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再来一次。我陪你再来一次。”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再来,我们再来,直到结束的那天我们都会努力,重头再来,再来,直到成功为止。”
震后重建就好像西西弗斯推石头,让人觉得生而徒劳,活着只是为了死去。
可是活一次就有一次的欢喜,下次重建,K国会更结实,逃生通道造得更好,灾后响应更加顺畅。活着依然有毁灭的那天,可活着并不是为了等待毁灭。
不知是星光太温柔还是沙漠太壮阔,Jimmy怀里抱着机长,眼中望着不尽的沙海,突然说:“林木,我……像戏里说的,希望领你入高山,出长空,越海洋,可我……更希望陪在你身旁。哪怕什么风景也没有,全是无聊的云。”
他想,他要让管家从自家卫星上找到他们此时此刻的坐标点—一切绝望的夜幕中,那颗明亮的星。
Jimmy再醒来时机长不知已经起了多久。
汽炉上煮着两只鸡蛋,旁边一壶早已烧开的水,泡了早餐茶,冒出氤氲的气泡。
机长弯腰查看汽炉的火势,又成了那个在塔尔机场跑道上迈一步顶别人两步的长腿男模。
长腿男模一回头,发现偷看他的人快速闭上了眼睛,自欺欺人地假装从来没醒。
Jimmy:“早啊,林先生。”
林木:“还不到两点。”下午两点。
Jimmy呲溜爬起来,问他想吃什么,却发现机长除了煮鸡蛋外还给他蒸熟了带来的两块胡萝卜蛋糕。
就着甜味苏打,两人并排吃完早饭。
不是不尴尬的,可他就是喜欢,那有什么办法。喜欢得看见机长就冒了泡,稍不留神就将脱离地面、飞上天空。
开黑盒子回塔尔的路上,他邀请机长也来试试。
在沙丘上驾驶和平地驾驶不同,需要时刻判断沙丘的坡度,保证左右轮的高度差,才能避免陷在沙子里。熟练的驾驶员在沙漠中可以开到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高速。
他们停在一处平地换手。机长靠在车前盖抽了根烟,然后坐上驾驶座。
Jimmy很快就醒悟,放任一个重装直升机驾驶员来沙漠里开黑盒子,实在是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游乐项目。
他在停车的间隙趴在地上吐得排山倒海时,心想幸好他是表白失败了。
这要是表白成功了谈恋爱第一天就这么丢脸,机长也一定会立刻把他甩了的。
一进塔尔,Jimmy立刻回到城堡听借住的信息救援队汇报情况。中国此次有五十余家公益组织或出钱或出力地援助了K国,此时捐赠的救援物资陆陆续续抵达塔尔。
他验了两批物资,签署了接收单,然后安排明后天的陆路转运,经塔尔沙漠将奶粉、帐篷等最紧要的救援物资运抵K国。
执行人那栏他签完自己的名字,突然注意到了他之前一直忽略的那一栏:第二执行人。
当第一执行人因故不能负责时,运输事项将由第二负责人全权接管。
他把钢笔在一张废纸背面划了划,确认是有水的,然后郑重地在第二执行人那一栏写下几个英文字:Mr. Mu Lin。
第二执行人与第一执行人的关系?
Partner。合作伙伴。
谁要是偏偏想多了理解成“伴侣”,那可不是他的错。
刚签完,阿吉特门都不敲就冲进来要跟他击掌相庆。
Jimmy:“干什么?你含蓄一点。”
他四下看看希望机长还在盯着自己,可他早已经去机场执飞了。
阿吉特:“我们这儿要通公路了!”
Jimmy:“刚从蓝丝绒出来吧?没事闲得不要跟人家瞎打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再让我唠叨我该觉得自己老了。”
阿吉特:“真的!广播都播了。蓝丝绒那边消息是说那个正的还是副的交通部长前几天迫降塔尔,顺便考察了一下就拍板决定了。”
Z国交通部副部长?机长第一次迫降塔尔那天的乘客。
Jimmy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机长。他该多高兴啊,塔尔这个破地方,因为他,连公路都快通上了,成为网红旅游打卡地也指日可待了。
等有一天塔尔成了旅游胜地,人山人海,乌泱乌泱,一定很烦。
可是一对对年轻的恋人,还是会看着沙漠,想到象征海枯石烂的誓言。
Jimmy给管家打了个电话,上来先说下周加注切尔西,金盏花替他买一捆放邻居老太太门口,伦敦雨下得大,他出门不要光讲究风度穿皮鞋,不防滑。
老头子没出声,愣了半响,突然沙哑着嗓子开口:
“Jimmy,追踪到信号了。”
当时在天台,打斗之中他往纪圆圆的包里塞了一颗追踪按钮。当时沾了水没开机,没想到隔了几天竟然复工了。
Jimmy问:“在哪里?”
