什么东西啃咬一般。他知道身体开始渴望毒品。叶瑞忻一动不动地继续塘镇,然后再次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全身放松。
海洛因罢了,连死都死过,海洛因又算什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但一瞬间后,毒品就将此刻的意志力击溃。
叶瑞忻的思维开始处于混沌状态,身体在骤热骤冷间转换,肌肉传来异样的感觉。不是痒,也不是痛。很难言语去形容这种感觉,让人不住在身上抓,想要驱赶那种痛苦。但都犹如隔靴挠痒,毫无用处。
此时的叶瑞忻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思维控制自己,无论以什么样的状态生存着都是一种煎熬。叶瑞忻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回到可以拿到海洛因的地方。
听到急促的开门声,梁霄立刻走出房间。
刚才离开的时刻,梁霄特意将门锁了。需要用房间内的钥匙才可以打开。在几声急促的把手转动声后,传来了钥匙与匙孔混乱的转动声。那种带着仓惶的声音绝对不是正常人开门的声音,梁霄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梁霄急忙走向叶瑞忻房间的时候,门刚好打开。梁霄拦下了叶瑞忻,将他挡回房间内。此时叶瑞忻挣脱的力气比梁霄预想的大很多,梁霄只好用后背抵住门然后上锁拔下了钥匙。
“我要回去。”
此时的叶瑞忻神情已经和平时有很大的差别,眼神浑浊恍惚,他全部的精力都对着梁霄身后的出口。
“让我出去。”
梁霄拉住叶瑞忻的手,让他不再继续在身上乱抓。那一道道红印在他苍白的皮肤留下的痕迹刺痛着梁霄的眼。
“熬过这一次,下次就会好很多。撑住!我陪你。”
梁霄有力的怀抱和声音让叶瑞忻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在旁人或许此刻就会同梁霄发生争执,想要冲出房间,叶瑞忻没有。梁霄的出现提醒着他摆脱毒品的渴望。意志力让他再次坚持了下来。
叶瑞忻紧咬着牙关回到床上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将单人床都对比得空荡荡。
梁霄坐在床边陪着叶瑞忻,叶瑞忻却转过了身。叶瑞忻不想梁霄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现在样子很难看,眼泪和鼻涕正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梁霄是他此刻的精神支柱,但他还没有勇气将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梁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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