“离你有点远……东北方,两百多英里,你找个人去吧,你自己就别去了。”
“我知道了。”他笑笑,挂了电话,彼此都心知肚明。
Jimmy开车顺着机长开过的沙丘往北,接着很快转离大路,驶入偏僻的东方。
在一处沙丘休息时,他突然怀缅地抬头,夜幕已再一次挂上天边。当Jimmy听见耳边手枪上膛的声音时,他只是想,机长今夜在K国务必要睡得香甜。
Jimmy慢慢地转过身,手放在脑后,见一个Y国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拿枪指着他,手还在夜风里微微颤抖。
Jimmy作痛心疾首状:“这枪可是我的宝贝!你们要好好保养它啊……亲爱的小黑,爸爸回来看你了!这次,对爸爸好一点,好吗?”
少年用外语嘶吼叫来了更多帮手。
他们都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闯入者,直到听见对方讨好地笑着吐露出几个他们仿佛很熟悉的单词:“IPA!孟买蓝宝石!Kingfisher啤酒!干杯!”
接着人群分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伸手一指,Jimmy就被踢到在地,拖向了仓库后面。
他不会认错,那是拉希米,中控室出门右转,墙上橱窗里挂着的“塔尔之星”拉希米。
第11章 第 11 章
林木向目标机场、K国首都咸水城塔台最后一次更新了自己的坐标,然后把耳机放下,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可是每次闭上眼,那个顶着Jimmy名字的小人就跳出来。
他神采飞扬,他头发柔软,他老是好奇地凑上来满眼探寻目光,他偶尔也低眉顺目一句话掰成八瓣说。
那温柔如星火的少年。
林木想,说Jimmy是少年并不为过。虽然……那人也不是没吃过苦头,流落到沙漠之边,连自来水都是奢侈品。
可……他的心境却是独属少年的。
少年意气,喜欢一个人不顾前因与后果,目光灼灼没半分计较利益之想,亦不错忧虑未来无期——何尝不令人羡慕?
而他自己呢?
林木自嘲地笑笑,飞重装直升机的三年来他才第二次途径塔尔,那天K国突发地震,而他本准备运载往K国首都美国医院的病人,在半空中亟待救援。
因着六年前的荒谬往事,他本来不想落在塔尔的,可纪圆圆一直催一直催,信誓旦旦地表示她在底下看见了烤羊肉串的架子,还反着光冒着烟,就差撒一把孜然了。
纪圆圆当时说:“不就塔尔吗?哼,塔尔的领航在南部三国都出了名了,看脸不看钱,谁好看就先给谁落。什么玩意儿啊。”
她愤愤不平,继而话锋一转:“机长,说实话,我觉得咱们特有戏。”
在纪圆圆的怂恿下,他用最后一格油全凭技术地插队降落在塔尔机场一号跑道,迎着风,逆着光,看见那散漫的少年插兜走来。
后来又并肩经历了许多,到头来他对他说的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K国首都咸水城。
林木熟门熟路地停好飞机,在一进候机楼前的小摊买了杯本地特产滴漏咖啡带上。
“不要钱。上次没找你钱,你忘了?”看小摊的大爷对他说,他确实是忘了。
好像他的记忆自己有自己的主见,把代表命运不公、生而不幸的K国,删除得七零八落。
由于机场滞留旅客太多,连过道都睡满了人,机组人员和头等舱旅客便都被请进了VIP厅。厅里供应食物和水,奶茶味与咖喱味混在一起,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回家了。
K国,就是母亲过世以后,他在过往三年所熟知的唯一的家。
林木打开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先问了邻居这几天是否安好,又打给自己的外语老师,告诉他近期他可能都要在塔尔工作、没法上课了。
最后,他打给菜市场的拉吉。他每周日习惯从拉吉那儿买一瓶新鲜的牛奶,回家自制炸鲜奶。
“林先生,我们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们所有的牛都死了,今年出生的那个小牛犊,你见过的,它也死了……我们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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